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保国妻子刘广霞 朱保国 脚踩资本医药两条船
资本市场上的价值实现者 医药行业投入大、回报周期长,不少药企或多或少都面临着资金问题。资本市场长袖善舞的他是如何避险的? 文|本刊记者罗影/ 图|本刊记者 梁海松 出处|《英才》杂志10月刊 他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不在媒体露面了。 当《英才》的摄影记者让他站到沙发上、做个稍微夸张的动作时,朱保国多少显得有些不自在:“我不想被太多人认出来,所以我很少拍照,也从来不上电视节目。你们肯定是这几年拍我照片最多的人。” 三年来,这位拥有健康元和丽珠集团两家上市公司的董事长只接受过两次媒体采访,这并不是要刻意保持低调,而是时间都用来“埋头内部整合”。 2009年8月底,国家基本药物目录出台,埋头做事的朱保国“一抬头”猛然发现,在300多种已经确定的药品种类中,自己的公司居然涵盖了其中的92种药品,“上周他们刚刚向我汇报了这个数字,我自己都大吃一惊”,于是,这位雷厉风行的董事长现在终于可以穿着白汗衫和拖鞋,轻松地靠在沙发上接受《英才》采访了。 资本生涯 在朱保国的公司里,证券投资收益一向是收入中很重要的一块。 医药行业投入大、回报周期长,不少药企或多或少都面临着资金问题。因此,朱保国始终严守“现金为王”的原则:“对企业来说,尤其是民营企业,一定是先生存再发展。活都活不下去,还谈什么生存质量?” 秉承着这一理念,从今年初,朱保国开始陆续卖出股票。根据健康元8月25日发布的半年报,其上半年证券投资收益9052万元,其中超过2/3已经变现;5年前在大地财险上的投资也在6月被收回;7月,健康元又发布公告,计划发行7亿元可交换债。 “我经历过1998年的金融风暴,老实说,今年初,真是不知道这次的风暴还要持续多久,所以看到股市涨起来一点,就赶紧把能变现的全部变现,”停了一下,朱保国承认:“现在看起来,卖得是有点早了。”不过语气并不后悔。无论如何,现在他手里现金充裕。 2001年,“汽车狂人”李书福曾在一个汽车高峰论坛上说:“通用一定会破产,迟早的事。”当时台下的通用员工纷纷离席,并以调侃的口吻说:“不是说我们要破产吗?我们现在就得出去找工作了。” 这个场景给朱保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果然被李书福说中了。可8年前谁能想到啊?通用这么大的公司,都会有这一天,别说我们这样的企业了。” 好在,健康元成立17年来,直面生死关头的时刻并不多。开始是小心翼翼地靠自有资金滚动发展,上市后,朱保国的资本运作虽然频繁,但始终谨慎。 2001年,健康元在A股上市,募得17亿元,创下当时民营企业上市融资额纪录。朱保国随即利用这些钱做了一系列精彩的资本并购:从“鹰牌”花旗参到丽珠得乐、从济南东风到山东喜悦……由于操作务实、坚持“有品牌、有核心技术、能控股”的原则,他的并购投资赚得多赔得少。 事实上,早在那之前,朱保国的“资本生涯”就开始了。最早被媒体津津乐道的美林投资案,却是朱保国的“伤心事”。1996年,朱保国向美林证券增发健康元14.9%的股份,融资2000万美元,用来收购深圳海滨制药厂,美林的条件是要健康元在海外上市,不巧的是,刚好碰上1998年的亚洲金融危机,朱保国想转到A股上市,美林不同意,他只好“把自己住的房子都抵出去”,凑了2500万美元,把美林的股票回购回来。“它投了11个月,就赚了500万美元,”现在说来,朱保国还是愤愤,“那些人太贪婪了,投行纯粹是短期的逐利。我目前是不会考虑引进外资的。” 朱保国并不避讳谈及同行。他对复星集团董事长郭广昌的资本运作能力表示佩服:“在利用资本市场方面,我应该向郭广昌学习”;同时调侃地说,郭家学“只收不卖”,注定要被“憋死”:“他不懂得利用资本市场,没有配过股,没有集过资,全部靠银行贷款。姑且不论他收购的资产好不好,再好的东西也得长线投资,而银行贷款则是短期的,你只收不卖——执着于靠实业做大,光靠利润分红,肯定要被拖死。” 看到身边的起起落落,朱保国清楚地认识到,靠利润分红是无法维持一个企业正常发展的,因此,在他的公司里,证券投资收益一向是收入中很重要的一块。 朱保国对自己选股的眼光很自信:“看财务报表是我最大的爱好,没事的时候,我就趴在电脑前看各个公司的财报。” 让朱保国颇为得意的是生平的第一次投资。2005年,当机械制造业和房地产股开始火起来时,朱保国看中了宝钢:“我记得清清楚楚,当时宝钢的净资产4.25元,股价只有3.9元,我当时的思路是:机械制造和房地产都起来了,能离得开钢铁吗?”于是,他立刻让财务拿出1.5亿,全部买了宝钢的股票。半年后,宝钢股价涨到10元,这笔投资赚了一倍还多。 另一笔经典的投资,是朱保国在2005年购买的东盛科技股份,不到1600万的成本,在两年内以1.36亿卖出,获利近10倍。 与之形成有趣对比的是,在2002年著名的“丽珠收购战”中,当朱保国最终成为第一大股东时,郭家学将自己之前取得的股份,全部平价转让了出去。
业内人士称郭家学是医药行业的“价值发现者”,那么,自谦“进入资本市场是业余爱好”的朱保国可谓“价值实现者”。 转战丽珠 徐孝先报价4.27元,朱保国一分钱没有还。 丽珠收购战是健康元发展历史中无法绕过的一笔。从某种意义上看,这件“人生中最精彩的事”(朱保国语)对健康元来说不是锦上添花,而是雪中送炭,是朱保国冲出保健品红海、转战制药江湖的里程碑。 早在1994年,太太药业刚起步不久,正赶上保健品卖得最火的时候,朱保国就决定要转型做药品。开了十几次战略研讨会,很多人表示不解,但朱保国很坚持:“药品是刚性需求,是永远的朝阳行业,而保健品则是奢侈需求,可有可无。” 2002年,保健品市场已经走过了巅峰时期,而朱保国虽然很早就看到了保健品的局限、有意进军药品市场,却一直没有突破性进展。这时候“送上门”的丽珠,无疑像天上掉下的一块大馅饼。 丽珠是国内医药行业首家在A股、B股同时挂牌上市的公司,能接通国际资本市场、品牌知名度高、自主研发能力强,还有不少具有核心优势的产品,朱保国一直觉得“丽珠是家好公司”。早在1996年,丽珠要出售部分股权时,他就找过丽珠创始人徐孝先,但当时徐对民营企业家并不感兴趣。 2002年3月,一个狂风暴雨的天气里,朱保国接到徐孝先的电话:“你快来香港,有急事。”因为天气不好,司机又不在,朱保国说“明天过去吧”。没想到,急脾气的徐孝先等不及,第二天一早亲自赶到朱保国的办公室,表示要将自己在丽珠的股份卖给他。对于这样的好运气,朱保国的解释是:“他知道我刚上市,手里有钱。” 朱保国喜出望外,当场起草合同,半小时后就签了草案,“不给他一点儿反悔的机会”。徐孝先报价4.27元,朱保国一分钱没还:“后来有人跟我说,要是还价,起码可以还掉3000万,但我觉得没必要。一是对丽珠这样的企业来说,别说3000万,3个亿都是小钱;二是因为我太了解徐总了,他在丽珠干了一辈子,M B O没搞成,有点患得患失,把企业交给谁都不放心,跟他打交道,不能拖泥带水,郭家学就是因为拖了一年,结果最后两人弄翻了。” 合同签了几天之后,付款、办完全部手续、给交易所发公告、以“重大变化”为由终止原本月底就要召开的股东大会……一气呵成,不给对手任何招架余地。 2001年,太太药业(健康元前身)的年销售收入6.7亿,而丽珠是14亿,如果不是因为刚好在此前上市融资,朱保国不可能有能力收购丽珠。“机遇永远等着有准备的人,有钱才有机会。”朱保国的这句话在这里得到了最好的注释。 到2004年,药品在健康元合并报表的主营业务收入中占比超过77%,保健品则不足23%。在三株、太阳神等保健品同行的日渐没落中,健康元终于可以从容地置身事外了。 坐稳最大股东 “这几年,我基本只做了一件事:改革丽珠的各项制度。制度改好了,利润一下子就上来了。” 当然,丽珠这朵“带刺的玫瑰”也不是一拿来就能赚钱的,失败的M B O一度让丽珠集团内部管理混乱。2002年,集团销售收入14亿,利润却只有5000万,“这5000万都像是做出来的”,朱保国说。刚接手时,甚至没有人能清楚地告诉他,丽珠旗下究竟有多少家子公司。 朱保国并购企业的原则之一,是要绝对控股。但2005年前,他在丽珠的股份还不到20%,因此,他并不愿意在这个“跟别人共享的企业”上花太多精力:“2005年前,我也不想把丽珠弄得那么好,一年一个亿的利润足够了,让他们赚那么多干吗。” “他们”指的是郭家学和他的团队。当时,郭家学持有丽珠12%的股份,任何事情都投反对票,连开年报股东会都投反对票,“我有一次跟他开玩笑说,你在年报上投反对票,会被人笑话的。” 2005年,朱保国提出了一个方案:以10配6的高比例配股。这对郭家学是致命的。当时郭正在运作云药收购案,拿不出什么现金,这样一来,他原来的12%股份就会被稀释到7%。结果,果然如朱保国所愿,郭家学让出了所有的丽珠股份。 坐稳了最大股东的位置,朱保国开 始正式操心丽珠。整合的过程很辛苦,“2005年前,除了开董事会,我基本不去丽珠。2005年后改革最激烈的时候,我每个月有一半时间在丽珠。这么多年来,他们完全是一套老的思维,我要不断地改变。一点点地磨,不能磨得太急,否则就会出现吉林通钢那样的事情。” 最忙的时候,朱保国配了两部手机,“我曾经跟一个副总通电话,讲销售的事情,连续讲了4个小时。” 到2007年一季度,丽珠集团营业收入同比只增长2%,但净利润却大增219.29%。“这几年,我基本只做了一件事:改革丽珠的各项制度。制度改好了,利润一下子就上来了。”看到了公司的变化,不少一家三代都在丽珠工作的“老丽珠人”对朱保国说:“没想到你把厂子搞得这么好。” 新医改方案出台后,朱保国对丽珠的前景更加乐观:“现在国家很重视这一块,要提高医保覆盖率、提高报销比例,也就是增加政府买单的比例。有数据说,今后医药市场每年要增加1700亿的销售,基本是比现在翻了一番。要我说,未来10年,将是中国医药企业发展最黄金的10年。” 因此,丽珠集团本来“准备停3年”的新药厂建设,已经于9月开工;朱保国还打算“重新拾起”几年前没有做成功的药品配送业务:“搞农村配送,把社区医院、厂矿医院、村诊所都覆盖到”。 不过,朱保国并不打算做创新药物,在他看来,目前在中国搞纯粹创新的药物,“还早了点”。2001年上市前,朱保国曾打算拿出一个亿建化合物库,去国外考察后才发现,一套新药筛选系统做下来,至少几十亿美元:“现在还没有国内企业具备这个实力。不光是资金方面,你看我们的大学里连分子生物模型、动物模型设计这样的专业都没有。政府老让国内药厂做创新,这根本就是不考虑企业的生存。过早地投入是找死。” 从小,朱保国就从军人出身的父亲那里得到这样的观念:医生和教师是最好的两个职业。“我父亲现在还经常劝我,把厂捐给国家,你回来当个教师吧,”但河南师范大学化学系毕业的朱保国显然不可能回去当老师了,“我这辈子就卖药了。” 朱保国的扩张策略 “首先要保证活着” 《英才》:目前,中国的医药企业普遍做不大,主要原因是什么? 朱保国:最主要的原因是行政干预太多。我曾经跟政府人士聊过,他们说,药厂有30%的利润就够了,为什么还要卖这么高的价?但他们不知道中间有多少环节,比如每个省都有药品招标,企业就要跟政府搞好关系;药品要进大医院,还要跟医院搞好关系……行政障碍太多。 这次制定基本医药目录,里面有一句话是“地方政府可以增减药物品种的15%”。我对一些政府人士说“改成‘增加’而不是‘增减’,对企业大大利好”,他们都不明白为什么。你想,各省市自治区,大概有30多个,如果地方政府有权力减,谁都可能被减掉,那么,所有列在目录里的药厂都要去做公关。而“只加不减”,就能让药厂减少很多成本。 《英才》:你以前曾说过,有“如何投资的压力”,现在还有这种压力吗? 朱保国:我说的压力是如何寻找最好的投资效益。花钱很容易,谁都会,关键是怎样能花出去1元、挣回来2元。在这一点上我应该向郭广昌学习,不过,我跟郭广昌的投资理念是不同的,我这辈子,就卖药了,干点投资,是业余爱好。 《英才》:当年你和郭家学都是以资本运作能力闻名的。 朱保国:郭家学也买过丽珠,还曾是最大股东,但他没有钱,好东西也得失之交臂。我在丽珠投了近10个亿,如果不是我们当时上市募到的17亿、光靠利润分红,连付利息都不够,我也早被拖死了。《英才》:你也收购过东盛的股份? 朱保国:2005年时,我是收购了东盛的股份,当时纯粹因为赌气,他不是老给我投反对票吗,我也买他一点股份,他干什么我也投反对票。没想到后来一股改,这笔投资赚了10倍,斗气斗出来一个多亿。 《英才》:你怎么看待投资和实业的关系? 朱保国:实业就像一栋大厦的基础,而资本运作就像装修设计的风格。花同样的钱盖一栋大厦,如果装修好一点,可能带来更好的收益。 《英才》:健康元近期会有海外战略吗? 朱保国:我们现在在做一些东南亚国家的销售。先在越南,他们最容易接受中国的东西。不过我们只做销售,不设厂,不投入。我的理想是把健康元做成中国最大最好的医药保健品企业,然后去参与世界竞争。不过,我这辈子可能完成不了了。 第一,我对国外的法律法规不熟,所以我不会轻易走出国门;第二,我英语不好。这个理想就留给后代吧,我们毕竟只有十几年历史,辉瑞今天的地位也是三四代人才挣来的。 前段时间,我看上过意大利的一个厂,对方开价1亿欧元。我听了价钱之后想,光设备就值5000万欧元,买下来就算不值得经营,把设备拆回来也不会亏。但是,深入了解才知道,当地法律规定,这样的企业,不许停产、不许破产、不许解雇工人、不许降低待遇……成本就太高了,我只好放弃。 《英才》:不引进外资,会不会制约企业的发展速度? 朱保国:我有两个上市公司呢,可以增发可以配股,即使不引进外资,发展也不会慢。《英才》:健康元的资金链如何? 朱保国:我账上有10亿货币资金,其中6亿银行贷款,我从来不巴结银行,把贷款全部还掉,还有4个亿。 《英才》:听上去,你似乎没什么烦恼了? 朱保国:烦恼肯定还是有的——钱不够多。去年有一个药厂打算出售,比丽珠还大,价格是30亿。如果能买下来,我们肯定能跨入一个新的阶段。很遗憾,我没那么多钱。我现在的钱只能在不扩张的情况下维持目前的生产运转。当然,真要找银行贷款也能贷到,但我不敢用银行贷款去买企业,我担心把老本都丢了。发展慢一点没关系,但首先要保证活着。 《英才》:你现在还负责很具体的经营事务吗? 朱保国:我基本是从今年初之后,开始逐渐脱离了对企业一线业务事无巨细的管理,开始更多操心战略高度的问题。到今年初,我对企业的整合与改革基本告一段落了。《英才》:业余时间喜欢做什么? 朱保国:打高尔夫。说到打高尔夫,所有上市公司老总里,我敢说没几个是我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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