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晓人:从“天使”到“魔鬼”



被称为“中国天使投资第一人”的刘晓人曾风光无限,但从小和刘晓人一起长大的王利曾劝告他:“做人做事要扎扎实实,不要天天玩这么虚,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事的。”如今,王利看到了自己预言的结果。

6月9日,杭州红鼎创业投资有限公司创始人、被投资界亲切地称为“天使大哥”的刘晓人,因集资诈骗罪被浙江德清县人民检察院批捕。

“他是5月5日来公安局自首的。”6月5日,德清县公安局经侦大队的一位工作人员在接受《浙商》记者的采访时说。

警方透露,2006年7月至今,犯罪嫌疑人刘晓人以经营杭州红鼎创业投资有限公司(下称红鼎创投)为名,虚构集资用途,以高额回报为诱饵,明知没有归还能力而对外大量骗取资金,用于支付高额借款利息、购买房产、汽车等,累计集资达2.1527亿元,无法偿还集资款1.9757亿余元,造成巨大经济损失。但是更多的人认为,上述数据过于保守。《浙商》记者调查发现,有大量受害人因为害怕涉案而不愿报案。

在浙江创投界,刘晓人可谓“大名鼎鼎”。2006年7月,他与同道项建标、叶明等人注资3000万元成立红鼎创投,被称为中国民营资本的第一家风险投资公司,刘本人则被誉为“中国天使投资第一人”。

刘晓人为人高调,曾频频接受媒体采访,他曾扬言自己将成为“第二个马云”。然而,3年不到,刘晓人却沉沦了。

无路可退的自首

一个月来,德清县上柏镇的街头巷尾,到处都在议论刘晓人。

6月5日,在上柏镇街头,一位60多岁的大伯告诉记者,在上柏镇,大约有30%的家庭都有钱借给了刘晓人,“种茭白的、做笋的、养鸡的、养鸭的,一辈子的辛苦钱都进去了。”

上柏镇某涂料厂员工黄伟告诉记者说,刘晓人集资的范围,主要是在德清县上柏镇和县城武康,另外杭州、宁波也有受害人。“据说杭州一座寺院也曾借给他3000万元。”

刘晓人被刑拘的消息传出后,债主们蜂拥到县城武康,来到刘的“红韵坊故乡茶馆”索债。由于去的人太多,就分了等级:1000万元以下的债主在一楼,1000万元以上的上二楼。在二楼,1000万元到2000万元级别的只能在边上坐,坐在中间的,都是四五千万元的债主。

“我们这里一个姓姚的老板,借给了他5800万元。”黄伟说 “几十万元,一两百万元的钱,刘晓人本人是不收的。”从小与刘晓人一起长大,与刘晓人的家只有“一板之隔”的王利告诉记者。

与著名的吴英集资案类似,刘晓人的非法集资案中,也存在一个金字塔式的结构,“一传手、二传手、三传手……”一层一层直至刘晓人。“刘本人直接收钱的门槛,估计在500万元以上。”上述知情人士透露。

在这个借贷链条中,最基层的借贷者利息一般为月息三分,到刘晓人处达到六七分,而最高时据说甚至达到1毛。刘晓人对自己直接“负责”的资金“掮客”的回报,是车子、房子等。黄伟告诉记者说,有人为他集到了2000万元资金后,立即开走了刘晓人给他买的一辆保时捷轿车。刘晓人以这种方式送出的轿车,不下七八辆,“开着马六去收钱的,刘晓人就给他换成奥迪Q7;开着帕萨特去收钱的,他就给他们换成宝马5系列的。”

但更多的人却成了受害者,黄伟的一个朋友借给刘晓人1200万元,已经打了水漂。

有证据显示,刘晓人在德清的民间借贷集资,早在5年前就开始了。5年来,他一直以后面集资的钱,来付前面所集款项的本金和利息。如此这般,形成了一个资金链。

在资本市场再度兴起的2006年,很多民间资本的运作者开始尝试转型。这时刘晓人注册成立了红鼎创投,从此运用这个平台进行公开集资。

很显然,这是一个危险的开始。在这个链条上,任何一个环节出现问题,整个金字塔就会崩塌。刘晓人要做的就是保持这个链条的每个环节都能持续运转。但是,人算不如天算,民间金融的环境并非总是风和日丽。在德清,还存在着另一个民间集资案。在杭州开办某广告公司的汤姓老板,在德清通过民间借贷,融资8000万元左右。2008年,这位汤姓老板因在澳门赌博巨亏后逃往他乡。汤老板的失踪,损害了德清的民间金融环境,很多借出资金的人纷纷收回资金。同时,全球金融危机突降,使得借贷者更为小心。

一位与刘晓人接近的人士告诉记者:“如果不是外部环境生恶,刘晓人的骗贷案还会继续。”

“刘晓人还不出钱后,有些债主为了逼债,就找了‘江湖’上的人,将其绑架至德清的一座山上。”有知情人告诉记者说,“据说是把他吊起来,用竹子刺他的手指。”

事已至此,刘晓人唯一可以做的事就是自首,这几乎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好的结果。

注定失败的红鼎创投

2006年与刘晓人一起创办“红鼎创投”,并担任红鼎创投总裁的项建标,在短暂的合作后于2007年底退出红鼎管理层。

项建标告诉《浙商》记者:“我退出红鼎管理层,主要原因有两个。一是在2007年底,我发现财务的报表上经常有大笔的资金出入,而具体用途和原因我不知情。在这点上,我与刘晓人产生了冲突。我认为要做投资,必须有稳定的现金流。其次是在投资理念上,我与刘晓人也产生了冲突。我说不服他,最后就离开了红鼎。”

记者经过梳理发现,刘晓人的红鼎创投似乎确实投过一些项目。比如方兴东的互联网实验室、爱尚网,2006年以来在蚂蚁网上投了300万元左右。

除上述投资外,正如刘晓人本人所说的那样,他投的更多的是大学生创业。“这些被投资的学生创业者,有的后来出国留学去了。”项建标说,刘晓人投资从不看对方的商业计划、盈利模式等,而是看得顺眼就投。在财务的支出上,更是由他本人说了算,报表上根本显示不出来。

刘晓人自首后,红鼎创投位于杭州百脑汇的公司总部已经被搬空,没有一个员工上班。他在西湖边茅家埠的红鼎茶易会也被上锁,透过窗可以看见里面也被洗劫一空,而红鼎创投的公司网站也已经关闭。

刘晓人的“传奇”

在红鼎创投成立后的几年间,刘晓人成为了一个风险投资的布道者。然而,每当有人问及他的淘金经历时,刘晓人总会显得有些尴尬。

刘晓人祖籍临安昌化镇,1965年8月4日生于德清上柏镇。他另有一个名字叫梅熊熊,当地与他熟悉的哥们都称他“熊熊”。初中时与他同学的郑利生告诉《浙商》记者,刘晓人自小家境贫苦,个子瘦小。在学校里,刘晓人的学习成绩,“也谈不上好”。

2006年,自创办红鼎创投、成为“天使大哥”以后,刘晓人一夜之间成为媒体的“红人”。在接受媒体的采访时,刘晓人很自然地将自己说成是出生于临安昌化,而自己的“第一桶金”,也正是从做昌化著名的鸡血石和根雕生意得来的。

不过,知情者称刘晓人只有在1997年前后做根雕生意时,每年能赚到30万元左右,但那公司很快就倒闭了。

刘晓人讲述的创业故事,带着传奇的“宿命”色彩和奇特的想象力。

 刘晓人:从“天使”到“魔鬼”

有一年,刘晓人回昌化,到山上给先祖上坟。在回家的路上,他忽然被一个树根绊了一跤。爬起来后,他愤怒地要把那树根拔出来,却忽然发现,这树根露出地面的一部分,很像一个观音菩萨的头部。对根雕非常敏感的他意识到,这可能是个做根雕的好材料。于是他挖呀挖呀,手指都挖出血来了,终于挖出几乎就是一个天然的“送子观音”。回到家后,晚上他又梦到观音菩萨跟自己说,那树根地下还有好东西。于是第二天,他又去挖呀挖,结果挖出了很大的一块鸡血石。到后来,那个“送子观音”的树根被做成根雕后,被一个台湾人以500万元的价格买走,鸡血石则卖了800万元。而刘晓人从那棵树的周围,总共挖出了3000万元。不仅如此,刘晓人相信,后来他儿子的出生,也是拜这个“送子观音”所赐。

这些传奇的故事,经常回荡在王利的耳畔。一天刘晓人来到王利的办公室,王利劝告他:“做人做事要扎扎实实,不要天天玩这么虚,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事的。”

刘晓人常常在王利办公室一坐就是半天,那时,刘更像是个孩子,他是来向大哥倾诉的。刘晓人很清楚,王利最了解他。“大哥,你的话我都记得的。”

年轻时候,刘晓人跟随王利闯荡江湖,他们曾做过电器买卖,几个人分别组装三管收音机时,只有刘晓人能组装成功,能让收音机收到电台。

“那时的熊熊真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王利常常回忆起这些经历,“但是他太好强,太喜欢赚大钱了。”

今天,王利已经看到了自己预言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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