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完成一轮增发扩股后,银泰股份正式“改弦易帜”:原来的民资背景转为国资背景,宁波籍实际控股人沈国军退居为第二大股东……
金融危机下,一边是民营企业的屡屡“弃卒保车”之举,另一方面国资背景的企业频频“抄底”接盘民企;对这一现象,浙商研究会秘书长徐王婴这样描述:“当百年一遇的金融危机,撞上30周年,在外企与国企的夹缝中,习惯做多头的浙商突然遭遇‘空袭’,引发一场期市、股市、楼市的多空对决……”
国企和民企的一进一退之间,是该理解为“多头”与“空头”的联手,还是“多头”与“空头”之间的多空博弈和对决?
银泰股份变身国企“国资”的最近一次出手是北京国资委旗下的京基投公司。
今年4月,银泰股份通过增发,分别向京投公司和中国银泰投资有限公司发行14720万股和6440万股,以每股3.76元的价格募集资金7.9亿元。其中约1.56亿元收购京投公司旗下京投置地95%股权,约1.37亿元收购中国银泰关联公司钱湖国际15%股权,其余资金分别用于对收购标的公司的大红门和东钱湖两个项目的追加投资。
增发完成后,京投公司将以29.81%的股份,取代中国银泰成为银泰股份的第一大股东;由此,沈国军也不再是银泰股份的实际控股人。同时公司的注册地从宁波改迁到北京,对此次“易主”,外界称之为是银泰股份“嫁入京城豪门”。
而查看银泰股份的新东家京基投的资料不难发现,将其冠以“京城豪门”的名号一点不为过。
资料显示,京基投全称为北京市基础设施投资有限公司;北京市国有资产监督管理委员会出资并依照《公司法》成立的国有独资公司,承担北京基础设施项目的投融资和资本运营,近期则以北京轨道交通投融资及线网管理为主。
截至2007年末,京基投的注册资本为271.73亿元,总资产707.47亿元,净资产399.68亿元。
与此同时,京基投公司似乎在这个经济的“冬天”并不乏建设资金来源。早在2007年,京基投通过信托方式引入10亿元社保资金,成为国内第一个引入社会保障基金的地铁项目,第一个引入近50亿元社会资金。
对银泰股份,京基投其实寄望已久;对入驻银泰的目的,其相关人士这样描述:“试图通过投资控股房地产上市公司进入资本市场,并利用上市公司的监管机制和规范运作,推动轨道交通沿线房地产的经营开发,促进‘轨道+土地’模式的市场化运作,增强公司盈利能力和融资能力。”
在银泰的投资者们看来,银泰股份能够“傍”上这样的“大款”,应该是好消息,于是,从今年4月份以来,银泰股份的股价涨幅已经超过63%。
民企“国有化”进行时
京基投的出击是国资出击“抄底”民企的一个案例之一。就在今年3月份,同样是“国资”背景的宝钢集团也出手,收购了民企宁波钢铁。
3月1日,宝钢正式公告,宝钢出资20亿元控股宁钢,成为该公司第一大股东;自此,宁波钢铁彻底蜕去了昔日颇为浓重的“民营色彩”。
目前,宝钢的全国钢铁版图中已拥有了八一钢铁、广东钢铁集团和宁波钢铁,距其8000万吨产能的战略目标还有不小差距。从宝钢集团的发展规划来看,并购宁波钢铁还仅仅是其并购的开始。
“淘汰落后产能、继续兼并重组才是钢铁业生存之道。”在“2009陆家嘴金融论坛”上,宝钢集团董事长徐乐江指出,“对钢铁产能的扩张,以前以新建为主,现在和未来可能靠并购多一点。”
2008年11月,由民资控股了6年的轻纺城,终于再度回归国有。轻纺城原控股股东与国有全资公司:绍兴县中国轻纺城市场开发经营有限公司正式签订股权转让协议,精功控股将所持轻纺城9680万股(占总股本的15.64%)转让给开发公司。
自此,绍兴民企精功集团退为轻纺城的第二大股东。
对绍兴国资的此次出击,中国轻纺城建设管理委员会相关负责人这样介绍:“轻纺城的投入大、耗时长,由国企掌握更有利于整合其资源优势。”
在轻纺城“国有化”公告发布的4月前,又一家浙籍上市公司华立科技被上海国资接手。国资背景的上海远洋渔业有限公司通过将资产——上海开创远洋渔业有限公司注入华立科技,原控股股东华立产业集团持股退居为开创国际的第二大股东。
“国资”背景资金频频出击,到底仅仅是偶然,还是隐约投射出某些必然的趋势?
浙江民企“多翻空”?
不过,和频频出击的国企业形成呼应的,则是一家家忙着 “收缩战线”的浙籍民企。
这些参与“国资”并购的,无论是原先控股银泰股份的沈国军,还是华立系汪力成、精功集团金良顺,以及从宁波钢铁中全身而退的复星国际郭广昌,都是浙籍重量级企业家,他们的或“退”或“守”,又能带给市场怎样的信号?
对这些民企的“空头”思维,孙皓分析,这也在情理之中,当民企从并不熟悉的领域退守,转而集中精力做好主业,不失为金融危机下“过冬”良策。
“银泰股份的房地产做得确实不怎么好,出让控股权也不失为自救之举,更何况合作对象是手握丰富地产资源的国企。”孙皓指出。
查看银泰股份去年年报,其房地产业绩利润同比减少22.72%,主要还是靠商业和旅游服务业实现赢利来填补地产业的空缺,勉强在2008年实现了5.17%的微增长。
于是,在一些分析人士看来,在地产界规模尚小的银泰股份,通过牺牲了控股权,换来“嫁入京城豪门”机会,不失为一种“以退为进”的好策略。
与此同时,在这轮危机冲击下,精功集团受到的压力并不小,旗下的三家上市公司2008年业绩都没有达到预期,于是从受到冲击最大的轻纺城行业退守,储备更多的现金着力发展其他两家上市公司,也是其掌门人金良顺“未雨绸缪”之举;毕竟,这个“冬天”在多数人看来,恐怕不会那么快就过去。
而对比前两者,连手持着100多亿现金随时准备“抄底”的郭广昌为何也愿意退守宁钢?对此,南钢联合控股股东复星集团总裁助理孙军解释,退出宁钢,不是不看好钢铁行业,而是处于股权集中的考虑,“2008年宁波钢铁累计亏损已达3.9亿元,主要问题是,分散的股权结构不利于发挥整合优势。”
孙军说,当时他们就有两个方案:要么就由三家民资股东联合收购杭钢所持宁钢股份,要么索性将手中的股权以合理价格转让。
而复星集团董事长郭广昌之前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也曾明确地表示,他还是看好钢铁业的长期发展。或许,放弃了宁钢之后,复星能够在其他亟待整合的民营钢厂中再寻觅到新的整合商机?
专家分析:
“国资”扩张存隐忧
在1998年的时候,国内掀起一股“国退民进”高峰,那时候的民营企业家们的成长环境特别“温馨”,同时创业之路也走得比较顺畅。
而今,百年一遇的金融危机下,民企的“再国有化”风气似乎又重新抬头。
在这些“国资”和“民资”的博弈中,是真正实现了共赢?还是隐约中依然透露出某些更深层次的危机?记者采访了浙江大学管理学院副院长吴晓波。
“通过‘国有化’拯救民企的行为,现在确实比较多见,但是具体影响的范围有多广、多深,我还没有数据。”吴晓波并不认可这是一种“国进民退”的现象,但是对上述案例中呈现出来的浓郁的“国有化”氛围,他还是存在着很大的忧虑。
他指出,这种“国有化”现象,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国有企业和民营企业所处的不同产业链端,决定了金融危机下的受伤程度不同。“国有企业多数处于基础产业,受到的冲击有限;而多数民营企业则处在消费端,特别是外销受到的冲击最大;在这种不同的境遇下,对‘国资’而言,确实也是低价扩张的机会,通过并购民企向产业链的上游端延伸,寻找更可观的利润。”
“但是无论如何,市场化的进程还是要推进的,不能看到市场化改革的推进就是一种‘倒退’。”吴晓波呼吁。
“经济学家们更希望看到的,还是一个现象:让竞争力强的企业掌握更多的市场资源:在投入大、周期长的基础产业中,需要国资‘挺身而出’;但是在一些消费端领域,或许还是‘娇小却矫健’、‘机制灵活’的民企更具竞争力,”吴晓波说,“这种情况下,如果一味强调‘国进民退’还是‘国退民进’,反而会对民营企业产生一定的‘挤出’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