也许由于从事双语写作的缘故,无论在北京,还是东京,只要一出去逛街,总会情不自禁地走进书店。有时候为了买一本书,有时候什么也不为,只觉得一进书店,心里挺舒畅。去书店多了,自然就会比较,更何况是不同国度的书店呢。
书店不论中外都为了卖书,但某些细节上的差异还是十分明显的。就拿东京的书店来说,几乎没有一家冠以“城”的称谓,这并不是说日文里没有“城”这个字,而是他们觉得书店应该分散于居民区。购买书籍的行为是一个安静思考的过程,完成这个过程的场所未必就是商业区最好,那喧闹的街景对书店而言,往往是安静的反义词。喜欢游览书店的顾客,目的是比较单一的,并不喜欢购完大包小包后再来。座落在居民区的书店,虽然不大,但书店的功能却得以充分地发挥。
居民家附近有书店,每天晚饭后会迎来不少顾客,邻里之间,低头不见抬头见,这里也就成为以书会友、联谊的小小社区。
好几年前,北京的百万庄附近有个叫“方舟书店”的,听说那里专门经销跟摇滚乐有关的中文书籍,因为我喜欢北京摇滚,于是专程找到了那里。书店开在单元楼的一层,临街,位于一大片宿舍楼群当中。店主也是一个乐评人,叫郝舫,写过本书《伤花怒放》,读起来挺过瘾。
他跟我说:“在居民区里开小书店是有道理的,因为书籍这一商品形式很特殊,避开闹市,让书香飘入寻常百姓家,是富有诗意的事儿,也符合商业逻辑。” 不过,他又说像他那样把专业书店开到居民区的很少,箅不算好的选择也没有把握。几年过去了,言犹在耳,这书店是否还存在?没有打听过。
说到大型书店,拿东京跟北京比,有些地方也是不一样的。在店铺的布局上,东京的大型书店跟大型菜市场差不多,那些新鲜的蔬菜、水果,色彩斑斓的艳货总是摆在店铺的入口处,一个劲儿地诱惑顾客的视觉。大型书店的布局也是如此,入口处都是畅销书的小山堆儿,各种新出版的杂志,有娱乐的、时尚的、家居的、男人的和女人的,琳琅满目,全部都是平展的,很少竖插,尽量使杂志封面的图像色彩使人一览无遗。同时,入口处的书架间隔都有较大的空间,给人敞亮而神清气爽的感觉。
在书店的深处,或是楼上安排的是社科、机械这类专业书柜,间隔较小,书架之间的距离只够两个顾客打照面儿,好像走进图书馆。这种考虑也很简单,来的顾客大多是为了找书,而不是无目的地游览。在书店靠近墙壁的通道经常张贴报刊的书评版,上面用醒目的红色划出一道道儿的,详细地告诉顾客这些书摆放在何处,非常方便。除了书评之外,还有每周畅销书的排行榜, 大部分都立在收款处旁,每周换一轮儿。一赶上大晴天,有的书店干脆就升起一串气球, 下面拖出一大条幅, 标明畅销书的书名,弄得跟过节一样,吸引行人。
东京的大书店有一个响亮的口号叫“书店是广告的载体”,如果细心观察的话,不难发现在书架的间隔处、杂志展示台的夹缝里,都会出现企业的广告贴,有的是一张张明信片,有的是一幅幅彩图片。有关医疗的书架就会有医院的招牌广告,有关汽车杂志的书架也会看到汽车厂商的宣传品,还有音乐书籍跟乐器商,家居书籍跟家具厂家,体育书籍跟运动服装厂商等等,类似这样的组合,几乎是随处可见的。
书店专业化是营销的一大特色。日本有许多漫画吧,虽说那漫画五花八门,红红绿绿,看上去十分热闹,但泡漫画吧的人,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却出奇地安静,说那是另类书店也许更合适。东京的神田是颇具盛名的旧书一条街,也是人文社科书籍一条街,一到周末顾客云集,许多人俨然像学者似的,有的背着手慢悠悠地扫视;有的一手把眼镜推到额头上一手拿着书端详;有的紧紧盯着书架上一本书沉思,弄得整条街有一股文雅、肃穆的气氛。在大书店里都设有桌椅,供顾客小憩,不少人带着自己的水壶坐在那里翻书、品味,怡然自得。这里的周末集市几乎成为淘书者的乐园。
此种专业化经营在其他国家也很盛行,新西兰有一个叫Nelson的渔港城市,靠海,市内有一家专卖饲养猫狗宠物的书店。起先我觉得这书店怪怪的,后来店主解释说,这里靠近老人院,在这里给老人一方天地,也算社会福利的一种,这不由得促使我仔细观察,在碧海蓝天下,老人们带着宠物安闲地在书店进出,使人油然感到书香中漾起一幅祥和的景象。
我是喜欢逛书店的人,每次回北京,王府井的三联、新华书店,海淀和西单的图书城几乎没有不去的。不过,从书类的布局来说,重要的是从视觉上如何让顾客觉得醒目、舒适,尤其是刚进大门的那段空间,尤为要紧。书店是知识的海洋,也应该给读者一个视觉空间的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