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哲学文章 《贪婪的大脑:为何人类会无止境地寻求意义》 第1章 哲学视域
现在回到中文屋思想实验。如果思想真的是一种程序,那么这一“软件”首先会在神经元层面运作。在一本书中体现错综复杂的人类大脑活动,这项任务太艰巨了,因为大脑内部相互作用形成的复杂性是惊人的。
如果使用人工设备记录大脑的运算活动,必须用到计算机。四百年后,计算机的速度完全有可能使其运行一套以平行方式运作的人类大脑活动的程序,这种计算机在一秒钟内能进行不计其数的运算。我们再给这台计算机装上一对摄像镜头和机器人手臂。手臂的职能是从输入端口获取纸质文件,并将答案从输出端口传递出去。如果这台计算机能够与一个中国人进行有效的交流,那么凭直觉我们会认为这台计算机内部是如何运行的呢?这台复杂无比的计算机由数十亿的芯片、数万亿的联结构成,运行着与人类大脑相同的运算法则。如果认为这样一台计算机没有意识,不明白它所读到并书写的每个字符的意思,恐怕需要很大的勇气才能下这种论断。
假设四百年后神经科学已经很发达,科学家能够模仿人类大脑的所有神经元。这时,中国最著名的神经科学家正处于弥留之际,他在去世前希望自己成为一项宏大实验的对象。大批技术熟练的微型计算机外科医生打开这位教授的头盖骨,将他大脑内的每一个神经元都换成同样大小形状的人造神经元,并且神经元之间的联结也与原先一样。每一个硅质神经元都模仿人脑复杂的神经元的各个方面。通过互联网,很容易做到这一点:一公里外仓库里的850亿台小型计算机(每台计算机负责一个神经元的工作),通过互联网连接到附近程序处理工厂一台相应的计算机上。假设25世纪的微型化技术已经发达到能够使植入教授大脑内的每个硅神经元都能执行必要的运算(这种假设不影响推论),这位教授的大脑最后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相互作用的微型硅计算机的集合。
如同现在许多病人在做脑部手术时是清醒的(但是大脑感觉不到疼痛)一样,教授在整个手术过程中也是有意识的。最后,教授大脑内的所有神经元都换成人造神经元,他的大脑的运行不再受生理机制控制,而是由大批接入大脑的微型计算机操纵(你也可以说他所有的大脑活动都受制于一公里外850亿台小型的超强计算机)。这位著名的科学家会不会在某个阶段忽然失去意识,无法理解任何意思?这是第一个神经元转换手术吗?他的思想会不会一半受“湿件”(wetware)—人脑—控制,另一半受软件(software)控制?最后一个人造计算机神经元是什么时候转换好的?
几个小时前教授的思想还是受生理机制控制,而现在完全变成人造的了,他会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和之前是一样的吗?我认为完全有可能,只要人造神经元正常工作,与人脑神经元一样运行程序,那么他的意识就不会有波动,他也不会觉得自己的意识在手术后会有所不同。
现在教授带着完好无缺的硅质大脑进入中文屋。任何一个路过实验室的中国人都能通过输入端口和输出端口与他顺利地进行文本交谈,尽管教授的大脑已经被转换了。房间外的交谈者与房间内的半机械人神经科学家(即教授)都认为他是完全清醒的,能够明白每个单词的意思。教授此时充当的角色不是等同于约翰·塞尔中文屋思想实验中的手册吗?为了使这个实验更完整,我们这次以教授替代手册。我们将教授的双手绑在背后,并将之前做过实验的年轻人带回来,这次交给他的就不是手册了。这个年轻人及时地捡起从输入端口落到地板上的写有中文的纸条,拿给教授看,然后按照教授的指示将答案写在纸条上,从输出端口传递出去。当然,这个年轻人依然不明白自己传递的信息内容,但在房间里的教授却一清二楚。
如果“图灵的报应”团体和中国游客打赌任何人都会说中文,但却带着教授与年轻白人一起进实验房间,那么情况就会变得很糟糕:中国游客肯定会抗议,认为这样做是违规的。即便向他们解释清楚教授的大脑已经换成硅脑,他们很可能还是会放弃这个赌博。在实验过程中教授的言谈举止都表明他完全具有意识,这让中国游客觉得有必要逃离这个愚蠢的骗局。
我承认自己的硅脑移植思想实验建立在未被证实的直觉基础上,如同塞尔的中文屋实验一样。例如要捕捉到每个大脑细胞的活动情况,使计算机能够模仿得一模一样,这点是不可能做到的。但至少这个教授的例子有助于我们全面考虑问题,表明任何对神秘、特殊的思想本质的探索都是建立在关于大脑运行方式的天真设想基础上。
塞尔的中文屋实验反驳了计算机程序可以捕捉到意义的观点,但这个实验并不那么有说服力,主要原因是这个实验暗示语言交流所需要的程序设计比实际要简单很多。相反,我们至少要理解思想是大脑的产物这一观点,大脑的运作就如同计算机运行某一特定的(平行的)程序一样。因此,从原则上说,我们可以在某种程度上被转换成硅片计算机,同时仍具有意识和真正的意义。显然没有令人信服的论据可以反驳这种观点,而我恰好相信硅片计算机在将来完全有可能和人脑一样具有意识。
事实上,我们被大量的机器人信息淹没了,书本上、荧幕上的机器人具有意识,而且很可信,因为它们具有无比复杂的人造大脑。举例来说,在观看《星际旅行》(Star Trek)及《银翼杀手》(Blade Runner)时,我们很容易会产生这样的想法:片中的人造生命体可能在很多方面都和我们一样具有意识。其实影片中的大多机器人都生活在一个机器人权力缺失的不公平社会里。这些机器人作为影片中的角色,至少和我们人类一样具有意识,是我们强加给它们不公平的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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