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见到凌兰芳是在2007年初的风云浙商颁奖典礼上,接过沉甸甸的奖杯,他即兴吟出了“大风起兮云飞扬,下岗工人兮变浙商,兄弟姐妹兮受鼓舞,丝绸之路兮通四方”这样的诗句。铿锵有力的声音、凝练而朴实的文字,一个“儒商”的形象开始在脑中勾勒。
“是我的员工把我抬上了今天的风云奖台。此刻,我特别想念我的员工兄弟姐妹!”这是凌兰芳领完奖后发言。他把成就全部归功于他的员工,特别是和他共同经历下岗磨难的“4050”员工。了解凌兰芳的人清楚,这绝不是他在媒体镜头上的“秀”,而是他发自内心的情感,“4050”员工是他心头难以割舍的情愫。
凌兰芳的企业安置分流了5000多名改制职工,他说他要和这些“4050员工”“搀扶着前进,相拥着取暖”。正因如此,2006年10月,他站在了北京人民大会堂的发言台上,代表全国98家受表彰民营企业登台宣读《建设社会主义和谐企业的倡议书》,得到全国民营企业的热烈响应。
和凌兰芳的谈话很轻松,他的言谈时而温文尔雅,像一位长者一样把人生经历娓娓道来;时而又略显慷慨激昂,抒发着他的强烈的报国情怀。然而,他讲述得最多的是,如何让企业更加壮大,如何让他的“4050”员工安居乐业。
采访完凌兰芳,觉得这位湖州的浙江商人实在是有太多的亮点,可以向读者讲述的地方实在太多了:从送茧工人到下岗工人的人生经历,再到茧丝绸行业领军人物的创业故事;不断学习汲取的学者素养,吟诗赋词的诗人气质;为振兴民族丝绸工业的信念;还有对“4050”员工的关爱情怀……
凌兰芳,丝绸之路控股集团董事长,这位浙商曾经有着诸多梦想。入学之初想当天文学家;上电大之初想当数学老师;下海之初想当“船王”(包玉刚第二)。但天文学家的梦想因文革而破灭,老师的志向因岗位调动而没有实现,“船王”的理想又因合资买的海轮被撞沉没而破灭。
连他自己都不会想到,自己最终却成为了一支“4050部队”的领军人。他所掌舵的企业也很特别,旗下的公司大多是曾经濒临倒闭的国有企业,现在在他的苦心经营下又重焕光芒。
难忘的28500块钱
“再就业,重上岗,又当家”,这是凌兰芳对自己个人经历的真实描绘。谁能想到,这位如今在商海搏击的浙商曾经也是一位下岗职工。
从17岁开始踏入丝绸这个行业,凌兰芳在丝绸这个传统产业的国企里整整干了33年。但在上个世纪90年代初,这家老国企濒临倒闭,他也被“买断”工龄。
“当我33年的工龄被28500块钱买断的时候,我强烈地感受到了弱势。”凌兰芳回忆道。但不甘就此沉沦的凌兰芳带领20多个原先的国企员工开始漫长的创业路,33年换来的28500元钱也一股脑儿让凌兰芳投到了创业中去。
但创业之路却对凌兰芳来说是如此的坎坷与艰辛。创业的第一年,凌兰芳便经历了商海的残酷。公司进口的5200吨钢材延迟到货,又恰逢国家宏观调控,使得这批钢材从每吨5000元暴跌至每吨2000元,整整让凌兰芳损失了近2000万元。而这仅仅是开始,1995年,公司一艘运煤海轮不幸被撞沉没,12名船员遇难,这一次,又损失了近千万元。
两年不到,凌兰芳带头创立的国企小公司负债将近3000万元,而员工也只剩下21个人,公司面临生死存亡。
虽然在当时的体制下,银行和他的国有公司之间的债务可以核销。但是凌兰芳却向银行承诺,所有的银行贷款自己一分钱都不会少。那时候,他带头每月只拿150元钱的生活费。有一次,公司要归还湖州市农行11万元钱的利息,账面没钱,他们21个人就集资凑了这11万元钱的利息,一日不差送到农行。
回忆这段日子,凌兰芳不禁有点唏嘘。但正是这样的诚信,凌兰芳感动了客户和银行,许多大中型的国有企业,将价值几千万元的煤炭、焦炭、炉料、火车车辆、钢材等先给他们销售,允许他们卖掉后再给钱。就这样,让凌兰芳和他的企业重新站了起来。
揽下五千“4050”工人
企业终于慢慢好转,步入正轨,但这时有一条消息让凌兰芳坐卧不安——曾经工作过的国营丝绸企业面临改制。
“企业挂在网上,登在报上,寻求改制,但整整100天,都无人问津。”在经过一翻思想斗争后,凌兰芳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接了下来。他的理由是:“这家企业里面的几千员工曾经和我朝夕相处,这些年纪在40、50岁左右的兄弟姐妹在这个岗位待了几十年,一两万块钱就把几十年的工龄买断,对这样的处境我深有体会。他们没有其他的一技之长,如果我不收购,不仅一支队伍散了,而且他们走出工厂踏上社会后如何生存呢?”
而这一揽凌兰芳就揽下了近3000个“4050”员工。
为了把这么多的“4050”人员安置好,凌兰芳也花了不少心思。由于丝绸行业对员工的技能、体力有一定要求,因此对许多“4050”人员来说有了一些限制,所以一开始有七八百人在一年内没法安置。凌兰芳边给他们发工资,边创造一些三产的就业机会,经过一年时间全部安置完毕。
“政府要求我负担这些员工两年的时间,每个月的工资不低于500元就行。但现在5年下来了,除了正常退休的员工,几乎没有员工走掉,而且每个月他们都能拿到1600元的工资。我要保证每位‘4050’员工能够工作到正常退休。”凌兰芳自豪地说。
正是如此,多年来,凌兰芳收购了7家亏损国有企业,总计有5000余名“4050”员工重新上岗或得到妥善安置。这也让凌兰芳的企业慢慢成了“4050”大军。
“搀扶着前进,相拥着取暖”
在采访中,凌兰芳的有一句话让人很感动,他说:“做好企业真的很难,但我会与我的兄弟姐妹们搀扶着前进,相拥着取暖。”这句话煽情却真实,因为凌兰芳这么说也这么做。
有一个故事在丝绸之路集团内部广为人知。2003年元宵节,凌兰芳看望工人,听到女工陆晓琳反映春节过得不愉快,她和女儿租住别人一间房,房东催她搬,一时没房住,又没钱买房子。凌兰芳听了沉思良久,闷在心头一个多月,最后决定率先建立全员覆盖的住房公积金制度。一年后,陆晓琳用住房公积金贷款买下了一间属于自己的住房。每年多掏几百万元为员工办理住房公积金,不仅企业内部高层领导有争议,就连外面的一些企业也议论纷纷。但凌兰芳却力排众议,他说,没有安居,哪来乐业?
正是这种处处为员工着想的观念,现在的丝绸之路集团所有1年以上工龄的职工“五金”保险全面覆盖,并实现了三个“百分之百”——百分之百签订劳动合同,百分之百参与各种保险,百分之百为员工缴纳住房公积金。
在企业2007年3月2日的《丝绸之路报》上,一位普通员工的文章吸引了记者的注意。文章中这样写到——
“您对待员工不仅仅是关爱,更多的是牵挂,在您的眼里,员工是您的兄弟姐妹,是您心中的宝中宝,不管夏日酷暑还是台风肆虐,不管是中秋佳节还是圣诞节,艰苦与快乐的日子,您总是与员工在一起。
您为了心中丝绸情节,为了下岗的兄弟姐妹们而付出,为心中的信念而追求,为实业报国而努力,为振兴丝绸而奔波,率领一支4050部队,一个弱势群体,在创业之路上依然艰苦跋涉。”
有所付出必有所得,凌兰芳对员工的关爱,换回的是员工对企业的一片忠心,也让企业得到了凝聚力与竞争力:2006年,这批由凌兰芳率领的“4050”部队,已经把丝绸之路集团的销售额提高到7.2亿元,利税达4500万元。企业也连续两年荣获全国再就业与和谐劳动关系先进民营企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