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持——我创立上海第一家A连锁公司
我和W是同学,是他把我领进特许加盟连锁这一行,直到今天,我仍然很感激他。80年代末期,W和一些同学在台湾开设了A连锁公司,我是随后加入的。后来W去香港拓展业务,与富商H先生合作,公司在香港有了很大发展。90年代中期,我曾多次建议W把业务延伸到内地,但都遭到了他的否决。
1996年4月,我代表公司正式进入上海。当时我在上海可说是举目无亲,仅有的两位“关系人”———一位是我妹妹的朋友的朋友毛女士,另一位是我的一位台湾老师的远房亲戚李女士,她们对我这位台湾来的“小阿弟”相当照顾。在她们的帮助下,我在某小区租了一套月租金3000元的两室一厅的旧公房。通过她们,我结识了很多上海朋友。那时,我几乎每天手拿一份上海地图,按图索骥地走路“量地皮”或者乘公交车到处看店面。因为不了解内地开店的有关规定,我便四处托朋友找门路。一听到有朋友说,“小方,我有个朋友的朋友是戴帽子穿制服的……”我就马上约见,接着便是交际应酬……几个月下来,朋友认识不少,开销也很大。从5月到7月,我前后看了20多处地方,还是未能找到如意的店面,如果8月份还没有结果,我就只能回台湾等隔年开春再来上海了。
正在进退维谷之际,美国亚特兰大奥运会开幕了。我通知所有的上海朋友,“我回台湾了,明年再来上海和你们相见。”然后把自己关在小区的房子里,关掉花了一万多元钱买的内地手机,和外界切断了联系———除了在台湾的亲戚外,几乎没有人知道我还在上海。整整两个星期,我几乎足不出户地待在房间里观看奥运会的电视直播。看到中国选手拿到奥运金牌时,感触特别深,有几次忍不住热泪盈眶。为了夺取奥运金牌,运动员们坚持不懈地努力拼搏,从他们身上我读懂了两个字:坚持!
奥运会一结束我就走出房间,通知所有的上海朋友,“我又回上海啦!”第二天就有房产中介来找我,“有个门面非常好,在杨浦区。”当年9月,内地第一家A连锁公司门店在杨浦区正式开张。
机遇——我推动A连锁公司步入辉煌
A连锁公司在上海发展得比较顺利,主要原因是抓住了两次机遇。第一次机遇是市中心某分店的开张,是A公司打入上海主流商业圈,提升企业形象确立品牌效应的重要一步。之前,这里是一家快餐店。为了拿下这个店面,我花了3个月时间与他们反复谈判,以一个比较实惠的价格签下为期5年的租借合约。开张那天,我们举行了相当隆重的仪式,还当场捐出10万元支持内地的抗洪救灾。
1998年11月,我们参加了在上海举办的中国第一届特许加盟连锁展览会。那时在内地,特许加盟连锁还是一个很新的概念,加入展览会的摊位只有30个。因为有台湾的经验,所以我们很重视,为了这次展览会,我们共投入了28万人民币。在展览会上,我们的摊位正巧和中国连锁协会的服务摊位相邻,因此结识了几位协会的领导。展览会结束后,我专程去北京拜访了他们,之后还积极参与了协会组织的各种活动。有了连锁协会的支持,A连锁公司的特许加盟连锁发展得特别快。1998、1999年有一段时期,我们平均每个月可以开出四五家连锁店。截止到去年,A连锁公司先后在内地10多个大城市开出了50多家分店———作为内地著名的连锁品牌企业,A连锁公司登上了辉煌的顶点。
作为A连锁公司在内地的主要经营者,我曾接受过很多内地媒体的采访。
摩擦——我受制于香港总部
1997年,内地和香港的A连锁公司合作重组。新的A连锁公司全球总部设在香港,由W担任总裁,香港富商H先生任董事长,我任总经理。
反思我和W之间发生的“摩擦”,问题主要出在两个方面。首先是经营理念的问题。我这个人做事比较理想化,或者说比较主观吧,我认为做加盟连锁,服务是第一位的,而香港总部比较实际,把赚钱放在第一位。在用人方面,我认为内地人才薪水较低但水准并不低,完全可以信赖,而香港总部则倾向于使用所谓的“国际化人才”。
其次是信任度的问题。W和前后几任合作者的合作似乎都有点问题。最先是在台湾和他合作开设A连锁公司的那些同学离开了他;接着是香港的董事长H先生也和他分手了。H先生退出A连锁公司后曾来上海找过我,提出与我联手另起炉灶,但我不愿意看到用心血哺育成长的A连锁公司出现分裂,所以没有答应。H先生退出后,我曾给W打电话,“……下一个是不是轮到我了?”W安慰我,“你想到哪里去了,千万别多心,我们是老同学嘛。”
但是,香港总部始终并不信任我———上海分公司的财务经理直接受香港总部的控制,我这个总经理除了负责业务拓展外,几乎没有什么财权。为了怕我“大权独揽”,总部还从香港派了位副总经理来上海对我实行“制约”。可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这位副总经理来上海后,很快就站在我的一边,主动配合我的工作,使某些人大失所望。
谗言——我含忿离开了A公司
去年4月,一向不看好内地市场的W来到上海亲自坐镇,我们之间的“摩擦”开始表面化。过了没多久,W的太太也跑来上海,还担任了公司的副总裁,从而使问题进一步复杂化……
我的个性比较强,有过好几次,为了业务问题,在大庭广众之下与W争执,让他下不来台。我与W之间的信任度急剧下降的另一重要原因是,有一些小人在乘机挑拨。有那么一位“高手”,每当我与W发生争执后,他总是装成十分关切的样子跑来看我,当着我的面把W骂得一钱不值。可是一转身,当着W的面,他却大肆吹捧W,把W哄得团团转。更为恶劣的是,他还在W和W太太面前搬弄是非……
说实话,我并不怨W,因为凡是老板总喜欢听好话。如果我处于他的位置,恐怕也难以免俗。
导致我离开A连锁公司的导火索是公司方面的出尔反尔。本来公司已决定聘请一位“国际化”的全球总经理,而我“让贤”为负责业务的总经理,可过了只有2个星期,W和W太太就找我谈话,“香港方面的业务你就不用管了。”过了几天,他们又告诉我,“东南亚的业务你也不用管了,只要管好内地的业务就行了。”我当时就火了,质问道:“你们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为什么言而无信?”
去年年底,我含忿离开了A连锁公司,我主管的业务部门的中高层大部分也先后离开了……
反思——我为什么会“离婚”?
离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的情绪久久难以平静———为了A连锁公司,我付出了多少常人难以想象的心血和汗水!被逼离开自己一手创办的A连锁公司,就好像做父母的眼睁睁看着自己含辛茹苦抚养大的孩子被人夺走———这样惨痛的心情,你能体会到吗?当最初的剧痛稍稍有一些平复时,我就开始冷静下来自我反省。和7年前刚来上海时一样,我切断了和外界的联系,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壁思过”———如果当初我能主动多和W沟通交流,也许谗言就会流产;如果我能克制住自己的脾气,多照顾到W的面子———毕竟他是老板呀,也许我和W之间的摩擦就不会愈演愈烈……
这件事过去已有半年多,我的心态也已基本平复,但内心的伤痕却永远都难以弥合了,而且时时都有可能“复发”。最近,我创办了一家完全属于我自己的公司———我的性格可能还是适合自己做老板吧。可是,这一行的形势已与7年前不可同日而语,要在竞争激烈的上海市场上站住脚跟,创出品牌,谈何容易!
现在,我又仿佛回到了7年前的起点———一切都是亲力亲为。曾经有一次,我穿着黑裤子出门,回来时却变成了白裤子———上面全是油漆———过去在A公司当总经理时,只要在会议上一声令下,下面的员工就纷纷出动,当真是令行禁止威风八面———现在回想起来,真是恍若隔世心酸不已……
眼前,我想先把新公司办好;以后,如果有一天,当我拥有了足够的实力后,也许会去收购A公司,让A公司重归我的怀抱。所以,我常常对朋友们说:A公司就好像是我和W“结婚”后产下的“孩子”,虽然我们“离婚”了,但是希望我们的“孩子”不要受到伤害……
口述者:袁先生(职位:总经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