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文良基本面
企业名称:西贝虎特种车辆有限公司
职务:董事长
员工人数:100多
爱好:爬山、游泳、健身
人生格言:没有做不到,更没有想不到
最欣赏的品质:忠诚不二,没有杂念
最大的优点:爱自己
自认为需要提高的地方:管理水平
贾文良跟“车”耗上了。还不是普通的车,而是一种水陆两用的特种车,他给取了个名字,叫“西贝虎”。
“我是头脑发热搞出了这么个车。”在一次论坛上,贾文良快言快语地说。“但最终我是胜利者。”他又有些自得地表白。
2009年5月3日,劳动节假期的第三天,义乌西贝虎特种车辆有限公司董事长贾文良没有给自己放假。
采访他的过程仿佛面见一位神秘大佬: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绕过大厅两辆迷彩色的水陆两用特种车,穿过隐藏于其后的一扇玻璃门,走楼梯直到顶楼——电梯是有的,但是没有贾文良自己的磁卡,谁也到不了他所在的楼层。
电梯出来的墙上悬挂着几张他与某军事院校合作的证书,贾文良的办公室则在走廊的尽头。一进办公室迎面就见到一排十多个小屏幕,闪烁着整幢大楼每个角落的画面——这时候方知,自己这一路均被“监视”了。
这样的氛围显得颇为神秘,好在办公桌后一张贾文良与新婚妻子的巨幅照片冲淡了一些严肃——这也是《浙商》记者第一次在老板办公室里发现这么大幅的婚纱照,显然是在向外界“炫耀”着他的幸福。
人都是有两面的,在采访之前,记者脑海里突然闪过这么一句话。
“我是头脑发热搞出了这么个车”
贾文良,47岁,浙江义乌人。务过农,卖过耗子药,当过泥水匠、油漆工。第一次“发财”是19岁那年到安徽做泥水匠,三年下来给自己买了一块手表和一辆自行车。后来开了个油漆铺子,一边卖油漆一边揽活,成了“万元户”。
人生真正的第一桶金是1990年前后卖三合板,“那时候钱太好赚了,一年能赚几十万。”那个时代令贾文良至今都充满感慨。
1996年,贾文良的第一家工厂开工,投了1000多万元,生产各种各样的花色板,“就是对三合板进行二次加工,那时候我厂里的品种在全国都是最多的,到现在也是最大的。”
“我胆子大,想法超前,什么都敢想敢做。做实业我想得很简单,大不了苦一点累一点。以前我从来不叫苦叫累,总觉得自己是个男人嘛。”
这样的男人理所当然地成为了义乌最早富起来的那拨人,最早开上小车,住上高档社区。不过,号称从不叫苦叫累的贾文良这两年终于觉着有些“疲惫”了。
因为他跟“车”耗上了。还不是普通的车,而是一种水陆两用的特种车,他给取了个名字,叫“西贝虎”。
“我是头脑发热搞出了这么个车。”在一次论坛上,贾文良快言快语地说。“但最终我是胜利者。”他又有些自得地表白。
2003年左右,贾文良动了造车的心思。在这之前,他原本打算移民到国外。“不过我始终觉得年纪轻轻就过着退休似的生活并不自在。看到国内发展形势那么好,心里又痒痒起来。”就这样,贾文良回国,开始打算人生又一次新的创业。
他拿了两个项目,一个是在杭州造一幢酒店式公寓,另一个就是后来令他伤透了脑筋但又给了他许多满足感的“西贝虎”。
“结果我地产项目上赚的钱,全扔进车里了。”贾文良说。当年的他,并没有意识到造车是件多么复杂的事情,只是一味地喜欢车,他称这是“男人的本性”。他觉着这件事可以做,可以慢慢做。他觉着人就是该有个目标,“19岁的时候我还在喝稀饭,那时候我就想奋斗到有个两万块钱就可以了,结果我成了现在的我。有什么样的结果是自己勤劳付出的,这样才有收获,才有成就感。”
“后来我才明白,这玩意是高科技……”
上了这个项目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国外买回来一辆,拆了,然后装回去。这样反复研究、琢磨,造出了第一辆“西贝虎”。
“自己装起来的,变速器什么的,都是自己照着样子做的,结果捣鼓出来的第一辆,开起来突突直响。后来我才明白,这玩意是高科技……”
贾文良有个车间,号称“里面有关于西贝虎最核心的东西”。其实是很简单的一间厂房,几个技术人员蹲在地上,对着一堆材料和图纸比比画画。贾文良凑过去跟大家打了个招呼,讲了一段激励的话,然后带着《浙商》记者走到车间一角。
这个角落里或挂或堆放着许多汽车配件,贾文良指着一堆车模子说:“喏,一个要几百万元,现在都成了破铜烂铁。”同样成了破铜烂铁的,还有十几个车架子,几十只轮胎,以及数不清楚的各种小零件。
“这就是民营企业想搞新产品,想创新的代价。”贾文良说。他还说,以后成功了,要弄个展览馆,把这些都展出来,让大家看看。
6年间,贾文良的西贝虎已经换了12代,前前后后卖出去了几十辆。“订单倒是很多,去年出口审批也下来了,国外订单也来了不少。但国外我现在还不想卖,还没到时候。”贾文良说。他认为西贝虎“出国”了,那就带着一种民族品牌的色彩了,“那一定得做到非常好,我自己非常满意的时候,起码要像奔驰、宝马那个级别,我才能放心卖到外面去。”
第一、二辆西贝虎卖给了南极考察队。“其实那时候我还不想卖——还没有造好。但南极考察队听说了我们在搞这个车,一定要买两台带到南极去,我只好硬着头皮弄出来了。但我跟他们说好,这车用起来有任何问题,我们包,而且只要我们换代了,就给他们免费换。”贾文良说,“做生意这么多年,讲求的就是个信誉。”
这是西贝虎现在还不“出国”的重要原因。“这车还不完善,但不卖不使用我们也很难发现要改进的地方,所以在国内卖了一些,出了问题我们随时可以派人去。时刻跟踪着,心里比较有底。”
由于“西贝虎”都是在一些特殊的地理环境中使用,有时候贾文良还会去实地“考察”。不久前,刚有一辆“西贝虎”被发往滇西南中缅边境,一家企业在澜沧江开发水电站项目,购买西贝虎用作前期勘探。
“为了了解地况,我自己去走了一趟,那地方没有路,走下来感觉就跟一路长征似的。”贾文良回忆。饿着肚子沿着江边走了两天,在丛林中穿梭,由于气候潮湿,蚊虫都硕大无比。“惊险,还眼睁睁看着一个人滚下去了。”回想起来,贾文良还心有余悸,“但我得去,我要感受一下,看看我这个车在这种地方到底能不能用,我一定要对自己的产品负责。”
去年汶川大地震,贾文良捐了两辆车到灾区。“当时发挥了很大作用,”说起这件事贾文良有些自豪,“不少救援车掉到水里沟里熄火了,全靠这个车给拉上来。一些道路变形扭曲了,别的车过不去,这车没问题。”
“后来我收到很多邮件,包括一些国外的华人,还有我在清华大学读EMBA时的同学,都很激动,说我太伟大了。”
“没有钱胆就不壮,做事就望而却步”
但造车太不容易了。“我现在这个产品一直在研发过程中,一直没有产生效益,这么多年都是挺过来的。”贾文良说自己终于发现造车“不是个人所为的东西”。
他很佩服的一个人是吉利汽车的老总李书福,觉得他“很伟大”。他甚至还很为李书福前段时间遭记者盘问资金问题打抱不平,“李书福做得这么好,没有他,现在汽车能这么便宜吗?说到资金,他能筹得起来,你管他怎么来的呢?关键是要信任他。汽车这个产业链太大,而且更新换代很快。其实他个人承担的风险是很大的,他的内心一定很累。”在西贝虎身上,贾文良前前后后投入了1个多亿。在汽车行业,这点钱太少了,还不够一些大厂塞牙缝的——但这却是贾文良几乎全部的家当,甚至包括去年结婚收到的红包,“一分不拉,全进去了”。
提起资金的问题,贾文良一脸“很受伤”的表情。缺少政府关怀,没有资金支持,贾文良觉得自己的企业就像是后爹后妈养的。
“其实我们每天都在进步,就像小孩子一样,看着一天天长大,很有成就感。最早的时候这车就一个发动机加上个架子,连座位都没有。你看我现在的车已经很漂亮了,都第12代了……”他的语气半带着委屈,半带着炫耀。
他提起今年刚去了趟重庆长安汽车公司,“他们让德国那边帮忙设计了一个长安奔奔车型,就是让人帮着设计一下,扔进去1个亿。我哪有那么多钱?所以我这个车一直拖到现在。没有钱胆就不壮,做事就望而却步。”
正是因为没钱,贾文良一开始选择自己开发所有的零件,最终发现这是条死路。“高端的、高科技的东西,还是得专业的人去做。这个事我去年才摸透,要是我有钱,我当初就让人家专业搞这个的去做了。”贾文良说。
他指的“高科技的东西”主要是变速器。在尝试了多年之后,贾文良终于发现自己动手去造变速器简直就像一个大笑话。今年,他把这个关键部件委托给了一家德国合资的汽配厂开发生产。
“我原来设想是今年能做一万台出来,现在看看实现不了了,被变速器拖下来了。不过,等变速器的问题解决了,今年生产个一两千台是没有问题的。有了这个基础,明年就有好几万台可以生产了。”贾文良主动给自己的年度目标减少了一个零。
好在他还有一帮子跟他一样做梦都在造车的人。晚饭桌上,一圈年轻的面孔。加了一天班,这就算是过节了,“是所有人的‘劳动’节,包括我。”贾文良强调。
小伙子们轮番给贾文良敬酒,真心实意地,贾文良来者不拒。喝着喝着,他又教训起人来,说做人该怎么样,做事该怎么样。
他心里是有苦衷的。大家都明白,都理解,也都宽容。大家都相信他的梦想,所以劳动合同跟他一签就是10年。
放下碗筷,大家突然整齐划一地拍起手来,拍三下,齐声喊:“西贝虎,冲冲冲!”
“这就是我的人,值得信赖。”贾文良说。
回工厂的路上,他执意自己开车,车开得略有些霸道。我想起他说自己10多年前就去学开飞机了,但到如今还是没有一片天空能让人“自由地飞翔”。
我又想起他说他到了40岁的时候才终于觉得自己成熟了。这种“成熟”或许更多地带着某种“悲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