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春节期间,32岁的盛大总裁陈天桥有一次短暂的美国之行,他会晤了比尔·盖茨,但对于盛大将与微软合作的传言采取轻描淡写的态度。随之而来的是2005年的第一场收购,趁着新浪股价下跌的时机,盛大在二级市场大幅吸纳新浪股票,成为手握19.5%股权的新浪大股东。3月,盛大与微软合作的消息得到证实,陈天桥这位传奇人物将要营建怎样的IT帝国?
做爱做的事
没什么传奇可言。陈天桥说。在身价猛增之后,32岁的陈依然坐在奥迪车的后座,和员工一起排队买盒饭吃,尽管西装革履,但绝非几万块一套的奢侈品。按照一般人的视角,这看起来的确不够传奇。
传奇又当如何?它只是一道障眼法,挡住那些追捧者的视线。已经有所成就的人,大约都会同意陈的说法,将名下数十亿元的财富称为副产品,而真正为他带来成就感的是-做爱做的事,改变整个社会。但是,如果一个人只是做了自己喜欢的事,却没有这么多副产品,那就没有人会认为这是一个传奇了。人们只会通过仰视那些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来衡量一个人的价值,现实往往如此。
陈的名言是我并不特别喜欢钱。这是一句对金钱表示很客气的外交辞令。在并不和喜欢钱之间加一个特别,就把一个否定句变回了客观状态。
5年前,在赚到第一个100万的时候,陈曾对妻子雒芊芊说过,挣到1000万就不赚了;真赚到1000万的时候,他又说,做到1个亿就不做了。结果,这位以一款二流网络游戏起家的年轻人,只用6个月时间就在纳斯达克做成了全球增长最快的网络公司,又在去年一年中进行5次购并,进而一口咬定新浪。
有意思的是,陈每每在公开场合对于收购新浪的事三缄其口,又偶尔会在有意无意之间卖个关子。聪明的小孩子就是这样,当他想吃糖的时候,绝不会说出来,他会心里想着糖,眼睛望着别处,嘴里喃喃地说:千万不要问我想不想吃糖啊,我可什么都不说。
其实,并不特别喜欢钱的陈天桥想要做什么,他自己早就说得很清楚:把盛大打造成一个互动娱乐媒体公司,就像迪斯尼那样的媒体帝国。盛大入主新浪,无疑将会造就全球最大的网络互动平台,至于媒体帝国,在一切尚未发生之前,就只有依靠想像力了。而过去数年的经验证明,事实总是那样的超乎想像。
10年过去,曾经的网络精英们渐渐老了,在一个又一个概念凋谢之后,中国IT业第二波次的创业浪潮大局已定,2005年据说是融合的一年,新的商业模式将有可能诞生。对于那些等待新模式的人来说,这是个好消息。但对于开创新模式的人来说,一个已经成形的东西就意味着它已经不新鲜了。因为正是他们从一个念头开始,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中刷新和完善它,然后用双手把它一步步变成现实。他们看到的东西一定比别人多,也更早一些。正像陈不开车是为了坐在后座想问题,因为技术并不创造一切,有时候想法更重要,而执行则需要行动力和时机。一个新的商业模式出现的时候,它的生命其实很短暂,成功的模式总是被大量复制,然后归于平淡。也许,惟有成功本身是不可复制的。或者,你必须继续成功。陈天桥显然并不梦想一劳永逸,相反,他有点乐此不疲。
人民要玩游戏
人生就像一盒手榴弹,你永远不知道会拿到哪一颗。9年前,丁磊在他的个人主页上留下格言。
当然,即使是手榴弹,每个人也都希望拿到一个巧克力做的。对于1993年从复旦经济系毕业的陈也不例外。学生时代他就是各种班干部头衔的热门人选,在进入IT业之前,他一直走的是正途,并且升迁很快。当盛大开始东成西就之时,他也不失时机地发出信号:一批最主流的人在做一个最新潮的产业,显然,陈对于网络游戏的边缘化一直保持着警觉,当他说游戏,是娱乐的一种时,他的意思是游戏和其它娱乐一样,都可以成为主流生活的一部分。而主流生活当然是属于人民大众的,所以,人民有什么理由不玩游戏呢? 和丁的网络大少爷的隐逸风格不同,陈的强劲个性更具入世姿态,从外表的谨严到思考的审慎,乃至决断之大胆和行事之周密,一扫此前IT界的雅皮作风。2001年初,陈仅凭30万美金运营《传奇》游戏,除了首付款,手中只剩两个月的员工工资,这绝对是破釜沉舟之战,而陈和他的团队可以安然抵达彼岸,除了搏击心态,更需极强的运作能力。理想色彩+现实手法,成就了这位年轻的主流人士最具号召力的个性。
陈现实的一面是,他愿意多谈他的理想,而不是手法。战略永远要大谈特谈。所以,当他提出客厅计划的时候,人们就意识到,人民要玩游戏!,这不仅是一句口号,它更多地是在针对现实:让所有的网络游戏都能在电视机上玩。当然,这个理想需要一个更大的理想来支撑-陈多次讲过的像迪斯尼一样的娱乐传媒互动平台。这个目前还不存在的东西将不仅仅让人民坐在家里玩游戏,它似乎想要取代电视在人民生活中的地位,如果真有这样一个东西,谁还有理由再看电视呢?
如此浓厚的理想主义色彩,让人想到一首歌: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没有神仙皇帝……不过刚好有陈这样两手都要硬的人,他说了就一定要实现。
盛大的5场战役和1次会战最迟在纳斯达克上市之前,陈就向自己提出了拓展与专注的问题:把一个项目做成一个企业之后,如何把这个企业做成一个事业。成功上市,标志着盛大已经完成了第一阶段。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则可以充分展示陈天桥的现实主义手法。当然,这是在他那理想主义的脑电波中经过了周详布局的。
·2004年7月30日,盛大以现金方式参股上海浩方,后者是国内最大的在线对战游戏平台,专营电子竞技类游戏。此后,盛大的销售渠道不再局限于网吧,开始控制快速增长的家庭用户市场-
·仅隔1天之后,杭州边锋也被纳入盛大旗下。边锋主营棋牌类等传统游戏,盛大此举使用户群体由年轻化趋向多元化。
·1个月后,盛大再出手收购北京数位红。作为提供手机游戏的研发公司,数位红吸引到遍布全球的游戏玩家。它成为盛大互动娱乐平台的重要一环。
·同年10月初,盛大以现金收购起点中文网,后者以大量发表武侠、玄幻、游戏类小说获得每日3000万人次的点击率。显然,盛大是在为未来的文化传媒角色做准备。
·又过了1个月,盛大以9170万美元的现金收购在韩国网络游戏公司Actoz Soft约29%的控股权。之后又收购了该公司9%的股份。2005年1月13日,陈出任Actoz公司董事长。盛大不但取得了网络游戏领域的代理权,未来产品的研发也有了保证。
陈喜欢用下棋来形容他的商业战略:布局时落子如飞,到了中盘则须稳扎稳打。以陈的性格,盛大的这5场收购战不但准备充足,谋划得当,而且它们本身也只是收购新浪的前期准备工作,再进一步,将新浪纳入盛大的版图,同样也不是最终目的。今天身价数十亿美元的陈,其想像力也一直在看涨,10年前,收购新浪的那一念不可能在他脑海中闪出,但也绝对不会晚于2003年冬天,盛大在纳斯达克上市之前,当时陈天桥就说过,上市后的盛大将是网络企业中现金量最大的,很有发挥的空间。我们大规模的收购尚未开始,看明年吧。 尽管有言在先,15个月以后,陈的表演还是让人们看呆了。2005年1月,新浪财报导致股价急跌,等候多时的盛大开始出手收购新浪股份,在不到1个月的时间里,盛大及其关联方已累计持有新浪股份至19.5%,陈成为中国第一门户网站的最大控股方。这被一些人形容为每天不停更新内容的被每天24小时睡觉都收钱的收购了。但在铁定的事实面前,没有比抱怨更愚蠢的事了。
有趣的是,当所有的人都在猜测陈会不会或能不能当上新浪董事长时,陈本人倒是一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姿态,在公开场合对新浪的事情一律封口,只是一再重提他那个数字娱乐帝国的梦想:由Intel出芯片、微软设计操作系统、长虹制造捆绑到电视机上销售的机顶盒、盛大提供数字娱乐服务、广电提供电影和VOD点播服务、新浪提供新闻资讯和广告平台,再把这一切都通过一个小小的盒子整合到盛大庞大而严密的销售平台系统上。迪斯尼,陈用这个大多数中国人都知道的符号告诉人们他到底想要成为什么。显然,他的意思是,是否成为新浪的董事长,现在已经不是一个问题。他购买的是新浪和盛大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