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自漂零水自流
昨日和几个旧时的朋友共聚,浅谈几句,小酌一番。唱两首老歌,说几回旧事。不意间听到朋友王君,说起近日回乡之事,很有一番感慨。
王君与我素识,毕业后到一个国营大厂工作。当时分配还需定向,要去一小县城,后来找了很多关系,才能留在他父亲工作过的一个内地中等城市的国营大厂。
刚开始工作的时侯,王君很是兴奋了一段时间,立志要在本职岗位做出点成绩来。随着时间的流逝,王君的想法有了变化,对这种没有挑战性的工作,越来越不能忍受。看到父辈所走的路,他反复地思考,难到我真的要这样过一生?那时下海之风已刮起来了,早点下海的人,有死有活。当时已经不是盲目冲动的那个时期了,对于下海,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考虑。
王君提出自己的想法,家里很多人都反对的。但自信的他却坚强地走了出来,当时出门还说了几句狠话,不成功就怎样如何云云。
残酷的现实没有给他太多的照顾,出门见识一下的他,被无情的现实好好教育了一回。繁重的工作,渺茫的前途,都让他心生寒意。这时慈爱的母亲打电话告诉他,他的父亲将他递上去的辞职信,从领导那拿了回来,现在算是请假,如果外面不好混就回来吧,还给你留了条后路呢,听说厂里要加工资了。普加呢,人人有份,大概能加35块钱。现在看来这钱数不多,当时可也不少了。
王君选择了回去。父母没有一句怨言,为他能回去上班四处奔走,最后终于又回到了原来的岗位,重新开始了循规蹈矩的生活。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生活没有改变,心情却更是压抑。在基层的办公室,大学生刚来多会被老工人开涮,现在王君还是个心高手低,妄想当大老板的小毛头,于是更是被人当笑话来讲。每每此时,王君都只能面红气短,心里很是难过。在办公室的座位也被安排在最角落的地方,平时扫地和给大家倒水的任务也成了他的份内事。
如果能就此低下头,不在意这份外来的考验,生活也不会有什么波折,活得象个人样还是没有问题的,但偶然的一件小事却改变了他。
某天单位有好心的的大姐为他介绍一个女朋友,当时王君听到的一段对话让他百感交集。大姐说,我给你介绍个男朋友。女孩说好啊。大姐说,是我们单位的,大学生呢。女孩,真的?不会是那个想当老板又跑回来的吧?屋内的阵阵嘻笑让门外的王君飞也似地逃开了。
我真的要这样过下去吗?!!我的命运不能改变了吗?现在的一切和当时在外面所吃的苦比起来,在外的劳苦根本就不算什么。
我真的要再次出门吗?我还能有选择吗?想想苍老的父亲四处求人的情景,心中也是万分难过。还能让他们再一次伤心吗?
最后他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在一个寒风凛冽的冬日夜晚,将自己的一切苦恼都哭了出来。我当时只说了一句话,你来吧。
从那时起,他在我的公司工作,用一年时间学习了很多的东西,对人生也有了新的领悟。后来我借了一点资金给他,开始经营我的产品。今年已经有小成,从刚来时负债欠钱的穷光蛋,变成了身家几十万的小公司老板。这点钱虽然不多,对很多来说都是这样。但这是他的路,走来值得回味。
今年,他回去看望他的父母,虽然平时常打电话问候,父母还是想他的紧。所以他将工作放下,回去看看年迈的双亲。他们早已理解了他的决定,但当时对他们的伤害还是很重。老一辈的价值观,和现在的人有很大的不同,虽然现在王君,可以算事业小成,但老人仍觉得平安稳定才是最大的幸福。
和父母的相聚,是幸福的。这份温馨让远在千里的我也能感受到。当初劝他出来时,他父母可能也没有少骂我,相信现在不会再骂了。
最后少不了去看看旧同事,离开厂算来都快四,五年了。老领导和同事们也是要去看看的。当走进办公室,王君有种吃惊的感觉。一切都没有变,除了老领导退休了,每个人的位置都没有变,桌还是那个桌,人还是那些人,事还是那些事。最奇怪的是王君觉得他们竟然都没有变老。
开始他们看着王君,没有认出来,再看,呀,小王。好久没有见了,一番寒暄之后,都想了解他的近况,多年的锻炼让王君成熟了很多,平淡地回了句,还行。在给每个发了一圈香烟后,有人问王君是不是又想回来了?王君笑了笑。其他人以为猜对了,纷纷说些在外面混吃难的话,安慰他一番。王君笑着说去看看老领导就走了出来。
还没有走远,他听到在刚出来的房子里,有个声音问到,你怎么猜他要回来,另一个声音大声说到,你没有看到他用什么牌子的手机,抽什么牌子的烟么?他是什么人我们还不清楚?然后就是各种笑声。
王君,继续往前走。他没有回头,也不想对他们解释更不想炫耀什么。这些年学到勤俭两字可是有代价的。
人生的路有很多,可能每一条都通往不同世界。夏虫和冰,可以在同一个空间,却在不同的时间。
我们虽然说创业,但也尊重选择不创业的生活方式。这就是丰富多彩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