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斌
温哥华冬奥会落幕了,媒体战告一段落,各家开始盘点“战果”。
在外人看来有些古板和生硬的财经专业报纸《华尔街日报》居然也在努力证明自己在体育报道上的绝对专业性,对于过程的描述不是他们的兴趣所在,引以为傲的是对最终奖牌榜预测的精准。据说赛前他们有三大预言全部应验,美国取得突破、奥地利滑雪队惨败、没有其他国家的选手能比东道主更适应雪场条件。
记者得意地表达,赛前就预测美国代表团会拿到10块金牌,只比实际成绩高估了一块。为了证明自己研发的评估模型的强大,他们还特意提到了赛前预测中韩将各获得5块金牌,结果中国精准,韩国超越了1块。
仔细研究了这篇得意之作后,发现记者没有提到他们对于俄罗斯此次溃败的预测,可能是失灵了吧,该是没有想到昔日帝国会运行到如此低位。尽管如此,字里行间还是破费笔墨来证明一种不可回避的趋势,前苏联以及俄罗斯帝国在奥运会的舞台上留给世界的越来越是一个巨大“冰熊”的模糊背影。
1988年加拿大卡尔加里冬奥会是冷战时代最后一届前苏联和东欧国家全面击败西方列强的奥运会,那时候东道主加拿大居然可怜地留下了5块奖牌,美国人仅获包括两金在内的6块奖牌,排名第8位。前苏联在帝国斜阳中一举夺走了11金9银9铜,29块奖牌稳居第一,民主德国紧随第二,9块金牌。4年之后,在阿尔贝维尔,独联体不过比统一之后的德国少了1块金牌,屈居第二。在利勒哈默尔和长野,俄罗斯余威尚存,金牌尚可以维持在相当好看的10块。直到盐湖城才出现巨大的拐点,以5金的成绩进入新世纪。
4年前,在都灵,小幅回调,收获8金,位列第五。怎曾想到这一次伴随着温哥华暖湿的天气,居然会狂跌不止,仅有3块金牌,奖牌总数也难看到仅有15块。
贵为4年之后的东道主,俄罗斯人如此惨败,内心难免一片萧瑟,如鲠在喉。总统阁下原本计划之中的温哥华闭幕式之行,完全是因为颜面尽失,而悄然取消,裹挟着冰霜的只言片语就已经让俄罗斯奥委会主席不可能再安然度日了,闭幕之后仅仅一天便公开引咎辞职,面对奥林匹克历史上,前苏联、独联体以及俄罗斯最差成绩,这位主席还是消失得越快越好。毫无疑问,梅德韦杰夫盛怒之下要求有人出来负责的言论起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奥委会主席去职,但是体育部长并没有紧随其后,这位两年前上任的老兄回到莫斯科机场之后直言,“此次绝非惨败,只需直面惨淡的现实”。
俄罗斯媒体近来鼓噪的焦点是敦促政府应该尽早下决心再健全新的体育体制,所谓“全新”的理解千差万别,有人主张坚定地走职业体育和全民体育的道路,另有人则无限怀念帝国时代的国家体制。无论持何种观点,俄罗斯各界的共识是,前苏联解体之后,对于体育的投入明显减少,职业体育尚欠蓬勃,过往所有积存的人才早已挥霍,新一代的体育明星还需时日。俄罗斯体育部长公开宣扬,还需要8到10年才能锻造出新一代的奥运明星,这可真是考验全民的耐心。中央政府虽然当下尚无明确主张,但是目标鲜明异常,4年后的索契,东道主需要尊严和荣耀。恐怕在梅德韦杰夫的“大国思维”之中,俄罗斯不可能不是世界竞技场上的巨人啊。
无论是帝国斜阳还是帝国萧瑟,这都是难得的现实标本供全世界来观察和解析。BBC记者赶赴俄罗斯试图探访帝国溃败的血色之路,在莫斯科以北的一座雪山上他们发现了一处静默耸立的大型混凝土建筑,那就是俄罗斯全境唯一一处专业的雪橇、雪车的训练基地,原本是专为备战温哥华冬奥会所建,但是知情人都知道竣工太晚了,只给运动员和教练员们留有了18个月的适应期。俄罗斯雪橇队的教练告诉记者,“没有人为温哥华做好了准备。这一次的失败是极其可怕的”。总统的震怒以及表达很有可能将这一次的问责方向转至打击体育界的贪污腐败,“肥猫”是总统用来描绘腐败官员的词汇。据报道,俄罗斯政府为了备战冬奥会曾有2700万美元的专项资金下拨,以增加训练比赛设施,但工程建设迟滞,质量堪忧,直接导致备战不利。
遥望索契,西方媒体给出的描述是,黑海之滨美丽的度假胜地少见冰雪,最初对于国际奥委会的承诺一定难以全面兑现。针对索契的质疑从申办之日就已经开始了,当初这座城市最大的力量源泉——前总统普京近来也不得不出来告诉记者们,索契正在按照原有规划逐步实施,204个在建项目一切正常。如果细致研究一下如此浩大工程的细目,你一定会得出结论,俄罗斯人正在将一个滨海的度假旅游城市改造为一个冬季运动的胜地,几乎所有的重要场馆都是新建,至于说那些旅游设施则是最佳的奥运遗产。而这个俄罗斯最温暖的城市被指责是最不具备冬季运动文化传统的。
普京的背书并没有平息质疑,反倒是引来西方媒体的更多质疑。惯常的思维和一些现实的问题引导着记者们很容易就得出结论,索契冬奥会的准备工作充斥腐败。有消息披露,为2014年冬奥会修建的高速公路每公里造价1.2亿美元,这是美国一般工程造价的50倍之多,这条蜿蜒在河边将雪上赛场与市内的奥林匹克中心连通在一起的公路被描述为世界上最昂贵的。这让人们担心俄罗斯政府原本承诺的170亿美元的冬奥会专项资金根本无法完成如此昂贵庞大的建设工程,乐观人士则认为,索契冬奥会就是普京的心头肉,是他带给俄罗斯人最好的一份礼物,投入不会是问题。
温哥华惨败事小,索契不容有失,已经30多年没有做过奥运会东道主的俄罗斯人在萧瑟之中等待着4年时光慢慢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