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利并购沃尔沃汽车,让我想起了“鬼斧神工”这个词。
春秋时期,鲁国有个名叫梓庆的木匠,技艺特别高超。他能制作精巧的木器,人们看了都非常佩服,不相信这是人工能做出来的,好像出于鬼神之手。“鬼斧神工”这个词由此进入中国人的词典。
鲁国的君主也连声喊绝,特地问梓庆:“你是用什么法术制作的?”梓庆笑笑说:“我是个凡人,哪有什么法术。”国君听他这样说不高兴了:“怎么对我也保密”?
梓庆忙解释说,确实没什么呀!要说有什么不同,可能是我每次都不急于上手去干活。比如我接了你的活,每次都要用3天时间足不出户,忘掉干这活会给我带来多少银子。再用2天时间,我会忘掉这是给您干的活,以后会有什么样的口碑。最后再用2天时间,把我自己也给忘了。这样,7天后我走进林子里,用我木匠的真常,去捕捉树木的真常。心里想像着要做成的木工活的影像。加工制作时,把所有的心血都凝聚在这上面,心里只想着那个影像。就是凭这样专心致志和精雕细刻,哪里有什么“鬼斧神工”呀!庄子把故事讲到这里,加了个评语,梓庆以木匠真常应对树木真常,叫做“以天合天”,也就是“真常应物”。
梓庆木匠的真常应物,被人们说成“鬼斧神工”。不按常理出牌的李书福,也常常被认为是疯狂得没边了。其实,七年前李书福就开始琢磨沃尔沃了,这次收购绝非头脑发热,更不能看作趁经济危机去海外抄底,而是在恰当时机做了件筹谋已久的事。他早就想造豪华轿车,眼见福特要卖沃尔沃,他岂能放过?这事在外界看来,却颇具颠覆性,动作有点大,“蛇吞象”,不光不被人看好,尤其怀疑如何消化得下!
李书福像个神定气闲的道医,先给沃尔沃号脉。他的诊断果然邪门:福特对沃尔沃爱护太多,以至沃尔沃失了危机感。加上沃尔沃战略从属于福特战略,手脚被束缚了,现在,因为自顾不暇而放弃沃尔沃,对福特是不错的抉择,对沃尔沃则更好。而李书福开出的处方更是让人叫绝:“这个品牌不能放在动物园笼子里,要放虎归山,恢复它的野性和捕食能力。”
呵呵,原来李书福不是征服者,而是解放者和牧者。牧者不是要施展什么控制手段,而是要让沃尔沃回归生命本能,释放它的野性和捕食能力。
沃尔沃的野性需要释放。10年了,沃尔沃被福特公司纳入怀中,享受着无尽的父爱主义,没了冲动的自由。一切都要服从于福特公司的总体战略。沃尔沃需要按照它自己的本性来施展或延展自己。没有危机感,是无论如何不会把他的本性或野性释放出来的。
沃尔沃自认为运行完美的体制,也成了沃尔沃野性的掣肘。李书福的吉利,还没有沃尔沃那样完美的工作流程。但是在李书福看来,世界上没有最好的程序,也没有最好的企业组织结构,更没有最好的制度。程序、组织结构、制度,都是需要不断调整的,需要在动态中获取平衡。
吉利不成型,是它的优势。沃尔沃太过成型,恰是它的不足。而且,贯彻在吉利上下的有一种终端最有效主义精神,及时清理无效的终端,确保每个终端都具有突出的生命力。这里既有精神与情感,也有薪金与物质,还有事业和公平。这样一种活生生的体制,是沃尔沃最为缺乏的。
吉利富有年轻人的梦想和危机感,尤其那种敬畏、警醒、敏锐、灵活,是中老年的福特所无法比拟的。而且,沃尔沃的前途维系于中国市场。这是真正的市场高地。把这个高地明确起来,烘托出来,才是真正吸引人的地方。李书福的话非常有底气:“提供中国市场,就可以给沃尔沃提供一个更独立、自由的空间,让它在安全技术上完全发挥能力。目前沃尔沃主要市场在瑞典,中国的市场占有率不到1%,如果能把份额做到10%就不得了,等于有了两个本土市场。业务收益增加挣了钱以后,我们可以追加研发和管理的投入”。
事情往往是这样,旁观者戴上了各类有色眼镜(变形的自我),看到了花花绿绿的世界,感觉那是常态。虚假的自我,迷失了本性。自我永远觉得它的判断、观察和体验都很重要,因此对每件事都小题大做,无法放松地随事情自然发展。而李书福没有佩戴有色眼镜,他看到了什么样的真实,敢照直了说出他的看法。
经历了太多困难后,不再理会那些大呼小叫的议论,再大的事情,也会放平了心,这就是李书福的真常:放松地随事情的自然发展来真常应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