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去年11月开始,浙江中汽汽车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徐冬生就深陷诸多是非漩涡。如今又正当风口浪尖,这位“汽车狂人”却向《浙商》记者揭开了其背后不为人知的“内殇”。
“今天真是难得的好天气啊。”2009年3月8日,在杭州瑞德克莱斯勒4S店,久违的阳光终于让浙江中汽汽车集团有限公司(下称浙江中汽)董事长徐冬生的心情豁然开朗。2008年,除了杭州瑞德克莱斯勒4S店、金华东风本田4S店和台州雷克萨斯店4S店外,徐冬生开始在浙江湖州、云南和江苏无锡筹建4S店。然而,这一切都因一系列随之而来的意外而戛然停止。“如果不是因为后面的意外,2009年中汽将进入资本化高速发展的道路。”
传闻中,浙江中汽因银行抽资、民间借贷导致了资金链断裂,徐冬生却否定了这个说法。那么,浙江中汽背后又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故事?
最初梦想
徐冬生是一个非常爱车的人,1995年他就进入了汽车行业,只不过那时还只是一个汽车销售员而已。汽车对于徐冬生来讲有着特殊的情感和缘分,也是他这一生的梦想。正是前瞻的眼光和独到的思想,使徐冬生成为一个“汽车狂人”。
2001年,国有企业“中国汽车工业进出口浙江公司”进行改制,怀有汽车梦想的徐冬生借机买下了该企业,将其更名为“浙江中汽汽车进出口有限公司”。接着徐冬生又陆续开起了多家汽车公司,并且经营得红红火火。2004年,徐冬生租赁了杭州石祥路271号,这也是中汽现在的总部。2005年,国家推出《汽车品牌销售管理实施办法》,品牌4S店如雨后春笋般遍布大街小巷,汽车市场火爆,徐冬生则成了大赢家,浙江中汽可以说是扶摇直上。
“下决心全力做汽车行业是在2005年,未来汽车的前景就在中国,我用了3年的时间研究调查,规划好了中汽今后3年的发展。”关于最初的汽车梦想,徐冬生向《浙商》记者娓娓道来:第一步,用3年时间,借助投行的力量,引进资金和国际化的人才;第二步,再用3年时间通过自建和并购进入资本市场,高速发展;第三步,成为中国汽车服务行业第一。“第一不是规模最大,而是综合能力最强,盈利能力最强,两个指标:销售业绩和利润。”
逆势而上
从去年开始,徐冬生就在浙江湖州筹建4S店,无锡和云南的奔驰4S店也开始平整土地,一切似乎正在按照梦想起步。直到今天,回忆当初的梦想,徐冬生眼里依然流露出点点光芒。记者看到他办公室窗边还整齐地摆放着各家4S店的规划图,呈现出中汽3年后光明的前景。
2008年,对于徐冬生来说,本来是个实现梦想的好时机。已物色好猎物的他只差资金,需要借助投行的力量,注入资金进行收购,然后实现企业上市。
这年5月,徐冬生的理想计划赢得了香港一家著名投行的青睐。这家投行表示愿意以浙江中汽市盈率的11倍,9.72亿元的价格买下其49%的股份,并且将连续3年每年向中汽投资10亿元。也就是说,投行除了注资9.72亿元外,还要追加30亿元。5月16日,浙江中汽和这家投行达成协议并签订了合约,并于5月底在开曼注册成立了新公司“中国汽车”,准备在境外上市。
“在中国的汽车零售行业,没有一家公司可以在上市前就以市盈率的11倍卖掉。”徐冬生告诉《浙商》记者,投行之所以这么看重,就是因为这个计划具有很大的可行性,此番合作将把中汽推入高速发展的道路。
2008年6月,“中国汽车”如期进入下一步计划,以6.8亿元收购了香港一家公司全部资产。
一切似乎都在徐冬生的掌握之中。
屋漏偏逢连夜雨
然而,正当梦想一步一步实现的时候,一系列出乎意料的事接踵而至,阻止了中汽前进的脚步。
2008年6月初,投行支付了第一笔款5000万元。这时,第一个意外发生了:总部位于浙江义乌的金乌集团资金链突然断裂,而中汽作为金乌集团的担保人之一,也受到了牵连。但徐冬生不怕,中汽还有股权卖掉的9亿多元未到账。
屋漏偏逢连夜雨,此时杭州另一家汽车企业倒闭,汽车行业开始走下坡路,银行对汽车企业失去了信心。同时,中汽身负高达3亿元左右的民间贷款,使得银行开始对中汽抽资。当时中汽有四家银行的贷款,从6月初到7月底,银行共抽走了中汽1.53亿元贷款,资金链一下子勒紧了。
但此时的徐冬生并未感觉到中汽的死亡气息,“民间借贷和银行贷款,最多加起来五六个亿,我和投资商的合作还有9个多亿,怕什么!”
徐冬生始终相信背后还有一个强大并且具有前景的合作项目作支撑,这点资金缺口马上可以填补。
然而,事与愿违。
内鬼出现
按照协议,中汽和投行的合作,每笔款项需要5个人签字才可以支付。但后来,由于签字总是少一个人,导致老是不能按期付款,而且每笔款的数目也不正确,这让徐冬生万分不解。
不可思议的事情就在这时发生了。
2008年7月30日,中汽的一位“合作伙伴”找徐冬生谈话,表示想买中汽一部分股权,并透露已和投行进行了协商,投行也将卖一部分股权给他。徐冬生一听就傻眼了,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投行每次付款都会出现问题。但此刻,徐冬生已经进退两难——如果答应,这意味着徐冬生很可能将不再是中汽的大股东;如果不答应,投行的注入资金就会被卡住,中汽的资金缺口就无法填补。
“到7月底,投行共付了2.6亿元,此时应到账款还差4亿多元。这么大的资金缺口,我们吃不消了。”在权衡轻重后,徐冬生终于决定割掉身上的一块肉,流着眼泪签订了这份低价的股权买卖合同。到此为止,中汽收购香港公司款项只支付了1.26亿元。
这份合同对徐冬生来说,是一份不折不扣的“卖国条约”,他,害怕了。“仅一份合同就损失了上亿元啊,我不是傻瓜,但是我没有办法。”徐冬生说到这里,心里的伤疤被彻底揭开了。
因为迟迟拿不到钱,中汽的资金已经非常紧张。徐冬生多次要求对方付款,但却始终不见动静。这家投行为了缓解中汽的资金压力,表示愿意再按原价买一部分股权,“合作伙伴”也要求买一部分股权,但却是以5折的价格购买,徐冬生又一次忍痛割爱了。
但这次徐冬生依然没有看到希望,原本约定9月中旬应该支付的款,直到10月中旬,仍不见一分钱。不仅注资、收购失败,湖州、云南和无锡正在筹建的4S店也被迫停止。
断臂疗伤
把中汽捧到天上的最关键的一步失败了。
2008年9月到10月,已经出现了很多关于中汽的负面报道,这些报道传到投行方面,债权人也开始纷纷起诉。徐冬生意识到,合作已经无法进行了。这时,“合作伙伴”要求负责重组,徐冬生也同意了。因为重组一方面可以暂停债权人的诉讼问题,另一方面,计划要卖给投资商的雷克萨斯台州4S店也不至于被马上拍卖。
但是,“合作伙伴”的重组最后不了了之,原本价值3.8亿元的浙江台州4S店也于2009年2月10日以4600万元拍卖给了一位台州债权人。至此,中汽彻底趴下。
“一夜之间,我们从天堂掉到了十八层地狱。”想到这些,徐冬生几天都睡不着觉。
因为重组一直没有新的进展,徐冬生决定自己负责重组,债权人也一致同意了。此刻,徐冬生只能低着头往前冲。“就算现在别人在我们头上拉屎,我们也管不了,最重要的是把重组做好。”徐冬生对过去发生的遭遇逐渐释然。
这次重组,徐冬生拿出了全部身家,并且放弃了所有的股权进行断臂自救。“重组后的中汽起点会比较低,我们先从6个汽车品牌开始经营。从3月份开始,杭州和金华的4S店将先后运行起来。金华的税务部门也很支持,现在我们只付了一半的税,还有一半他们表示可以分期支付。”徐冬生认为,这次重组是否能成功,台州4S店是关键,中汽会尽量想办法拿回台州的4S店。
徐冬生对企业的重组也得到了债权人的信任,债权人都将是新中汽的股东,将根据债务的多少按比例持有新公司股权。徐言是中汽最大的债权人,提供了5000万元的借款。他坦言,当初愿意借这么大笔钱就是看重中汽的品牌和销售网络,中汽所产生的品牌价值远远大过于它的固定资产,销售网络已经非常成熟,而徐冬生的发展思路也非常好。到今天这地步,只能说时不予人。
“钱可以不急着要,我愿意用时间去换中汽的发展空间。”徐冬生提供的证据显示,目前中汽重组得到了80%债权人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