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动向董事长陈义红:我是如何工作的



这位运动服装产业的重量级玩家并非工作狂,更不喜欢批阅文件,甚至很少穿自己公司的衣服

  帮助李宁成为中国本土最大的体育品牌,之后东山再起创立市值近300亿的中国动向,陈义红成为中国体育用品行业勃兴的象征,拥有Kappa在中国大陆、澳门和日本的品牌所有权以及芬兰RUKKA品牌在中国大陆的特许经营代理权。但让外人难以想象的是,这位运动服装产业的重量级玩家却并非工作狂,更不喜欢批阅文件,甚至很少自己穿着Kappa的衣服。然而,这位并不“勤奋”的CEO却在这个向来充满高风险、高失败率的快速消费品行业,领导动向体育在去年仍然获得99.2%的销售额增长,以及高达42.9%的净利润率。他是如何工作的?

  我不喜欢对我说“不”的人

  我相当喜欢熬夜,经常凌晨一两点钟睡觉,有时候是三四点钟。除非极其特殊的事情,上午10点钟之前我通常不接受任何工作上的安排,因为那时候我还在梦乡。起床对我而言是一件相当痛苦的事情,在起床之前,我会来一段静静的苦思冥想。不过当我下决心起床,就从不拖拉。午饭对我而言其实就是早饭,有时是在公司食堂,有时是见客户谈生意。

  现在总有一些企业家也羡慕我,原因无他,因为我每天工作的时间通常只有四个半小时,多数人对这个数字表示惊讶。我通常下午一点半才到公司,没有特殊事情六点钟会准时离开。我喜欢特别短时间的工作。

  我其实很少批阅文件,多数时候一天也批不上一个。动向上市后融了50多个亿,下面的人问我怎么花,我说你们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我只是在最后的结果上签个字。

  签字是最简单的事情,最难的事情是计划。做计划的时候,我往往比较在乎和仔细。一般我下午会打开电脑看看公司IT系统内的每天销售额,每天一次,财务汇总数据一个月看一次。作为管理者,我更喜欢电话和当面沟通,EMAIL我不喜欢,也不会,这是我觉得自己比较欠缺的一方面。

  我的办公室多数时候只有我一个人,很多时候其实我没有什么事。我也不喜欢找员工谈话,甚至很少主动找哪个总监谈工作。我相信直接管理的好处,甚至很少找总监以上的高层直接谈话,往往是他们有问题了找过CEO之后才来找我。越级管理是不好的,会把中间的人折磨得很难受,所以我几乎从不越级,即使我是这个公司权力最大的人。

  我喜欢CEO全权负责。我是一个极度放权的人,从1990年代在李宁公司做常务副总起我就开始放权,当上李宁公司总经理之后就学会了更多的放权,这个好习惯一直保持到现在。我的感触是当你坐上总经理的位置,往往逼得你不得不放权。营销、市场、财务、品牌和生产组织,你不可能每一面都很强,所以你要找很强的人、能够和你配合的人、懂得团队合作的人,这是我用人的一个标准。

  在我的公司里你看不到空降兵。我比较排斥空降兵,并且坚持总监以上均内部提拔,部门一级的管理者才可以接收空降兵。总监级的领导在我看来涉及到巨大的团队磨合难题。我比较悲观地认为,空降兵磨合成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这种态度对公司可能是好处也可能是坏处——但即使是错误的声音,也只要“一个”声音。

  其实,我非常乐于从公司内部发掘有潜力的领导者,尽管现实中这类机会还是比较少,但一旦有机会,我就会抓住。一般而言,我不喜欢对我说“不”的人,尤其是那种没有深刻理由和解决问题的方法就随口说不的人。我其实欢迎能够把“为什么不”说清楚的人,如果还能把“怎么办”说得头头是道,那就更好了。

  比如最近我就在公司内部头脑风暴会议中发掘了一个有潜力的新人,他能够把“不”说得非常清楚,相当深刻地反驳我。于是我找他的上级了解他的情况,最后把他派到日本去锻炼。我相信所有的老板都喜欢这样的人:坚决执行的人;碰到问题,拿出来灵活解决方案的人;会说不,但也能提出更好解决方法的人。

  我会这样思考一个问题:假如现在的高级管理者离开,我找谁去快速替代他?对公司而言,这是一个严肃的问题。我对自己看人的本领比较自信,和一个人谈上二三十分钟就知道他有没有潜力。

 中国动向董事长陈义红:我是如何工作的

  不要以为我是会议狂

  挑毛病是我的强项。追求完美——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和我是白羊座有关。碰到问题我习惯于快速决策,不喜欢拖拖拉拉,对方把情况给我说完一遍,我就会有百分之七八十的判断,剩下百分之二十到三十的判断我会从其他角度来考量。如果当天可以决策,我决不拖过夜里12点。我喜欢用人最擅长最强悍的一面。

  我信赖手下的人——我甚至两年都没有去过Kappa的代工厂,因为我相信我选择的人都是最好的,也是最专业的。其实,现在的轻松都是过去的努力换来的。Kappa刚刚起步的时候我也是非常投入的,基本上从早上10点工作到晚上八九点钟,生产组织、定位、研发、渠道等所有的东西都要涉及,因为我知道公司没有上轨道。当一个组织不成熟的时候,你就要付出更大的心力。一旦它成熟的时候,你要学会放手,让下面的人锻炼。

  我对酒精相当敏感,基本上属于喝一瓶啤酒就要住院的那种人;我对数字相当敏感,一看数字就能下意识地发现很多问题。下属通常会有各种花招去掩饰数字背后的问题,但很少能瞒得过我。遇到这种情况我一般这样处理:第一次下属不直接讲,我会委婉地提醒他;第二次出现同样的问题,我就直言不讳告诉他必须要改变。

  我开会比较规律,通常会选择与众不同的地方开会,比如酒吧、山里、海边,即使在酒店开会,我也喜欢在“长城脚下的公社”这样的地方开会。我希望让大家在不一样的环境中感觉到工作的乐趣。不要以为我是会议狂,其实我参加的会议相当少。比如一个月开一次经营会议,我要求总监以上参加,通常内容是财务数据分析,这个会我必参加;其次是品牌定位和设计会议,从头脑风暴、产品概念提出、如何推广、打样稿直到最终样品,我自始至终都会参加——因为喜欢。

  相比开会,我更喜欢逛商场。不少一线城市的商业圈,我对每一个商场门朝哪个方向开都非常熟悉。但是我很少逛Kappa的店面,因为太熟悉了。我参与了所有的开发,销售数据几乎都在我脑子里,基本不需要看。我看对手的店面,从店面设计、产品系列、产品定位、服饰颜色甚至缝线位置都会看得非常仔细。但与这些细节相比,我更喜欢看衣服穿在消费者身上的感觉,这是一种很难言说的感觉。对于时尚,我不认为这是一种职业,而是一种天分和感觉。所以我逛商场很难说这是爱好,还是工作。

  我是一个很少穿自己公司衣服的CEO

  享受生活,并乐意成为生活的艺术家,我觉得我对美好事物的观察力和天赋都是与生俱来的。比如我很会给女人买衣服,事实上在我当CEO之前,我太太和女儿的衣服都是我来买,大家都觉得超级好看。我对设计师有天然的亲近感,在公司餐厅吃饭时遇到年轻的设计师,我就会找他们聊上几句,什么都聊。即使是与韩国、日本、意大利的设计师在一起,我也觉得沟通起来很容易,只要能够建立相对标准的语言和工作方法。

  但我几乎从不穿kappa的衣服,我不是那种喜欢把自己的产品穿在身上然后提意见的CEO.我觉得我就是做衣服的,是给别人穿的,别人提意见比我自己提要好。我在意的是穿衣服的感觉。

  下午六点钟以后完全是我自己的时间,更多是跟朋友在一起。我把我的朋友分为很多类:一类是一见面就纯粹谈生意的朋友,没有生意绝对不见面;一类是一见面绝对不谈生意,见面就是为了寻找开心;还有一类是战友、同学等故交,见面就是见面,只要见面大家就很开心。我喜欢和不同圈子里的人交谈,从不同的人身上你总能够发现很多有意思的东西和五花八门的生活。

  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很恋旧。我有一个紫砂杯已经用了16年,盖子已经摔碎了我还在用。我也经常一个人去一些有纪念意义的地方,比如我出生过的房子、我读过的学校、以及曾经工作的地方。有时我会带着女儿,告诉她我曾经在那里干过什么。人经历过一些事情总是很感慨。

  我遗传了我父亲的很多气质,比如他的洒脱,以及讲义气、诚实、喜欢为别人考虑——我刻意地把kappa的出厂价压低,比任何国际体育品牌的折扣还低2%-3%,为的是让我的下游经销商更多获利。其实这是一个不小的气魄,每少一个百分点就意味着你要损失上千万的利润。但我觉得无所谓。

  我不是一个好父亲,也不是一个好丈夫,我很少在家吃饭,也许一个月只有一两次。我很羡慕李宁,他总是能够和孩子们打成一片,经常可以趴在地板上陪儿子、女儿玩。但我不行,我缺乏和家庭的沟通能力,尤其是和孩子。我有一个女儿,现在很想亲近一下她,但总是不得其法,尽管我觉得已经放下架子和她谈话,但她还是会抱怨我说话的口气好像在公司命令下属一样,我不得不承认我没有这方面的天分。对于生活,这是最让我觉得遗憾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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