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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从狮城到龙乡 这是张齐辉先生宽敞的办公室。张先生坐在宽大的大班台前，点上一支555牌香烟，缕缕轻烟在他凝视的眼前萦绕。几分钟前，张先生风风火火地处理了几单要务，几次对等在一旁的记者说：“对不起，请稍等。”此刻与记者对面而坐，张先生已判若两人。也许是面对《资洲资本》的专访，让张先生从快节奏的工作状态中摆脱出来，沉入到往事的回顾之中。 到过日本、美国、西欧和中东的新加坡人张齐辉，最终选择了中国。雄狮是新加坡的象征，龙是中华民族的图腾。两种文化，一脉相承。新加坡全部人口的百分之七十是华人。张齐辉先生对《亚洲资本》记者说：“我祖籍是海南岛，但我已经是我家第三代新加坡人。除了春节回新加坡，我长期住在中国，所以我应该算是半个中国人了。张齐辉祖籍海南省琼海市，其祖辈因生活所迫于上世纪初到新加坡谋生。出生在新加坡的张先生，心里始终记得他的根在中国。他在新加坡长大，从小接受的是双语教育，他的母语实际上是两个语种多种方言的杂交语体，他的思维可以非常自然地在英语、汉语普通话和汉语海南话之间任意切换。1968年张先生从新加坡义安学院获得工商管理学位后，就开始周游世界。他到过日本、欧洲、美国和非洲，后来在中东几个国家和地区经商。经过十多年的奔波，他积累了一笔原始资本。1982年他在阿拉伯联合酋长国协助中国“中建”公司工作时被邀请来中国考察。那是他第一次到中国。张先生很自豪地说：“我是改革开放以后，被国务院最早邀请回国的海外华人之一。” 从狮城到龙的故乡，张先生如鱼得水，游刃有余。张先生说，新加坡从前是英属殖民地，独立后成为一个年轻的国家，人们很少保守思想。新加坡能够成为亚洲经济中的“四小龙”之一，与她的创新精神是分不开的。新加坡是市场经济国家，是自由的，但它的制度也是严厉的。比如，从新加坡入境或过境，如果涉嫌贩毒15克，就要被判重刑。因此，尽管新加坡经济发达，人民富有，吸毒现象却几乎绝迹。前几年，一个美国泼皮青年在新加坡撒野，恶意涂抹他人的小汽车，成为被告。新加坡法庭判处这个泼皮青年鞭刑。国际评论说，鞭子抽在撒野泼皮的屁股上，实际上是打在美国政府的脸上。当时美国总统克林顿出面求情，新加坡的执法者也置之不理。张先生从小就在这种遵纪守法的环境之中薰陶，诚实守信的理念早已溶化在他的骨髓之中。 张先生投资中国，落户湛江，从一开始就摆正了心态。他说：“中国对外招商引资，最终目的是共谋发展、共创财富，而不是‘招大爷’。作为外来的资本家绝不能把自己当成施舍者，把中国当地政府和人民当成‘孙子’和‘仆人’，必须一切照章办事，不提非分想法和无理要求，能找市场解决的，就不找市长。” 2004年11月26日，是张先生的湛江欧艺美电器有限公司创建十二周年纪念日，也是张先生的生日。张先生十分了解中国国情，在严格管理的同时，他着意营造公司的人情氛围。每年的厂庆日，他都要把散布在各地的海南老乡和全厂员工请到他那花园式的厂区内，摆上几百个烧烤炉，让大家尽情联欢，哪怕是踩坏了绿茵茵的草坪，也并不在意。 心态决定态度，思路引领出路。 张先生的妹妹张齐娥曾任新加坡国会议员，现任新加坡中华总商会理事，还是新加坡著名的女作家。她写了一本书《出路》，描写20世纪初期中国政局动荡不安，百姓穷苦，许多人背井离乡，漂洋过海到南洋各地谋生，有的白手起家创业成为企业家，其主题是“当年国人出去才有路，如今国人回去才是路”。此书轰动新加坡，获得6项大奖，并被拍成电视连续剧每晚播放，国会议员和部长们都准时收看。今天，张先生经过多年的艰苦创业之后，深深体会到其妹当年的理念是那么富于哲理和富有远见：“投资的出路在哪里？——中国！” 从1992年扎根湛江以来，短短12年间，欧艺美年销售额从1993年的385万元人民币上升到2003年的17220万元人民币；创汇收入从1993年的6万美元上升到2003年的2082万美元；2004年销售额和创汇到10月份巳经超过了2003年；厂区从1993年租用的700平方米扩大到现在的自有土地18.8万平方米；员工从最初的几十个人增加到现在的1400余人。欧艺美已经成为湛江市的明星外资企业。 二、从战略到战术 毛泽东曾说：“战略上要藐视敌人，战术上要重视敌人。”一个新加坡人，尽管他拥有中国血统，毕竟没有亲历过中国近代史上的风云变幻，没想到他对毛泽东时代的经典了解得如此之透彻，更能在实践中运用得如此之娴熟。张先生在创业过程中，真正体现出了一个战略家的气魄和胆略。张先生坦言，当初他来中国投资，资本并不雄厚，只有100来万元人民币，合约十几万美元。但他看到了“中国制造”将日益走向世界的总趋势，中国必将成为世界制造中心。顺势者昌，逆势者亡。顺势而动是一个战略家必备的战略眼光。张先生早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就看到了这一点。所以他来到中国后，坚决放弃了他做熟了的贸易这一行，而义无反顾地投身制造业。隔行如隔山，有人评价张先生就是善于在这座山上以最短的距离掘出一条隧道来。 中国经济学家年小山说，今天的参天大树，当年都是一棵小苗。在中国的珠江三角洲一带，与张先生一起开始创业的人当中，很多都是洗脚上田的农民。他们最大的优势就是具有实干精神。他们在战争中学习战争，有的现在已经成为中国制造业的巨头，如格兰仕、美的、TCL等等。张先生同样具有实干精神。从一开始就和张先生在一起创业的郑克清女士，现在已是欧艺美公司装配厂的主管。她是徐闻县人，当年还是个18岁的小姑娘，现在已经成为一个男孩的妈妈了。她亲眼看见张先生研制钢化玻璃锅盖，目睹欧艺美一步一个脚印地发展壮大。她说她最佩服的就是张先生的认真态度和实干精神。 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没有谁能随随便便成功。 郑克清说，张先生的厉害也是出了名的，我们都被他骂过，甚至被骂哭了不只一次两次。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道。如果说战略是一种规划蓝图，可以粗线条一些，也允许作些修正的话，那么战术就是一道道生产工序，来不得半点马虎。张先生重视前瞻性的战略决策，更重视现实的战术操作。他不仅把公司治理得井井有条、效益倍增，同时还十分关注当地整体的经济发展。张先生把湛江比作一块正待琢磨的璞玉。他认为，具有远见的投资者应当首选湛江作为创业之地。大家一起来雕琢这块美玉，一定会大获成功的。 三、从贴牌到创牌 2004年11月26日至28日，由亚洲资本论坛和广东省东莞市联合主办的“首届亚洲企业领袖东莞年会”在东莞市长安镇莲花山庄隆重举行。论坛的主题就是“中国与亚洲制造业面临的机遇与挑战”。此前，张先生作为新加坡的重要嘉宾，收到了亚洲资本论坛和广东省人民政府、东莞市人民政府联合发出的邀请，遗憾的是恰逢其公司十二周年庆典，张先生分身无术，无暇参加。 在这次论坛上，来自亚洲各国及美国、意大利的企业领袖、经济学家和政府官员，共同引发了一嘲脑力风暴”。其中最为激烈的碰撞就是关于“中国制造”的贴牌与创牌之争。张先生虽然没有到场参加论战，但关于是贴牌还是创牌的课题，早就在他的思考和研究之中。张先生认为，在相当长一段时期内，贴牌还应当是中国制造的必由之路。市场是无情的，也是不以人们的意志为转移的。欧美国家的国际品牌历经了上百年的市场磨练，已经深入人心了。张先生说，就拿我的欧艺美来说吧，品质是我的，但牌子必须是别人的。如果自己创牌，产品再好，在欧美市场上也走不动货。 张先生说，欧艺美现在的战略，就是在产品的设计、开发、检测、销售上尽可能满足客户的要求。因此，他的产品能得到全世界各大商家的青睐：欧艺美5大系列产品全部外销，其中慢炖锅占美、加两国市场的70%。在全球最大的超市沃尔玛公司上架销售的7种同类商品中，欧艺美的就占了4个。RIVAL集团、WEST BEVD公司、澳大利亚著名的马凯家电销售和开发商等，都一直在订他的货。 《亚洲资本》记者问张先生：“您真的就不想创自己的品牌吗？”张先生说：“我很佩服曹操，他‘挟天子以令诸侯’不是也很好吗？” 今年4月份，张先生的欧艺美公司又购买了120多亩土地，正在加紧准备扩大生产，同时还在湖南省新宁县购进了一家濒临倒闭的国有瓷厂，改名为“欧与美”，接收安置了200多名下岗职工。邓小平说，管他白猫黑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张先生说，我现在不管他什么贴牌创牌，只要能打开市尝创造财富，就是好牌。 四、从现实到未来 仁者爱山，智者爱水。张先生爱水，他把自己的住宅建在水中央。穿过廊桥，张先生带我走进他的家。他兴之所至，弹了一段钢琴曲。优美的琴声萦绕在水面上，的确不同凡响。现实中的张先生很有人情味，许多员工都把他当成自己的父辈。就在厂庆的日子，也就是张先生的生日那天，他们送给了他一件特殊的礼物——一张光盘，这是他们瞒着张生刻录的，几乎搜集到了张先生所有的生活照片。最令张先生惊讶的是，其中竟有张先生婴儿时期的全裸写真。 张先生不愿别人称他“张老板”、“张总”或“董事长”。他对员工们说，你们就叫我张先生吧。不仅这样，张先生也不肯给他的管理团队“封官许愿”，他是这样诠释的：“他们都很年轻，今后的路还长，冠以‘厂长’、‘经理’的名份无形中会使一些人自我膨胀，走起路来两眼朝天，对他们自身的发展没有好处。最好的模式就是没有职称，大家处在一个人人平等的环境，都有一个平和的心态，无论在哪个岗位，都是为企业发挥特长，贡献力量。” 张先生说，称呼也是欧艺美企业文化建设的一小部分。企业文化这个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很多人甚至有些企业家都会误解其真正的含义，以为大家都穿上一样的制服，印上统一设计的标志，搞搞晚会，表演一下节目，就有了企业文化。其实不然。在湛江投资12年来，我所赚到的每一分钱都没有拿回去，还从海外融资进来滚动发展，不像有些企业，稍赚到一点钱就买靓车，老板天天花天酒地歌舞升平，回过头来却是拖欠员工工资，偷税漏税，这样的企业谈不上企业文化。欧艺美公司非常重视员工的生活福利。张先生说，这不仅是种几块草坪那么简单的事。我们花费几十万元打了一口温泉井，将温泉水引入宿舍；花100多万元新建了一所多功能食堂，能容纳一千多员工和客人同时就餐，晚上还可以放映电影，每月额外补助100元伙食费给每个员工，聘请了专业厨师掌勺为员工改善生活；我们按有关规定给所有员工买齐了各类保险。欧艺美公司的产品文化的出发点是“高标准，零缺陷”。为了使产品质量达到高标准，公司设立了多层质检，每一道环节都严格把关，哪怕是螺丝钉、产品说明书、型号、玻璃盖贴纸、保修卡之类附件，都认真对待。所以，继2001年、2002年、2003年拿到B.I.D三大奖项之后，今年我们又拿到了B.I.D最高质量奖项“2004国际产品质量皇冠钻石奖”。 产品要达到高标准、零缺陷，关键还在于人。张先生每天工作繁忙，海内外客户的电话来往不断，但是只要听说哪个员工结婚或者生小孩，他都要当面祝贺。张先生不认为这是小事。他说，欧艺美是个大家庭，员工来自五湖四海，仅少数民族就有二十多个、两三百人，他们远离家乡来到欧艺美，每个人后面都可能有一个感人的、甚至是凄凉的故事，他们当中很多是背负着家庭的期望来打工的。有些人原来在东莞、顺德一带辗转找工，最后还是慕名来到了欧艺美。我能做的就是尽全力开拓新市场，开发新产品，完善工厂制度，创造好的环境，让员工们都能愉快地工作，每个月准时领到工资补贴家用。看到他们高兴，我很开心。 张先生这一番良苦用心没有白费。在欧艺美公司，员工真是把工厂当成了他们的家，张先生就是一家之主。员工们说，如果有几天没见到张先生，心里就会空落落的。张先生为员工设计了两种制服——黄色制服和蓝色制服。穿黄色制服的是工人，他们是公司的“皇帝”；穿蓝色制服的是管理人员，他们是为员工服务的。张先生说，在一些企业中，做办公室工作是最“威”的，可以翘起二郎腿，夏天坐在办公室“叹”空调，对工人呼来呼去，这一套在我这里行不通。工人在一线吃苦创造效益，他们的地位和收入永远是最高的，办公室的职责就是为一线工人排忧解难、创造条件。我们有一个信箱，叫做“江姐信箱”，员工们可以把他们的想法、困难、烦恼以书信的形式直接反馈到我这里，办公室针对他们反映的问题，调动公司的各种资源帮助他们解决，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我们还创办了《欧艺美月报》，给爱好文学的员工提供一个发表作品的园地。 张先生深谙企业文化建设之道。他提出了“以人才为根本，以客户为中心”的企业文化宗旨来指导公司的发展。企业与外部的关系越来越密切，社会文化也会不断地渗入到企业文化中来。企业只有积极地响应社会文化，才能产生一种巨大的凝聚力，才能走在同行的前列。现实是美好的，未来是现实的延伸。张先生对《亚洲资本》记者说，两三年以后你们再看欧艺美，肯定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他说这句话时，是那样充满了自信和憧憬。 在欧艺美公司办公大楼前，高高飘扬着新加坡的星月旗和中国的五星红旗。龙狮共舞，日月齐辉。这是两种文化的交融。《亚洲资本》相信，欧艺美的前途会更加辉煌，这个特立独行、与众不同的新加坡人的“made in China”之梦，也一定能够好梦成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