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应不应该指望VC来救你”这个问题,在北京豆瓣胡同创建豆瓣网的杨勃从来就没有想过,又或者说,“不喜欢凑热闹”的他从一开始就对“用钱堆砌的强推广”有着高度的警惕性。
“我们想做一个极端的用户至上的公司。VC的关注点非常商业化和现实,他们关注的是明年你的收入能实现多少。如果我们因为迫于VC的压力做了跟豆瓣网长期发展战略相悖的事情,因此损失了用户是很不值得的事情。”
凭借朋友投资的2.5万美元,物理学博士杨勃将豆瓣网发展成一个拥有十几万用户的、以图书电影音乐评价分享为重心的中国最著名的web2.0网站。没有任何营销推广、没有人强马壮的研发队伍,这一切,都是文质彬彬的杨勃一个人在星巴克喝了整整一年咖啡,也对着笔记本整整地工作了一年的结果。现在,豆瓣网快速上升的用户量开始让杨勃无暇一一应对,豆瓣网“一个人”的生存状态才稍稍有所改变——变成“三四个人的豆瓣”。
杨勃从来不认为做一个web2.0网站是一件需要很多钱的事:“web2.0网站内容都由用户产生,不需要很多内容编辑,也不需要买内容。而且成功的网站往往能在用户之间口口相传,这意味着你可以省却用于营销的费用。”
杨勃甚至认为,VC太早引入,对网站带来的只有坏处。“创业时,有钱和没钱作的决定是截然不同的。豆瓣没有太多的钱,所以我们的注意力一直放在满足用户的需求上。用户得到满足,他自然会给你宣传。但如果一开始我就拿着几百万美元创业,我首先会想到要如何作推广让豆瓣的知名度提高,这个时候我们的产品可能还没有完善,推广带来的目标用户最终会被不好的体验赶走。”
现在,豆瓣网已经开始开拓出自己的收入来源——如果用户通过豆瓣网上的链接进入当当、卓越等网上商店购物,豆瓣网就能因此得到收入分成。“我们一年能为它们带来几百万元的销售收入。”
未来,杨勃还准备在豆瓣网提供旅游分享服务,但他依然不准备为豆瓣网引入VC——尽管他几乎每天都接到各种自称VC的人打来的电话。“有一天豆瓣要进行大规模的市场推广,我才会考虑引入VC,但不是现在。”2006年年初,杨勃刚刚收到一笔来自豆瓣爱好者的投资,不多,也就是几万美元,但已经足够维持那棵“三四个人的豆瓣”一年生长所需。“Web2.0网站最重要的不是钱,而是你能把用户需要的东西提供出来。”末了,杨勃再次这样强调。
在同一个问题上,菠萝网的顾少丰也一样冷静。这个被那股由超女引发的大众娱乐热潮启发的年轻人在2005年10月选择离开工作了5年的微软,创立一家提供播客聚合、搜索、订阅服务的网站。
他显然非常清晰VC对菠萝网的发展能够产生怎样的一种作用。“在适当的时候,VC对我们的发展当然有用,但这种作用不是在初创期就能出现的,而且我们和VC之间不存在谁不能离开谁的问题……好的公司不是以VC驱动的。”
在VC充斥的今天,顾少丰却固执地认为,没有VC介入依然能成功的公司,是更加值得尊敬的,他希望菠萝能成为这样的公司。
然而,在杨勃和顾少丰固执地不让VC涉足自己的事业时,以“干掉一切城市”为目标的庞小伟却因为VC迟迟不肯投资E都市而感到焦虑。对于那个在2004年3月铺开的互联网三维仿真城市蓝图,庞小伟坚持这是一项足以挑战Google earth的服务。“Google earth想还原这个世界,但卫星图片看起来却很不清晰。而E都市却能提供一种人性化的立体视觉。”
两年以来,上海、杭州、深圳、长沙、青岛等都已在E都市上建立了自己的虚拟城市。“与很多互联网公司不同,我们一开始就是一个‘重量级’的项目。我们有100名员工,不断地去各个城市拍照,然后回来对着照片构建虚拟场景,再用这些场景构建虚拟城市。这是一项巨大的工程,到目前为止,我们已经投入500万元人民币,都是自己的积蓄。”
尽管到处游说,庞小伟依然无法为这家“连Google都比不上”的E都市寻找到愿意投资的VC。“VC都很关心我们到底能靠什么赚钱,但我们还很弱,商业模式不清晰,城市也少,网站速度也很慢,就连在国外都没有同类型的网站可以参考。”
不过,焦虑的庞小伟却非常清晰,没有VC,E都市依然要继续建造下去。他现在正努力通过各种方式为E都市开拓收入来源。现在,来自政府方面的需求成为了E都市的最大收入来源。“现在很多城市都在提倡数字化建设,这些城市的政府会来找我们要求我们帮忙建设虚拟城市,放在互联网上做展示。现在上海市政府的网站上唯一的企业产品链接就是E都市。而杭州等城市也正向我们提出这样的需求。”
除了来自政府的需求,虚拟都市里的企业广告也被庞小伟圈入了未来E都市可能实现的盈利模式中。“现在,E都市的资金流都是正的……但是我依然希望能找到合适的VC,因为它们的资金会让我们一下子将中国所有的城市全部干掉。”
引入VC的代价
VC不是白衣骑士,而你和你的企业,当然也不是公主。
即使有一天那些自称VC的人给你电话,你也不要欣喜若狂,因为这是VC对你“没有止境的要求”的开始。有资料显示,在中国大陆,美元VC平均总体盈利在30%左右,而人民币VC则有20%,这个数字,实际上是涵盖VC在失败案例上的投入之后的平均数。如果你“很幸运”,得到VC投资,而且最后还成功了,这意味着VC将通过IPO或者转售股权的方式从你身上赚取数额惊人的利润。不相信?看看约翰·多尔在Google身上为KPCB得到的东西吧:随着Google成功上市并持续表现强劲,当年约翰·多尔投下的1200万美元现在已经膨胀200倍。
台湾华鸿创业投资公司资深副总裁郑明松在接受采访时承认,对比其他融资方式,VC投资是成本很高的一种方式,他们除了要企业的获利潜力还要得到企业股份,越是中前期引入的VC资金你需要付出的股权越多,资金的成本就越高。而深圳创新投总裁陈玮的回答就更是直截了当:“从进入的那一刻开始,VC就是在等待机会带着超出一般水平的利润退出。”
你恨VC?可以理解。不过千万不要误会,VC做的不是慈善事业,他们也必须对股东们负责,这注定了他们必须逐利。所以,如果你接受VC的投资,你也必须同时接受一个事实,他们终将从你身上带走可能连你自己都无法想象的巨额利润。
在接受软银亚洲的投资时,58同城的姚劲波就非常清楚,他和软银亚洲的这场结合,就是为了分手,这只是一场交易。
2005年10月,离开万网的姚劲波开始专注地做他的互联网分类信息网站。彼时,这家创立只有3个月的58同城,已经是中国最大的同类型网站了。
同年年底,软银亚洲找到了姚劲波,要求向58同城投资。“他们认为这是一个能‘去美国的故事’。他们希望58同城能在2008年、2009年左右在美国上市。IPO之后,软银亚洲就会套现退出。”朴实的姚劲波并没有对他和软银亚洲之间的关系做过多的浪漫设想。
他也希望58同城能在这场交易中拿到更多——不单单是软银亚洲承诺的那些。2006年4月18日那场宣布得到软银亚洲风投的新闻发布会,就是姚劲波眼中让58同城提升知名度的大好时机。会场里热烈的韩国歌舞、阵容强大的各方领导讲话,姚劲波丝毫不否认自己在作秀,他甚至认为,现在作秀是必需的,“因为接受了VC的钱,我们要兑现自己的承诺,要尽量超过他们的预期。我们确实有压力,我必须让全世界都知道58同城。”
在姚劲波为了压力作秀的同时,全景网的吕辰却为自己引入第一轮风投时作价过低而懊恼不已。
捧着第一次创业积攒下来的两千万元人民币,吕辰曾经以为那家自己在2003年创建的图片网站全景网,能发展成一个足以媲美Getty、Corbis的图片网站。但架平台、设备、招人才、谈代理……两千万元在短短的一年里耗尽。“那时连去银行贷款都不敢,因为我已经没什么可以抵押了。”
吕辰最终拿到了中经合的投资。但对于这次的交易,他暗示自己是过分心急了,这让中经合成功以低于正常的成本进入全景网。“当时融资不知道该卖多少钱。现在看起来是卖便宜了。”这种“贱卖”甚至影响到他进行第二轮VC融资。“在寻找第二轮融资时,那些VC都说,你别出那么高的价格,我清楚你当初给中经合的价格。”为此他甚至拒绝了一家国际著名VC提出的要求。
现在,对于好不容易谈下的第二轮风险投资,吕辰很欣慰,因为“这家VC当初也曾经投过给百度,而他们对我们的估值,比当初百度还高。”
即将获得第一轮风投的吕欣欣也非常清楚VC选择Feedsky.com的根本原因,“RSS feed能很好地将数据和人连接在一起,这个领域本来就有很多想象空间,而我们又是RSS feed管理领域中最大的,我们能很好地整合各种资源。”这样一个“充满想象力”的行业,在吕欣欣看来是VC未来超额利润的源泉。
了解你自己
VC一直都在注意你或者你所处的产业,他可能比你自己更了解你的企业。
永远不要以为拿着一份商业计划书就能让VC青眼有加。每天塞满了VC邮箱的各种商业计划书能让你最得意的创意变成VC眼中最无足轻重的东西。VC需要知道的是,你对你所参与的行业究竟有多深的了解;对于那些即将出现的问题,你究竟有多详细的应对方案;你和你的创业团队的执行力究竟达到哪种程度……
红杉资本中国基金创始合伙人张帆对我们说:“与创业者相比,我们甚至更早对新的领域进行分析研究。很多行业,在它腾飞之前,我们就已经对它的成长轨迹、即将出现的竞争环境以及商业模式进行全面分析和预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