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邓聿文 美国国会议员16日公布一项汇率议案，再次将矛头指向人民币。就在前一天，130位国会议员联名致信美国财政部长盖特纳和商务部长骆家辉，要求将中国认定为 “汇率操纵国”，并要求对中国商品实施反补贴制裁。
继谷歌、军售等事件之后，美国总统奥巴马日前对人民币汇率问题也表示了前所未有的强硬姿态。考虑到美国还有如克鲁格曼这样的大牌经济学家鼓噪着与中国打一场贸易战，世人忧虑美中这对世界上最重要的双边关系有可能掀起一场贸易战，无疑这对正在缓慢复苏中的世界经济是一场灾难。 美中贸易战不可避免？ 美中贸易战真会成为现实吗？我的看法是，可能性越来越大。 许多学者在分析奥巴马政府突然对中国发难的原因时，将之归结为过去一年美国对中国的低姿态没有得到中国的回报，以及奥巴马最近的民望低下。这种看法有一定道理，但它忽略了一个事实，即奥巴马本人从担任州参议员起，在人民币汇率问题上就一直很强硬。2009年初，奥巴马刚就任总统不久，即通过当时的候任财长盖特纳放出风声，指控中国操纵汇率。现在看来，这并非是误会，而代表了奥巴马本人的真实意图，只不过将时间挪到了今年，因为那时正是金融危机最肆虐的时候，美国要靠中国的合作。具体来说，要中国购买美国的国债，以助美国度过危机。如今，美国经济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最坏的时刻已经过去，奥巴马显然认为逼迫中国调整汇率的时机已经到了。 另一方面，在对人民币汇率低估的看法上，美共和与民主两党基本没有分歧，许多国会议员为了自己的选票，早就呼吁制裁中国。经过媒体的长期灌输，美国民众也普遍认为中国的低汇率政策是造成他们失业的“罪魁祸首”之一。而从去年下半年以来美国频繁发起的对华贸易保护措施来看，其对华贸易保护主义正在强势抬头。所以，如果奥巴马政府发动贸易战，有着民意和国会的支持，现在就等着一个合适的时机以及中国方面的反应。 然而，坦率地说，在人民币升值问题上，中国回旋的余地不大。汇率问题作为一国主权，中国不会容忍美国的公然干涉。在14日的“两会”记者会上，中国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再次强调，“人民币的币值没有低估”。何况，人民币自2005年起，已经升值20%多了。根据中美两国的经济和贸易结构，即使人民币升值幅度较大，中美贸易顺差也不可能从根本上得到解决。因为受制度惯性和人口因素的影响，中国的劳动力、土地和资源的成本不可能一下子大幅提高，而这些是形成中国产品具有竞争优势的主要因素。另外，导致美国对华贸易赤字的一大原因是中美贸易结构的不对等，美国限制对中国出口高科技和武器，而在这两方面，华盛顿同样不太可能有较大松绑。 美国未必能轻易取胜？ 世人多认为，美中贸易战一旦爆发，吃亏的是中国，因为中国有求于美国胜过美国有求于中国。在外贸方面，现阶段中国的确更依赖美国，但如果分析两国的贸易和需求结构，我认为，美国在贸易战中未必能取胜。 美中目前互为对方的第二和第三大出口市场。在中国的对外出口中，美国所占的比例为13.5%，是美国出口中国的近3倍。由此来看，发生贸易战，显然对中国更不利，会造成大量的企业破产和人员失业。但从去年的情况来看，再坏也坏不到那儿去了。去年中国出口下降16%，考虑到后两个月出口大幅反弹，实际前10个出口下降的幅度非常大，一些月份降幅甚至达到30%以上。假使因贸易战美国市场全部丢失，对中国来说，出口不过是下降到去年最差的水平。事实当然不会这样。鉴于中国正在推进城镇化战略，美中贸易战中受损企业的失业人员，完全可以通过加快城镇化进程吸收。简言之，贸易战虽然对中国出口和企业有影响，但还不至于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另一方面，中国市场虽然要小于美国市场，但从增速和未来发展趋势看，中国连续多年是美国增长最快的出口市场，两者差距会随着中国内需的扩大进一步缩小。这已表现在去年两个市场不同的出口降幅上。中国对美出口去年下降12.5%，可美国对华出口只下降4.8%。所以，从出口增量看，美国在贸易战中的损失会更大。奥巴马正计划要把美国重新打造成出口大国，在目前的形势下，没有了中国的市场，他的出口大国之梦恐怕很难实现。 对美国更为不利的是，两国的出口和需求结构不同。中国出口到欧美市场的很多产品都是价格低廉的生活必需品，具有一定的出口竞争力和市场需求量。而美国出口到中国的，一是农产品[17.32 -0.46%]，一是附加值含量高的产品，如汽车等。农产品虽然也是生活必需品，但问题在于中国本身就是一个农产品生产大国，美国农产品大量进入中国，早已引起相关产业的不满，贸易战正好为中国提供了减少美国农产品进口的机会。至于美国三大汽车企业，去年更是依赖中国市场才走出危机。 此外，中国还有一个撒手锏，那就是抛售美国国债。尽管这样做也会伤及自己，但两害相权取其轻，在美国经济的复苏基础还不稳固时抛售其国债，势必会造成美元的大幅贬值，有可能使美国经济陷入长期衰退中。 总之，要让美国公众看到两败俱伤的现实风险，只有这样，奥巴马政府在制裁中国和压迫人民币升值时才会慎重决策。 长期中国受惠更多？ 前述分析着眼于贸易战的短中期影响。长期来看，贸易战或许还能给中国带来一个意想不到的副产品，即促进中国真正从出口导向型的、以投资和外需为主的经济结构向以内需特别是消费为主转型，从而改变中国被动依赖和受制于人的局面。 客观而言，美国压迫人民币升值固然不对，但它指出的问题正是中国发展的软肋所在。最近几年，美国都在谋求中国通过提升国内需求以降低储蓄，以及通过改革金融体系来扩大消费信贷。造成中国储蓄率和投资率过高、消费率过低，以及国际收支盈余过大，人民币升值压力剧增的根本原因，是发展方式问题，因此，解决中国经济失衡的根本办法也是转变经济发展方式。最近，中央领导在省部级主要领导干部专题研讨班上的讲话，已经显示出了一个好的苗头。 贸易本质上是一种国家间的互惠行为，并不是美国单方面对中国的恩赐。如果美国执意逼迫人民币升值，那么，中国须做好与美国打一场贸易战的心理准备，备战而不求战，才能制止贸易战的发生。若中国还能从贸易战或其威胁中吸取教训，真正转变发展方式，这不啻是在为中国赢取长期的竞争优势。就此而言，贸易战也算是坏事变好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