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8日晚7时30分,一代商界巨子霍英东走完了他充满传奇色彩的一生,溘然长逝,享年83岁。
“父亲病逝于肺部感染,他走时非常安详,没有什么痛苦折磨。”今天(10月29日),在北京贵宾楼宾馆,霍英东的小儿子霍震宇接受本报记者采访,对父亲充满追思,“父亲一辈子没有停下来,总是在不停地做事,现在他终于可以安然入睡,好好休息了。”
霍英东临终前没有留下什么特别的遗言,在霍家子女看来,父亲对他们人生和事业的忠告一直没有改变过,他更是用自己人生的经历和举动,告诉他们人生在世,要做一个什么样的人。
霍英东祖籍广东番禺,生于香港。他的一生充满传奇色彩,出身寒门,靠卖杂货起家,20世纪50年代起投身地产业,后基业扩展至建筑、航运、旅馆、博彩、酒楼、百货、石油等行业,成为香港首富。晚年的霍英东投巨资大力支持内地建设。1993年起,霍英东担任全国政协副主席。
20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霍英东开始大力投资内地,伴随着我国改革开放以来社会经济发展的脉搏跳动,为祖国发展、民族振兴投入一己之力。
做房地产起家的霍英东最懂得炒地皮,但他在内地最不愿意做的事就是炒地皮。用霍震宇的话说就是:父亲放着有肉的地方不吃,专门啃硬骨头。
20世纪80年代初,霍英东把目光投向荒芜偏僻的南沙。1985年,霍震宇随父亲霍英东历尽艰辛,一路颠簸地来到南沙,立即被眼前的荒凉贫瘠所震惊:路上一片泥泞,村里的房子没有门,母亲光着脚给婴儿喂奶,当地的孩子从没见过汽车,好奇地跟着他们的车队猛跑。
霍震宇望着两鬓斑白的父亲感到不可思议:父亲是不是有些老糊涂了,放着北京、广州、上海这些条件优厚的大城市不去,偏偏选择在如此穷山僻壤投入巨资?
但生性倔强的霍英东一旦看准事情,就会投入全部身心去做。当时霍英东已经63岁了,身患淋巴癌,但他几乎每个星期都要往南沙跑一趟。
南沙倾注了霍英东大量的心血。修路、建桥、打造码头港口,不愿占用农田,就开山填海。如今,南沙这块土地焕发出神奇的风采:生产世界顶级双体水翼船的船厂、2.5万吨级的深水码头、10条车道的宽阔马路、年客运量达500多万辆车次的虎门轮渡、国际花园、国际商贸城……现在的南沙已经成为粤港澳地区最具活力的地区。
更值得感念的是,当年投资南沙的钱都是用“霍英东基金”,此举意在表明他开发南沙不为牟利。
今天的霍震宇终于明白了父亲的良苦用心,父亲做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他在用行动告诉儿子,人做事最大的目的不是一味追求利润的回报,社会利益、百姓福祉是更大的事业。
霍震宇说,父亲常常念叨,中国改革开放的意义太大了,如果不好好做事,国家就发展不起来。他笑称自己也是一名“个体户”,得益于改革开放带来的发展机遇。
1982年10月,霍英东一马当先,大手笔建造起我国改革开放初的第一家中外合作五星级酒店——广州白天鹅酒店。为了争分夺秒建造酒店,霍英东亲历亲为,从早盯到晚,有时晚上回家,累得鞋都顾不得脱就睡着了。
当时因为白天鹅酒店的特定身份,本来不允许一般市民进入。旧中国上海租界“华人与狗不得入内”的耻辱深深刺痛着霍英东。他坚持白天鹅酒店四门大开,允许老百姓参观游览。从早晨6时到晚上10时,涌进高级酒店参观的人络绎不绝,到了闭店时,服务人员拿着筐不停地捡拥挤中人们遗落的鞋子。
平民进出高级酒店,在今天已是司空见惯,而当时的霍英东则需要足够的勇气与胆魄。霍震宇说,父亲坚持这样做就是要让国人拥有一份民族自信心,我们能做到最好!
在生前,霍英东引以为自豪的是:“今天的白天鹅已经不仅仅是一座宾馆,更是一个响当当的民族品牌。”
香港、澳门的回归,是霍英东感到非常开心自豪的大事。在香港回归期间,霍英东身兼香港特别行政区基本法起草委员会委员,香港特别行政区筹委会预备工作委员会副主任,香港特别行政区筹备工作委员会副主任,香港特别行政区推选委员会副主任等数职,做了大量工作。
2001年,霍英东特意来到申奥现场,当萨马兰奇宣布北京申奥成功的那一刻,年已78岁的霍英东从座位上站起来,挥舞着小旗子,高兴得像孩子一般。
长期以来,霍英东为祖国的文化、教育、体育事业以及家乡建设捐献了大笔金钱。有人为他算了一笔账,其捐赠总数已近百亿港元。其中很大部分,是直接捐赠给体育项目的。
霍震宇说,父亲一生没什么特别爱好,体育锻炼是他最大的享受。游泳、网球、高尔夫球、足球……他样样酷爱。晚年他身患癌症时,还坚持跑步。
霍英东最痛恨“东亚病夫”的污辱,他曾说“捐赠体育项目,并非仅仅由于我本人喜欢体育运动,而是基于体育运动本身对于国家进步、民族兴盛的重要作用。”
在子女们眼中,霍英东是一位严父。平时,他与孩子们话语不多,却用自己的行动告诉年轻人,成功在于勇气、勤奋、诚实、信用,“更在于坚持,哪怕濒于绝望境地。”
在别人眼里笼罩着富豪光环的霍英东,对金钱却有另一番解读。霍震宇说,父亲教诲我们拥有金钱是给了你一种选择的机会,你可以吃喝玩乐,也可以为社会国家做更多的事,在于你选择怎样的人生目标和价值观。回馈、贡献社会是金钱最大的价值。
有人不相信在北京建房盖楼的霍英东并没有自己的写字楼。他来北京从来是拎一只布带子,里面装着材料,走到哪儿看到哪儿,布带子就是他的办公室。这位顶级富豪的节俭也令人难以置信:夜宵是参加晚宴打包回来的食物。鞋子坏了,也会让人拿去补补再穿。
霍震宇说,父亲是创业奋斗的一生,从一个穷孩子到成功人士,更重要的是他参与了国家改革开放的每一步重大历程,他一生想做的事基本做成了,对国家和民族都有交待了,人生应该是圆满了,所以他走得能如此安祥。
“如果说有什么遗憾,那就是父亲不能亲眼看到2008年在北京举办的奥运会了。父亲在天有灵,会为中国奥运健儿呐喊助威的!”霍震宇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