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小由于奶奶的歧视,我骨子里一直想着,将来有一天一定要离开那个鬼地方,不想再见到老家那些势利的人了,我受够了她们的斜眼与冷嘲热讽!
1999年,在同龄人羡慕的眼光下,我迈进了上海大霸集团公司的大门,就是后来一度称霸国内手机行业的DBTEL,开始了我的打工生涯。
之所以选择上海,是因为这里有大批经营管理十分先进的外资企业,据说投资国内“全球500强”的跨国公司中,近半数在这里有投资。
当时的大霸集团有近2000名员工,经过三个多月的生产线魔鬼训练后,最初我被安排在QA,三个月后由于工作表现还算可以吧,即被调入朗讯客户服务中心。大概鉴于客户是上帝的原则吧,客户室内本公司的员工是不允许随便进出的,所以,只要不验货的时候,我们就无所事是了,也没人敢来过问。
由于刚到上海,我也不敢随便在外面租房居住,就借租在一个做木工的老乡家里。沾客户的光,我也是双休,每到周末时间,我自然就很清闲。刚开始还有点沾沾自喜,后来就越发心里堵得慌。
老乡的妹妹在一家保险公司跑单,她见我一个人也蛮无聊的,就拉我去她们公司听课,本是出于好奇心凑凑热闹的,后来看那些主管一个个穿得西装革履,看上去挺象成功人士的。我想,这就是我梦里的偶像吧,我也要象他们一样的出人头地。于是乎,经受不住游说,我就填写了一份表格递交上去了,加入到了兼职保险员的行列之中。
以后的每个周末,我再也不敢赖床了,同老乡的妹妹一样,开始拎着包穿行于上海的大街小巷,向熟悉的,不熟悉的所有人宣扬着关于保险的宣传单。
记得有一次,在莘庄农工商超市门前,向两位穿名牌时装的中年妇女推销保险,没想到上前一搭话,人家就杏眼圆睁,挥舞着两只玉臂,冲我一句:侬这乡窝里,毛病有蛙,快点走开!(你这个乡下人,有神经病阿,快走)好象是在驱赶我这只令人厌恶的苍蝇。
还有一次,在西郊公园附近的一家公司,我好不容易压住心跳,斗着胆敲开了老板的办公室。当时那位老板刚刚挂上电话,好象电话里的内容令他很不愉快。老板抬起搽得油光的头,看到我这个拎着包的陌生人,脸色就像阵雨来临前的天空。我不管三七二十一了,为了迈出推销这一步,我还是很恭敬地,并且用双手递上了我的名片。谁料,他却看也没看,并用指头敲击着他那豪华的老板桌说:“你这人脸皮真够厚的,出去,出去。真是的,哪个让你进来的?”
那一刻,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在人来人往的办公大楼走廊上,我觉得自己就像一只灰溜溜的落水狗。眼泪不住的在眼框里打转,抬头抑制住快要落下的泪滴,心里一阵阵酸痛袭来。推销就这么难吗?业务就不是人吗?
接连碰了几次壁,我心都快凉了,但一想到在老家受尽奶奶歧视的母亲,我必须闯出个模样出来。那时,申莘一村小区外的墙根处,就成了我发泄眼泪的地方,我不敢在宿舍里哭,怕老乡他们看到。一个人坐在草地上,哭完了,就想出路。逐渐的我想出了一点点头绪,得改变营销策略了。我觉得应该尝试着变“强拉硬拽”为“以情渗透”。
后来,老乡的妹妹打听到松江某民营企业的总保管员,王大妈准备为小孙子买份数额不小的保险,不过,由于这人平时太忙,脾气又有点古怪,她去了几次都未能如愿。她“激”我去攻一下这个堡垒:反正,你也没跑到单,还不如去试一下。
被这一激,当天我就赶了过去。没想到刚一接触,对方就发了火:你没看到我正忙着吗?哪有什么闲功夫听你磨嘴皮子。
回来的路上,我再也不像之前一样,耷拉着脑袋就知道哭。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啃下这块硬骨头。又过了一个星期,机会终于来了:我打听到“十一”节晚上王大妈在单位值班;那天吃过晚饭,我又匆匆赶到那个工厂,静静的办公室里,只有王大妈一个人。 elab
没想到,王大妈一见到我愣了片刻,随即就乐了:“真佩服你阿,小姑娘。节假日晚上也不让人休息了。”
她的态度顿时让我如释重负,我赶忙乐颠颠的迎上去:“您老千万别嫌我烦阿,今天不是跟您来推销的,我是专门来陪您解闷的,您就是轰我,我也不走了。”
“哈...哈...哈...”大妈一阵爽朗的笑,说:“看你外表斯斯文文的,但骨子里那股倔脾气,跟我年轻时一个样,今天咱俩就好好聊聊。”
那晚,我跟大妈聊了很久。当王大妈听说我是兼职的,不由瞪大了眼睛,连声说:“好样的,能吃苦,不错。以后有啥难处尽管来找我!”
那晚我终于推出了自己来上海的第一张保单,也终于迈出了做销售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