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商新动向:“淘矿”海外



这个冬天,一些浙商吹响了新的进军号角——不过这一次,他们将触角伸向了海外的茫茫矿区。

  “出海”淘矿,浙商面对的考验更多。面对海外企业迥异的经营模式、资本市场游戏规则以及陌生的商业运作模式,浙商不得不加倍学习,加速“充电”,尽可能快地提升自身素质。

  发现“新大陆”

  11月11日,许多浙江老板奔向了杭州西湖边的凯悦饭店。

  这一天,矿产资源居世界前列的澳大利亚西澳州,带着高岭土、锰矿、铅锌矿等20多个合作项目来到杭州,出席“2009浙江——西澳大利亚州经贸投融资洽谈会”举办的“金桂论坛”。

  这个事先未经媒体宣传的活动,却吸引了600多人参加,相当部分是“不请自来”的浙商,以至于吃中饭时,预先准备的自助餐券都不够用了。

  不仅是西澳州,上个月澳大利亚新南威尔士州、昆士兰州和加拿大等国来中国推广矿业项目,都受到了浙商的追捧。

  凯悦饭店的推介会现场上,西澳州矿产商杰夫瑞被团团围住,卖力地向浙商讲解矿产项目,脸上渗出了细密汗珠。而在他随身携带的手提电脑屏幕上,各式矿产地图也让人眼花缭乱。

  逗留澳洲做生意的诸暨兴荣木业总经理杨洪文,是从澳洲赶回国内的。董事长因为大雪被堵在太原机场,只得派他先来杭找矿。

  从热情的浙商递上的一张张名片可以看出,他们从事的产业可谓五花八门:汽摩配、纺织、服装、家俱……尽管他们对矿产投资并不熟悉,但在他们眼里,海外辽阔的矿产版图已经勾勒出一片投资的“新大陆”。

  投资海外矿产,浙商刚起步。据省矿业协会会长汤文权介绍,我省民间资本投资海外矿产时间短、数量少,但“触角却很长”,钱江集团旗下的“天江矿业”在遥远的尼日利亚有矿产项目。乌兹别克的金矿、铀矿,蒙古国的铁矿、萤石矿,老挝、柬埔寨、缅甸等地的金矿、铁矿和钾盐矿,以及南美等地的矿山,都活跃着浙江民间资本的影子。

  “不过,也许我只掌握了浙商海外投资矿产的冰山一角。”汤文权感慨地说,近年来跨行业到海外开矿的浙商多起来了。

  事实上,浙江乃至中国资本正大举扩张海外矿业。来自省商务厅的数字显示,至今年9月30日,经核准在澳大利亚投资的浙江企业累计98家,投资总额约为1.4亿美元,主要涉及采矿、建筑等行业。商务部网站日前发布消息,今年前三季度,我国境内投资者对外直接投资额以收购方式实现的直接投资143亿美元,主要领域涉及采矿业、制造业等。

  权威部门的统计中,“采矿业”第一次如此清晰地靠前占位。

 浙商新动向:“淘矿”海外

  浙商对海外矿业的热情并非空穴来风。业内人士认为,在当前国际市场普遍回暖的条件下,市场对资源类产品价格看涨,民企海外投资矿山的步伐也将加快。

  不只是民资。浙江物产集团金属公司的一位高管表示,该公司多年来从事矿业贸易,是省级国企中的佼佼者。在西湖边的一间私人会所里,他与澳洲来的4位矿产商了聊了很久。了解澳方矿业投资政策,寻找向上游挺进的机会,是他此行的重要目的,因为“这符合浙江这个资源小省的战略利益”。

  暗战“西澳州”

  “我们那里有太多的宝藏有待开掘。我很想知道,能不能把我们公司的电话号码登在你们的报纸上?”“金桂论坛”上,西澳州伊马奇资源有限公司执行董事乔治半开玩笑地对本报记者说。

  乔治等一干人马来头不小。

  拥有1.7万平方公里矿权的伊马奇资源有限公司,手中握有丰富稀有矿权的攀达斯旺有限公司等10多家企业齐刷刷亮相。据了解,该州9个铁矿石项目有扩产计划,另有10多个项目处于科研和工程设计等阶段,60个新项目有待开发。

  海外矿山的渴望,中国民资的热情,似乎可以一拍即合。上个月,国内民企紫金矿业发布公告,宣布出资2260万元认购加拿大大陆矿业有限公司12.8%的股权,成为后者的第一大股东。

  在澳洲,矿业正被染上浓浓的“中国红”。澳籍华商沈红江透露,数以千计的澳洲上市矿企,只要哪家企业露出“中国资本参与进来”的风声,股价立马飞涨。

  事实上,浙商早已张帆出海。少数开拓者已先期来到澳洲,在这片跳跃着袋鼠的土地上寻找商机。在萧山国际机场的候机楼里,本报记者听到了真实的“澳版淘矿故事”。

  今年5月,诸暨一家家俱企业入股澳洲一家矿企。原本打算出资500万澳元,毕竟隔行如隔山,他们后来仅谨慎出资50万澳元。没想到,现在这些认购的股份已从每股两毛多,涨到了五毛。“真后悔当初没多买点,还是太小心了!”

  相对于这位浙商的激进,诸暨安驰机械有限公司董事长吕响亮则多了一份耐心。“一个矿的基本资料就有两尺高,没有专业知识根本看不懂!”他说,因为儿女在澳洲做汽摩配贸易,他近两年也常在澳洲,国内亲友纷纷托他打探进入澳矿的机会。

  一年多来,他已摸到些许投资的奥妙。吕响亮拿起笔,为本报记者画出了一幅澳洲矿企的组织架构图。一般而言,一个矿业公司下有好几个矿点和一个选矿车间。矿企吸收外来资金的路径亦各不相同,有的出让矿点的股份,有的出让选矿车间的股份。“如果你出资进入一个矿点,你的盈亏就和这个矿点牢牢绑在一起了。”

  据他了解,澳洲矿企的经营模式多种多样,许多有矿权的企业不一定开动机器采矿。比如两个人凑了10万元钱合伙办了一个公司,如果运气好,花这点钱就能勘探到一个矿,他们就可向政府申请这个地块的矿权。凭此,便会有投资公司来包装他们,帮助他们的企业上市。在新的矿企上市前介入,运气好的话,上市后可大赚一笔。

  不过,从资本市场圈到的钱,矿商并不急于用来开矿,而是再拿去探矿,一旦再发现矿点,不仅公司的股价会飚升,他们还能争取再融资的机会。因此,许多矿业公司乐此不疲。

  把握好投资的节点与切入的方式,是吕响亮考察海外矿产得出的心得。他,已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一路多坎坷

  “民营企业参与矿山勘探项目能不能控股?”“当地矿企能给我们的最大股份额度是多少?”……此类问题,是广大浙商最关心的。

  先问参加“金桂论坛”的澳商彼得。他说,西澳州的矿企巴不得外资进来,还谈什么限制。不过,对这个严肃的问题,他立马与国内取得了联系。午饭后,他又找到本报记者并告知,国外的单个投资者在一家矿企的股份一般不超过15%,多个外资在一家矿企的股份一般不超过40%。超过这个限制,需报联邦政府审批。

  另一名澳商则给出了不同的版本:即外资进入现有澳矿,一般股份不超过15%;如果进入新的矿业项目,股份最多不超过50%。

  从矿商乔治那里,本报记者进一步获悉,西澳州的矿业公司从政府手中取得矿权后,并不拥有对土地的支配权,每年要向政府付土地租金。而开矿权如要变成实际的开采行为,还要征得当地土著居民的同意。勘探权须每5年审核一次,开采权每20年审核一次。

  面对本报记者的疑问,西澳州政府驻华商务代表处首席代表庄彬俊从上海打来手机表示,在西澳州境内勘探和开发矿产资源的审批由州政府相关部门负责。西澳州欢迎外资,会竭力支持矿物勘探开发,外资不会受到政治因素的干扰。“不过,外商投资澳矿的具体比例限制,这个问题由澳大利亚驻沪领事来回答较合适。”他说。

  本报记者又致电位于上海的澳大利亚贸易委员会商务处,一位女士在电话中表示,私人企业投资澳大利亚在2.19亿美元以上、且所占股份超过50%的矿业项目,需报澳大利亚外商投资审批委员会(FIRB)审批。如果投资中有国资成份,哪怕仅投资1澳元也需得到审批。

  不过,审批并不意味着不批。这位女士举例说,近日FIRB不仅批准了中国兖州煤业股份有限公司100%股权收购费利克斯资源有限公司,还同意了武钢入股澳另一家铁矿石企业的努力,只不过该矿区属澳军方,有待军方的同意。

  事实上,无论说法如何,摆在中国资本面前的门槛都是存在的。中国资本海外淘矿,必须充分了解当地市场的交易方式、税法和监管法律,以及利益关联方的价值观和文化差异。

  海外淘矿的中国资本,遭遇的坎坷并不少。就在上个月,已经签署战略合作协议的上海宝钢集团与澳矿企“阿奎拉”得到澳外资审查委员会通知,被要求重提申请。此前,中国有色矿业集团迫于该委员会对交易提出的苛刻条件,放弃了对澳稀土矿企“莱纳斯”的股权收购。

  尽管海外淘矿之路充满艰辛,却不妨碍中国企业增资海外矿产的步伐。今年2月中金岭南收购澳大利亚PEM公司50.1%股权,中国五矿以17亿美元要约收购澳大利亚OZ公司,10月又有四川汉龙矿业出资2亿美元收购澳州钼矿有限公司55.3%股权……这些成功的讯息,都给浙商以巨大鼓舞。

  记者刚刚获悉,东阳横店集团旗下的“横店东磁”和“太原刚玉”两家上市公司在内蒙、安徽等地均有开矿的经历,海外开矿是他们下一个目标。

  面对诱惑,谋定而后动

  资源为王,路人皆知。但一个事实,却摆在中国企业面前:浙商的海外矿产投资刚刚起步,而西方发达国家早已完成了对全球资源的布局,世界前八大矿企控制着全球矿业供给近50%的市场份额,西方跨国公司牢牢掌握着全球矿产资源的定价权。

  在貌似固化的国际矿业市场大格局下,中国、浙江资本该如何作为?

  这是一个极具战略意义的话题。我国虽矿产资源丰富,主要矿产储备却不高,矿产资源禀赋不佳,富矿少,贫矿、难选矿多。经济的持续高增长使矿产资源呈加速消耗态势,后续经济建设所需矿产资源仍十分巨大。

  浙江是天生的资源小省,却是后起的经济大省,经济发展与资源匮乏的矛盾愈发突出。浙江的发展离不开资源,中国的发展离不开充足的资源供给。进军海外资源,已成为实现可持续发展的战略命题。

  尽管以家庭作坊起家的浙商对“矿”没有过多的研究,但他们凭借对市场的前瞻把握,勇敢地进入了新领域。次贷危机引发的国际矿产资源价格波动,全球矿业面临新一轮大洗牌的格局,给了中国资本进军海外矿产的难得机遇。

  “出海”淘矿,浙商面临的环境更复杂。摆在浙商面前看似丰富的投资机会,实际却面临着不同国度在股权、审批时间、环保及劳工政策等诸多方面的苛刻条件。

  “出海”淘矿,浙商面对的考验更多。面对海外企业迥异的经营模式、资本市场游戏规则以及陌生的商业运作模式,浙商不得不加倍学习,加速“充电”,尽可能快地提升自身素质。

  “出海”淘矿,浙商面临的挑战更大。伴随着全球经济回暖,日本、印度、主权财富基金以及一些新兴的资金,对矿业投资的热情亦十分高涨。如何在与他们的竞争中谋求合作,如何在国际资源领域实现合纵连横,均是前所未有的挑战。

  只有现在就擦亮眼睛,谋定而后动,今后才不至于面临太大的坎坷。这,也许是每一位将眼光瞄向海外的浙商必须思考的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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