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是威风八面的县委副书记兼政法委书记,然而令人瞠目结舌的是,他竟然在春风得意之时毅然辞官下海,与朋友一起做起了水电生意。孰料,意想不到的天灾使得他参与修建的水电工程突然停工、破产,让他成了一个一贫如洗的失业者。为了生存,他只得不顾颜面地去打工,他去应聘过工厂门卫、饭店服务员,最后不得不当起了走乡串户的猪肉贩……
在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之后,他的命运最终会怎么样?他是一蹶不振,还是像被碾砺的沙一样越磨越亮呢?
恍若隔世,政治明星转眼一贫如洗
1965年6月,钱正国出生在四川省雅安市雨城区一个家境贫寒的农村家庭。因为父亲早逝,钱正国自小就很懂事并自觉地发奋学习。1987年,他以优异成绩从四川师范大学生物系毕业,被分配到四川省雅安市名山县一中当高中教师。两年后,他被选拔到县委机关工作,不久即被下派到黑山乡任副乡长。从1997年开始,钱正国先后升迁为黑山乡党委书记、名山县副县长,尔后担任了名山县委副书记兼政法委书记。
那几年,钱正国风光无限,每天有专车接送,县里的报纸、电视每天都要跟踪报道。他不仅成了农村老家人的骄傲,而且走在县委大楼或大街上,有很多他认识或不认识的人见了他,都会主动、礼貌地和他打招呼。然而,因为工作压力越来越大,人事关系复杂,他渐渐感到身心俱疲,有些厌倦行政工作了。就在这时,一位叫周汉国的好友高薪邀请他去帮助管理已经立项、即将开始修建的电站。钱正国没有多想就同意了,他果断地决定辞职下海。
得知钱正国想辞职的消息后,亲朋好友纷纷上门来劝说:“正国啊,你干到这个位置不容易,不能轻率辞职,否则将来会后悔的!”2003年2月,在一片非议声中,雅安市委领导也对他进行了耐心的劝说,但钱正国仍然辞去了名山县委副书记兼政法委书记的职务。辞职后,他把自己辛苦积攒的5万元钱全部投入到电站中,算作2%的股份,到四川省眉山市小瓦山当起了小瓦山电站开发公司的经理。
刚开始,电站工程进展有序,非常顺利,可修建到一半时,专家意外发现地表层下面全是页岩,根本不能修建大坝!钱正国连忙和周汉国一起去找前期的设计人员,没想到对方早已逃之夭夭。而且当初周汉国为了节约钱,只与设计者本人签订了协议,属个人行为。这样一来,几百万元的投资相当于打了水漂……
2003年10月,电站工程清算结束,钱正国分文未得,还倒欠下万元债务。结果,不到一年,他就由位尊权重、风光一时的县委副书记,变成了一无所有的失业者!钱正国不禁恍然若梦,悲从中来。那天晚上,他喝得大醉,竟然在大街上旁若无人地悲恸大哭……从那以后,钱正国常常失眠、做噩梦,不得不开始依靠安眠药入睡。短短一个月,他就消瘦了5公斤。
法院要查封电站的那天晚上,钱正国与周汉国不约而同地来到了电站大坝上,两人相对无言,苦笑不已。随后,他们走进了一个昏暗的街边小饭馆,要了一瓶老白干、一盘花生米,对饮起来。喝到最后,周汉国哭着对钱正国说:“老钱,以前你是吃大饭店的县委书记啊,如今却只能随我跑到这瞧不上眼的小馆子里来……是我害了你!如果我不请你一起足堂这浑水,你现在还是好好地当着领导呀!”而钱正国的眼泪早已流干,无言以对。
然而,还没等钱正国从巨大的失落中清醒过来,厄运就再次降临。当晚,他突然接到儿子的电话:“爸爸,快回来,妈妈出事了!”当他焦急地赶到医院时,只见妻子周身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呼吸困难——原来妻子不小心从高墙上摔了下来,当时就昏迷了。
经过一天的紧张抢救,医生对钱正国说:“你爱人虽然生命已经没有危险了,但脑部神经严重损伤,得紧急做开颅手术!需要5万多元。”钱正国顿时冷汗直冒,今非昔比,他到哪儿去找这5万元呀!
后来,经过东拼西凑,他总算是筹钱为妻子做了手术,但却从此背上了几万元的巨额债务,妻子也病退回家了。家里的经济从此越来越困难:妻子长期服药,光药费一个月就要用去300多元;正在读高中的女儿,一年学费也得花上1000多元,全家生活几乎陷入绝境……钱正国有时不禁偷偷地悲泪长流。
壮士断臂,我要冲出来当猪肉贩
2004年1月,钱正国的家境越来越困难。苦苦思索一番后,钱正国毅然决定再次下海,做卷帘门生意!
钱正国想起昔日当领导时结交的朋友,自认为借10多万做启动资金是没有问题的。没想到,他精疲力竭地跑了一周,却一无所获。
为了生存,他不得不另想他法。钱正国把心一横,一个人乘车来到了雅安市人才交流市场。在一家中外合资企业的展台上,他一下子把任命书全倒了出来,直截了当地说:“我以前曾经做过县委副书记,你们就聘我吧!”招考官却懒洋洋地抬起头看了看他,反问道:“你是什么学历?年纪是不是35岁以下?我们一般都要招海归的MBA,你够不够条件呀?”
钱正国怏怏而退,只得降低目标,瞄准一般公司的部门经理。然而即便是这样,他仍屡遭拒绝。奔波了一个月,钱正国工作没找到,钱却基本上用光了。有一天,他突然看到街上有一个招聘门卫的广告,没有年龄限制。他想,就先去当门卫吧,把生活安顿下来再说!没想到,面试官听完他的介绍后,同情地说:“你以前当过县委副书记,我很尊重你,但就工作而言,我们公司不相信你这种当过领导的人会安心做好门卫工作。我们一般要找农村出来的老实人,你还是另谋高就吧……”
钱正国在众人的哄笑中,拖着沉重的双腿走了出来。摸着口袋里仅有的20元钱,望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他的眼泪再次流了下来。
后来,他终于应聘到一家宾馆当上了大堂服务员。一个月后,受各种因素影响,宾馆生意每况愈下,情况越来越差。有一天,老板找到钱正国说:“老钱,你也看到这阵子生意不太好,我有一个点子,你以前不是曾经当过县委副书记吗?这样,在你的胸前制作一个牌子,上面写上‘县委书记服务员’,加大对宾馆知名度的宣传,每月多给你开100元工资,你看如何?”听完老板的话,钱正国气愤之极,当场吼道:“我是当过县委副书记,但那是过去,我不想让任何人把我的历史当作挣钱的招牌,我也是一个有自尊的人!”说罢,他拂袖而去。
经历了太多压力和变故,钱正国身心俱疲地回到家中,一下子就病倒在床上。妻子见状声泪俱下:“正国呀,老天真是没眼!你以前当官时也没有做什么坏事呀,为什么就落到如此下场!”那晚,夫妻俩抱头痛哭。
病好后,钱正国有一天到菜市上去买菜,无意间听到两个小贩在议论行情:“今年猪肉价格波动很大,上半年我贩了300多头,赚了4万多元!”另一个回应道:“哎,我听说有个只有几个人的屠宰场,半年就赚了20多万元……”什么?贩生猪,开屠宰场,竟然有这么高的利润?钱正国不禁陷入了沉思:以前,他觉得这行又脏又累,也没太在意,可现在情况真不一样。他不禁动了心。
第二天,他便装扮成猪肉贩,到一家私人屠宰场进行了“实地考察”。他很快就发现这一行虽然不引人注意,但利润空间却非常巨大。他粗略算了算:一头毛猪从农户手中购进来,1公斤只要6元钱,而经过加工,在菜市上卖出后居然达到了1公斤14元钱。扣除中间损耗,一头猪可以赚到200多元!
他连忙跑回家,兴奋地对家里人说:“我找到了一个生财之道!”全家人一听大为兴奋,但当他们知道是贩卖猪肉后,又大失所望。正在上初中的儿子反对道:“老爸,你以前说什么也是县级干部,坐小车,有秘书,也算是有些风光了。你现在去干那些又脏又累的活,像什么话?你不嫌丢人我们还没脸见人呢,同学们都会笑话我们的呀!”
那一晚,钱正国彻夜未眠,想了很多,最后仍然决定:大丈夫能屈能伸,此一时彼一时,我就做猪肉贩又怎么样?靠劳动挣钱,谁也不能瞧不起我!
第二天早上6点,他把借来的5000元钱带上,和两个同伴一起到外县农村开始了“贩猪生涯”。那天非常顺利,3人共收了8头猪。准备返回时,钱正国说:“我们租的小车可以装9头猪,再收一头吧!”
于是,他们一边大声吆喝着“收猪、收猪”,一边走进了附近一家农户。当时,这家农户家里有很多人,好像是有领导在这里视察工作。当钱正国与那个领导碰面时,顿时呆住了:原来,这个领导以前是钱正国的下属,因为工作出了问题被钱正国贬到了乡下!没想到最近几年对方却提拔很快,已经当上了邻县的副县长。
那是一个极度难堪的时刻。钱正国正想抬脚走出去,这位副县长却叫住了他:“哈哈,我的老上级,你的事情我听说了,可怎么也没想到你竟然在贩猪?哎!想起以前你教训我的样子,当真是物是人非呀……”副县长的话还没有说完,钱正国就逃也似的狂奔出了农户家门……
哭过累过,生命在挫折面前更显风流
尽管钱正国在做第一笔生意时便遭到“羞辱”,但生意却出现了“开门红”。由于是新手,为了减少中间环节,他们没有进行屠宰,而是直接将8头猪卖给了屠宰场主。虽然如此,3个人仍各有300多元的纯利润进账。
首战告捷,钱正国信心大增,决定单干!第二天,他早早出门,跑了两个村,共收了12头猪,然后全部拉到屠宰场屠宰装箱,再运到菜市场贩卖新鲜猪肉。这一趟下来相当累,但他却扎扎实实地赚了1300多元。
从此,无论烈日炎炎,还是刮风下雨,他都自信地沿着乡间小道走乡串户。有一次,他独自雇了一台车,共收了10头猪,往回走的时候,天上突然电闪雷鸣,下起瓢泼大雨,本就不宽敞的山间小路瞬间泥泞不堪。在转急弯时,由于离心力太大,一头猪被甩到了车外,钱正国立即冒雨跳下了车。
那是一个令人无法忘怀的场景:天上雷雨交加,淋得像落汤鸡的钱正国死死地拉住猪的尾巴。而那头猪由于受雷雨惊吓,四处乱窜想挣脱钱正国的双手,钱正国只好拉着猪尾巴在公路四周跑来跑去。他一次又一次地摔倒,又一次次地爬起来,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一个“泥人”……后来,在司机的帮助下,两人才把猪抱上汽车。因为受凉,那次他患了重感冒,在医院里整整住了一个星期。
很快,钱正国做猪肉贩的消息不胫而走,轰动当地。但无论冷嘲还是热讽,都不能影响他坚定的信心。第一个月下来,他共贩了130多头猪,挣了近1万元。
为了扩大生意,2004年7月,钱正国用自家的房产作抵押,从银行贷了5万元钱,加上自己挣的钱,共投入7万元在离菜市不远的地方建了一个简易屠宰场,并请了两名屠宰工,从此走上了企业化经营的路子。
然而,生意并没有他想象的那样顺利。由于屠宰场已经相对饱和,竞争激烈。一个月下来,他的屠宰场只宰了30多头猪,扣除人工以及其他开支,共亏损了3000多元,还不如他只贩生猪!
钱正国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为什么会这样?第二天,他没有到自己的屠宰场去,而是一大早就去菜市场买了一只公鸡和一些鸡蛋,然后直奔早在一家屠宰场当屠宰工的杨华军家。当钱正国提着公鸡和鸡蛋出现时,老杨大吃一惊!几年前钱正国也曾来过,但那次是作为县领导来视察的……得知钱正国前来请教,老杨非常感动,当即与他一起认真分析了屠宰场生意不好的原因。最后,他们得出结论:钱正国的屠宰场之所以生意不好,关键是屠宰的生猪数量太少;而要解决这个问题,就必须加大收购生猪的力度。
在老杨的建议下,钱正国在农村招聘了很多“信息员”,以及时掌握生猪信息。在加强零散收购的同时,再把目标盯牢一些养猪大户。
此外,钱正国还大力推行“保护价收购协议”,即对大的养猪专业户先签订最低保护价收购协议,以后不管行情如何变化,钱正国都得以不低于保护价的价格收购,高于保护价则随行就市。这一行动大大降低了养猪户的风险,极大地保护了他们的利益,因此广受欢迎。
经过不断努力,钱正国的生猪源快速扩大。3个月后,他不得不再增加了3个屠宰工。2004年12月,他还在菜市买了两个摊位,并将自己的屠宰场也搬到了新的场地,总资产达到了50多万元。此时,很多人听说他是“县委书记级的猪肉贩”,都惊叹不已,连邻近几个县也有很多人主动前来与他做生意,一睹其风采。他的屠宰场经常车水马龙,规模也不断扩大,收入迅速增加!
2005年4月,听说四川金利罐头食品有限责任公司想寻找一个屠宰场做长期的合作伙伴,钱正国敏锐地意识到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可比起很多大规模、实力强的屠宰场来说,自己没有优势可言。
怎么办?钱正国费尽周折,终于找到了这家企业的老总。听完钱正国的介绍,老总果然对他说:“钱老板,对不起,你的屠宰场规模太小,找我们的人太多了,像你这种情况,我们是不会考虑的!”钱正国知道机会瞬间即逝,便果断地说:“尊敬的老总,我知道自己没有较强实力,但我有与凡人不一般的毅力与耐心。我曾经当过县委副书记,比别人更拥有一分磨练,更懂得生活的艰辛,与我合作,你将会得到一颗真诚的心……”
老总终于被眼前的“落魄书记”感动了,他站起来对钱正国说:“你去和我的副手具体谈吧,你有多少我们要多少!”经过一周谈判,钱正国与对方签订了一年供应5000公斤猪肉的协议。这是一个质的飞跃,钱正国打算除了猪肉外,还要扩大牛肉、羊肉等品种……
在采访快结束时,钱正国深情地说:“我现在过得很充实,生活得很幸福。按照目前的发展情况,我的生意会越来越好,会为社会做出实实在在的贡献!”说这话时,钱正国露出了小孩般灿烂的微笑。这种微笑,是一种历经人生大起大落后的豁达。钱正国的不屈人生告诉我们:也许今生你会经历意想不到的挫折与失败,也许你抱怨过老天的不公平,但只要你永不放弃,一步步战胜自我,你就一定会再次找到闪亮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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