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总部设在美国的图托根公司把来自世界各国尸体中的骨骼和组织重新打磨制成“组织制品”出售，这些制品在德国法律中被列为“药物”，可以在全世界范围内交易，就如同你买一盒阿司匹林。
高薪产业 牟利过亿
科扎克于2004年8月5日去世，生前是一位工程师。凌晨2点，他的尸体被拉到乌克兰首都基辅的一家法医检验机构。当晚，科扎克的女儿琳娜。库娃接到电话，要她第二天一早赶快来一趟。
这是库娃第一次面对直系亲属的辞世。“我不知所措，也无法思考。”库娃到了法医机构后，一名在尸体器官制作公司工作的男子跟她说了些尸体皮肤移植的事。
库娃当时一脸无奈：“走开，让我一个人静静。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也不想听。”
但这名男子很坚持，给库娃一个表格要她签字。他说如果库娃同意，那些遭遇烫伤需要皮肤移植的不幸孩子就能得救。库娃最终在那份表格上签署了自己的名字，她说自己好像被催眠了一样。
时过五年，已是两个孩子母亲的库娃得知，那家乌克兰公司把许多尸体器官和组织卖给了德国公司图托根，图托根又将其转卖到美国的组织器官黑市中。“这太令我震惊了！”库娃说，“如果我知道他们竟然做这种勾当，当初绝对不会签字。”
事实上，基辅这家法医机构只是全球庞大器官买卖黑市中的沧海一粟。从事这一行当的公司将尸体的每一部分——皮肤、骨骼、腱、软骨、肌肉、角膜、心瓣膜，都加以重新利用。用行话说，这些都是“新组织”。
拿图托根公司最感兴趣的骨骼为例，他们先将骨骼清洗干净、切块、锉断、打磨成想要的形状，然后消毒、包装，再把最后的制成品销往全世界40多个国家。由于拥有许可证，这种制成品甚至可以通过网上订购获得。
然而器官买卖市场在德国的规模并不算大。据专家估算，德国每年的骨骼移植只有3万例左右，主要应用于臀部和脊椎手术，在德国目前只有图托根一家尸体组织加工制造企业，而美国骨骼医师学会提供的数据显示，美国每年有超过100万例与骨骼相关的移植。
再没有哪个国家能像美国这样在“尸体器官组织”上赚这么多钱。如果一具尸体被肢解后经过加工再销售出去，差不多可以赚25万美元。美国整个尸体加工行业每年的总收入高达10亿美元。总部设在佛罗里达、自称是“世界无菌生物移植手术领军供应者”的RTI生物制剂公司，2008年的销售额就达到1.47亿美元。
“中间人”是这种跨国尸体交易中不可或缺的一环。大部分交易中，买卖双方彼此并不见面。众多的交易环节全部由器官贩子控制，交易网络往往要跨越很多国家、经过很多人。
Rosenbaum是美国首位以“联邦器官走私罪”被起诉的美国人。他将自己称作“配对者”，他的工作是将需要器官的人和需要钱的人连到一起，平均付给每位捐肾者1万美元，但从受赠者手中收取10倍的价钱。
忽悠家属 盗取器官
在死尸生意中，图托根公司受益匪浅，它们从中牟取巨额利润。故此，图托根公司对其乌克兰的合作伙伴也十分慷慨。这种慷慨不仅体现在金钱报酬上，它还为基辅那家法医机构孜孜不倦的验尸官们定期提供大量先进设备。
一份内部文件显示，从2000年到2001年的财政年度中，图托根航运过去6000把手术刀、2600副无菌手套、500件手术服、15根用于解剖的钢锯条以及诸多其他设备，这些“并非用于器官组织的捐赠”总价值为5万美元，而图托根同期为尸体器官支付的价钱超过60万美元。
位于乌克兰东南部小城的一家器官采集机构，白色的斯巴达式建筑设在医院区域的最边上。一格一格的磨砂玻璃似乎并不欢迎好奇的眼睛，路过的人即刻就能闻到楼里散发出的尸体味道。
邦达伦科以前是这家机构的负责人，他的部门十年前开始进行尸体组织采集。
“这是非法的，死者的家人应该被告知尸体被做了怎样的处理，但事实上他们毫不知情。”
在整个死尸生意中，图托根公司与乌克兰器官采集机构秘密合作，其中程序大都不为外人所知：拿到家属签字的同意书后，工作人员开始采集尸体的器官组织，之后往尸体中填充木屑以保持尸体在葬礼上的样子。家属除了脸什么都看不到，其实他们看不见的四肢和骨骼都已经被摘走了。被采集下来的东西放在一个镀锌的金属盒子里，放置在地下室的冰柜中。每隔几周，就会有一辆卡车来把这些东西运走。
乌克兰的组织移植法规定，如果死者生前没有亲自许可，必须由死者家属签署同意书后才能对尸体移植。然而乌克兰政府发现，包括克利瓦罗格在内的多个城市都存在着组织器官非法采集的情况。
就像库娃一样，乌克兰许多死者的家属，都被告知会将尸体的一小部分——一根骨头或一部分组织，移植给其他病人。但事实上，大部分的骨骼和器官组织都被摘走了，并且全部运到了德国。
死尸买卖的法律争议
那么，偷偷切割尸体的行为是否合法？用尸体制成的骨科产品在医药界是否为必需品？
德国整形外科及创伤研究协会主席冈瑟认为，这些尸体器官往往并非第一选择。迄今为止，“并非必须使用死者的器官组织”。
持同样观点的还有德国汉堡政治学者、德国议会当代药学法律和伦理审查委员会成员施内德。施内德在过去15年间一直从事“人体物质再利用”课题的研究。他认为人体并非是一种可被随意销售的“原材料”。许多反对允许死者尸体被再利用的人，也持有类似的观点，在他们眼里，即使用于医学研究目的也不行。
基于这种观点，世界卫生组织和欧盟也谴责利用人类尸体进行商业活动并获得利润的行为。世卫组织1991年就制定条款，规定“不得强迫或利用器官捐献者”，包括美国、巴西和南非在内的192个国家认可了这个条款。
遗憾的是它并没有多大约束力，这些建议也常常被忽略。施内德说，想全面禁止所有利用尸体进行商业交易的行为可能不太现实，但应该对这类行为进行限定，比如用于必要医学研究的，要明确优先于其他的处置方式。
但无论如何，拿尸体做生意，而且对死者家属采取欺骗的方式，这种种行为都是人们不能接受的，而图托根的所作所为也引起颇多争议。
很显然，源源不断的尸体器官不仅运到了图托根医药有限公司位于佛罗里达的总部，还运给了他们在美国的对手RTI.在一份由乌克兰卢甘斯克市航运至美国的表格中，价值8万美元的货物于2001年12月7日被送至写着“TM/RTI”的公司。
如果图托根确实将尚未加工的尸体组织运到美国并从中获益，这将构成“参与尸体组织交易”的非法行为。图托根公司的一位工作人员2002年4月4日在一份备忘录中写道：“我们应当避免将未加工的原料送至图托根美国公司，以免造成参与尸体组织交易的印象。”
德国细胞和组织替代研究机构主任莫尼克说，从一国获取原始组织再将其运至第三国，这种行为是违法的。“在我们看来，这是参与组织交易的犯罪行为。”而公诉人认为，为图托根提供原料的乌克兰工作人员涉嫌“通过逼迫和利诱获取死者家人的许可，提取尸体组织用于移植目的”，并有17位死者家人对此作证。2009年1月9日，公诉人将此案呈交地方法院，目前案件正在审理过程中。
同意将父亲遗体进行组织采集的库娃，如果看到这些人最终被绳之以法，应该会感到欣慰。“这些人真的有罪，而这种可怕的事情还在不断发生，这真让人气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