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京报》:社会上有没有反对、质疑的声音?
高:也有一些人为我难过的,认为研究生读出来待遇已经很好,而且我的专业好,毕业后如果到设计院工作,年薪10万是没问题的。西南宿舍有个阿姨说,我要是你妈妈,我就把你杀了。
《新京报》:你是什么反应?
高:那次我什么也没说,只是对她笑笑。她只是不能理解而已。虽然有时候,遇到这种情况,心里会有些难过,但想想等自己事业做成了,别人终归能理解的,心里会好过一些。
废品回收1年毛利20多万
《新京报》:创业的途径很多,你怎么会想到进入废品回收行业?
高:我舅舅在江苏盐城做废品回收生意,所以我对这个行业的利润回报比别人更了解一些。这个行业的特点是,成本低,风险小,周转快。
《新京报》:为什么不是毕业之后,再进入废品回收业?
高:那也是机会来了。如果等毕业了再做,机会就可能错过了。我舅舅想发展他的废品回收生意。他们发现上海的废品回收市场不错,比富宁县城大得多。今年过年时,我舅舅在我家商量想在浦东开一个废品回收站。这时我发现同济校园内这个市场也很大。我就想自己能不能试试。
《新京报》:这个市场有多大?
高:同济学校本部有28栋宿舍楼。一栋楼如果养2个学生,就让他们捡宿舍里的矿泉水瓶子。每天很轻松就能捡400个。一个瓶子卖1毛5,一天就能挣60元。1个月1000元肯定不成问题。而这只是在宿舍,学校大操场一天有多少塑料瓶你都不敢想象。学院本部有3万人,他们都在喝饮料。
这还只是塑料瓶一项,还有图书、期刊、废报纸。我自己也是学生,我知道自己每天在这上面的花销是多少。
尤其是学生临近毕业的时候,人走楼空后,寝室地上的书、报纸完全能把地面覆盖。你知道有多少人在校园内捡垃圾?多得很。有学生就是靠捡塑料瓶挣学费。那些保洁人员,下了班后,就捡垃圾桶里的垃圾。这也是我现在才知道。之前都不敢想象。
《新京报》:你觉得校园内的废品回收存在着暴利?
高:也不是什么暴利,只是有合适的利润。一般毛利在30%,也就是和开餐馆差不多。但这利润也是我一车一车挣出来的。
《新京报》:你亲自去回收废品吗?
高:我雇了5个员工,都是我家亲戚。现在我主要负责把一些上下关系给理顺了。这是“帅才”要做的事。具体的回收业务,就由我的员工来做。如果他们忙不过来了,我会去帮一下。
《新京报》:你现在一天的营业额是多少?
高:一天的收获款也就2000多元,那毛利就是600多元,1年的毛利有20多万吧。
有赚钱的机会我不能让它错失《新京报》:既然现在你休学创业,当初为什么又想考研呢?
高:当初考研时,人整个状态正好处于一个低谷期。
1996年,我从中国矿业大学毕业后,就在盐城的一家建筑公司上班。那是家国营单位,体制僵硬,人很受约束。3年后,我来到上海,在工地上通过朋友关系包了一些木工的活来做。但因为经验、资金不足还有不善于处理人际关系,根本就接不到太多业务。这时候以前的老同学都出国工作。我就想到新加坡试机会。可技术签证没签下来。那时真是做什么都不顺。后来一次同学聚会都说我应该去考研。我想要考就考一个猛一点的,我就选择了同济的土木工程系。系里45名同学,我排名第八。
《新京报》:现在对你来说,是完成学业重要还是赚钱重要?
高:我也很喜欢读书。但现在的我要承担更多的责任和更多的经济压力。我父母都退休了,收入不高。我姐姐去世了,留下一个儿子,和我父母一起祝我最起码要满足他们的生活需求。有赚钱的机会,我不能让它错失。
《新京报》:现在还有几年的学业?
高:我是2003年考入同济的。在学校还有1年的学业。我现在还有一篇小论文和毕业论文没做。其余课程已大致结束。
《新京报》:现在只要做论文,那没太大必要休学了,那为什么还要休学1年呢?
高:这个我不好说。
《新京报》:你觉得“学生”身份对你现在做这个业务有帮助吗?
高:要看和什么人谈。比如和那些废品行业里的人打交道,我的学生身份就很吃亏。看我一副书生样,价格老是谈不下来。反倒是我的员工谈得比我好。我和那些文化层面相对高一些的人谈生意,会比较好沟通。
“扶贫”这一点打动了学校
《新京报》:进入这个行业有难度吗?
高:这是个特殊行业,不是说开就能开,需要公安局批准。因为涉及到社会公共财产管理的问题。比如像窨井盖、自行车附件都是违禁品,不能随便收。
《新京报》:学校方面对你建立废品回收站是否有帮助?
高:学校方面出了很大的力。我是在今年3月份上交的可行性报告,5月份我的回收站就已开始自行运作了。
如果在社会上做,肯定没有那么顺利。
《新京报》:学校怎么给你帮助的?
高:今年春节后,我到学校的创业协会,说了关于自己想在校园内建立废品回收站的打算。他们并不感兴趣。我不甘心,花了一星期,写了封信给校长。然后拿着信直接冲到校长办公室。里面坐着位女老师,看上去很随和。
我的自信心开始一点点增加。她叫张栋,是校长办公室主任。我把信给她。她觉得挺有意思,让我再写个详细报告。我回去后就写了一个11页的可行性报告,对现有市场的分析,以及将来的远景,包括我打算怎么做,都做了说明。校长看后,签了意见,将其转到资产管理处刘处长。刘处长说,我不管你赚不赚钱。我最感兴趣的是这个计划是否真的帮助贫困学生。我想是这点打动了学校。
《新京报》:你为什么会关注学校的贫困生?
高:贫困生是个弱势群体。我很能理解社会弱者的心态处境。我姐姐是开出租的,被抢劫犯给杀了。我深刻体会到弱者是需要社会来帮助的。所以我看到那些吃不上饭的学生,心里想着怎么能帮他们一下。
《新京报》:你打算如何帮助贫困生?
高:我对校园内废品回收的利润做过精细测算。我做学校内4个校区的废品回收,每年可以拿出30万元,打到100个贫困生的饭卡里,那他们一个月就能有300元的伙食费。现在在试验阶段,学校让我先做2个校区,到明年2月底,拿出15万元,资助50名贫困生。按照我这个月的营业额,完成任务没有问题。
《新京报》:你怎么会想到以这样一种方式来资助贫困生?
高:学校为贫困生推出扶贫计划,每天为40名贫困生提供一顿免费午餐。但这只是临时性的。还有捐款的方式。那些素质高的人会捐,但捐多了也就麻木了。这些都不是长久之计。
其实解决的办法应该是办一个公益性的企业。它是一个源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我做废品回收站也就是贯彻这个理念。并且,公益行为对我企业的发展肯定是有帮助的。
“公益”不是赚钱的幌子
《新京报》:听说你和学校签订了一份排他性协议?
高:是。我需要学校向我承诺,除了我之外,不许其他回收站进入学校,回收校园废品。学校为此和前一家回收站终止了合同。
《新京报》:有人认为你的公益行为只是一个幌子,认为你在使用非正常非市场化的手段抢占市常高:那要看你对“公益”怎么理解了。我做了公益事业,但我并没有向学校提出什么额外要求。并不是说,我跟你做生意,因为我的生意是公益性的,我在收购废品的时候就降低价格。比如一个瓶子的收入价是1元,我因为是公益行为,你就必须5毛钱卖给我。
《新京报》:但事实上,你确实利用了“公益”的方式把对手给排挤掉了。
高:别人不愿意去做,是因为他舍不得这块利润。每个人想法不同。大部分人只是看到眼前,不愿意做公益行为。我就是要以情动人。我不打价格战,做情感生意。
我的收购价格还是很合理的,和市场价格相比,略微偏高。比如纸板,我在学校里的收购价是8毛5,市场价是8毛。
《新京报》:你在学校进行废品回收顺利吗,有人对你的公益行为不信任吗?
高:也会有些阻碍。学校一个本部就有250多个部门。
很多人不知道我被允许从事这方面的经营。要让他们都知道要费很多心思。学校的爱委会也帮我做了很多工作,允许我发广告传单,别人咨询时,帮助说明真相。当然要改变那些既定的买卖网络还是比较难的。
《新京报》:有人说你很精明吗?
高:我的精明就是,我的公益行为得到大家的支持,它就会发展壮大。这就是我的理念。
《新京报》:对于媒体对你的频繁采访,你怎么看?
高:作为经营者来说,我希望我有知名度。这样就用不着再自我介绍。我需要树立一个诚信可靠的形象。这应该是一个回收废品的新形象。这样才会有更多的人愿意跟我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