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黄金搭档”和“脑白金”的广告通过电视媒体向大众密集轰炸的时候,这两样保健品的缔造者史玉柱,正将自己瘦长的身体深埋在沙发椅里。只要他没有入睡,几乎就可以确定,在他长长的食指和中指之间正夹着一支被点燃了的香烟。
“这可能是我的一个缓解方式。”1997年,在名动全国的巨人集团轰然倒下后,一天三包香烟,成为他的新习惯。
事隔近十年后,史玉柱觉得,自己没有发生改变:交际很少、做人很简单,每天仍然是凌晨5点才睡,若真要说改变,那惟一改变的是,含量为17克焦油一支的香烟从前年开始,换成了1克焦油的……
可是,在外界看来,史玉柱可谓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变”:进入公众视野以来,他从一位令人钦佩的民营IT巨人转变成了一个做保健品的,紧接着,从一个做保健品的跟风跑去做了房地产,房地产项目轰然“倒地”后,他又“偷偷”回到了保健品行业,一款吵吵嚷嚷的“脑白金“不够,接着还搞出了一个“黄金搭档”,利用两款保健品赚了个盆满钵满不满足,之后,他令人眼花缭乱的资本运作更是让他财富暴增,而在2006年初,他竟然投资了一款 《征途》 的网络游戏,又杀进了“暴利”而又竞争激烈的网络游戏行业。
还有一个“意外”。为了这款网络游戏的顺利推广,2004年4月8日,这个当年与媒体交恶的史玉柱竟一口气请来了全国130家媒体,在金茂大厦巨大会议包房里、在黄浦江的顶级游轮上,操办了一个轰轰烈烈、谈笑风生的新闻发布会。
而当日面对媒体的发问,史玉柱的表述极不像是一个商人,他说:“对于我来说,能不能赚到钱我并不在乎,我更在乎能不能给中国玩家提供一个真正的好游戏。
尽管话是如此真诚,但也许就因为史玉柱给人的感觉是如此的“不同”,事后一些媒体并未留有情面,有言:脑白金与网络游戏,前者忽悠没文化的人搓泥丸当珍珠,后者忽悠小朋友染指精神鸦片替代人生理想。
历经沉浮,这个早年还抱有极大的理想主义色彩的理工科学生显然是越来越“拿得起,放得下”。面对这刻薄如昔的明嘲暗讽,他只应了句:“到今天,我开始做的,是一个投资家做的事,而要成为一个投资家,有些路是必须要走的。”
史玉柱承认自己不善于交际,“朋友大概20个左右,但都是工作上的”,但这个已经有十多年“游龄”的“骨灰级”游戏玩家,每到凌晨时分,便开始在网络游戏的世界里叱咤风云。为何如此痴迷?他回答说:“现实生活中,我们不能攻城掠地,也不能杀了人后不需承担法律责任,但游戏让我们找到自我。”
而在无法回避的“现实生活”中呢?选择了从商,也许,在一场场的商业游戏里,他也发现并找到了自我。
第一次“变线”:IT巨人进入保健品行业
1989年,从深圳大学软件科学管理系毕业的史玉柱以4000元起家,销售其开发的汉卡—桌面汉字处理系统M6041。1992年,公司销售额即达1.6亿元人民币,利润过1亿。1995年,史玉柱获得珠海市政府科技重奖:奥迪轿车、三室一厅的住宅和63万元人民币奖金。年仅31岁,作为惟一以高科技起家的民营企业代表,史玉柱被 《福布斯》 列为大陆富豪第8位。可以说,他当年的风头一时无两,甚至超过了今天一年一换的“中国首富”。
mangazine·名牌:当年做软件的发展势头不错,你个人还获得了很多的荣誉,在1994年为什么会忽然转向对你来说很陌生的保健品领域?
史:我是靠巨人汉卡起家的,但在1994年以后,全世界计算机发展日新月异,汉卡早已失去了存在的必要。我面临新的事业抉择:是继续从事软件,还是投资硬件?搞软件,你抗不过猖獗的盗版,搞硬件,我们没有核心技术,像我们这样的民营企业搞不到银行贷款。于是,我请了一批专家来论证,我们下一步到底该往什么方向走,后来得出结论,保健品行业在二十一世纪的发展将排在IT行业前面。于是在1994年上半年,我改行保健品了,现在反思,如果当时巨人不转向,早完蛋了。
mangazine·名牌:换做保健品行业是不是发现赚钱更容易了?
史(笑):是,效果好得出乎意料。因为做软件,名声好听,也赚钱,但都是小钱,利润太薄。软件产业很小,又加上盗版很猖獗,自己花了巨额的费用开发出一个软件,盗版卖得要比你多得多。企业效益不会好。做保健品,(竟然发现)怎么一个月赚的钱比我做电脑一年赚的钱还多。
第二次“变线”:全力“进军”中国第一高楼
1992年,巨人集团决定盖一座38层的巨人大厦作为自己的办公大楼,当时盖一座38层的大厦大约需要2亿元,这对当时的巨人来说并非不能承受之重。但在1992年下半年,巨人大厦的设计从38层升到了54层。
1994年初,有人建议史玉柱要为珠海争光,建全国第一高楼,54层又变成64层,后来在准备宣布把楼层定在64层时,据史玉柱回忆:当时想,64层也没与国内一些高楼拉开太大距离,“话都到了嘴边,头脑一热,竟对外宣布,巨人大厦要做到72层。”而盖72层的大厦预算陡增到12亿元,尽管百般腾挪,“巨人”手中的资金最终还是枯竭。巨人大厦项目的失败,让史玉柱总结出了一句后来常让他挂在嘴边的结论:企业最怕现金流上出问题,亏损不一定会破产,但现金流一断就完蛋了。
mangazine·名牌:我们查了一些过去的资料,发现当时你们要盖楼的时候,珠海市政府一再给予了你们很多的优惠政策,这中间有原因吧?
史:去年(2005年)我拜访过梁广大(珠海市原市长)一次,他现在退休在家。他说,当时接受了北京给他的一个任务,在珠海重奖科技人员成功了之后(“重奖”事件当时引发了全国轰动),北京方面希望珠海还能树一个典型,一个“中国大学生留在本土创业”的典型,原因是当时成绩最好的大学生都出国,而且一出去就不打算回来,这样中国人才的浪费很厉害。梁广大搞的重奖科技人员,在全国重视知识分子方面有实质性的推动作用,而北京希望树立的这个典型,梁广大选中的是我。
mangazine·名牌:当时,这个典型希望怎么树立呢?
史:意思是,你建一个标志性建筑,轰动珠三角和全国,于是我们就计划做全国第一高楼。
mangazine·名牌:珠海市政府具体给了一些什么优惠条件?
史:土地非常优惠,几乎是白送的。本来是1万多平米,后面又给了我们3万多平米的地。
mangazine·名牌:还记得当时珠海的地价?
史:当时实行的是楼面地价(建筑面积摊到的地价),珠海应该是全国第一个这样计算的,市面价格在2650元/平方米,当时政府给我们的是125元/平方米。
mangazine·名牌:这会不会是促使你们进入房地产业的主要原因?
史:准备盖的时候(1992年),正是中国房地产最热的时候,当时盖楼,是不愁卖的,只要有块地,有图纸就能卖了。但当我们动工的时候,宏观调控就来了,对卖楼花有限制,必须投资到一个数额才能拿到预售许可证,开始盖的时候还没有限制,后来越来越规范,限制越来越多。所以我们没办法把这个项目搞下去了。
mangazine·名牌:但巨人大厦并没有盖太高,现在能看到的也只是地表上的三层而已。
史:这个盖楼你们可能不知道,盖楼最花钱的在地下,我们相当于地下要盖18层,地下盖18层相当于地面上盖50层。我们一共打了68根桩,最短的桩打了68米,最长的桩打了82米,而且地下20米之后都是岩层。之后我们还建了2万多平方米的地下室,大堂高是17米,也都是很花钱的,我们还往上又建了三层。
mangazine·名牌:当时做到没有钱的时候,你们已经投了多少钱进去?
史:两亿五。
第三次“变线”:做“脑白金”, 回归保健品业
事后证实,在巨人大厦项目失败之后两年,史玉柱于1999年7月设立上海健特(注册资本3000万)。为何直到2001年2月,史玉柱才出来承认自己创办了这个生产脑白金的公司?他解释说:因巨人大厦卖“楼花”时欠了一笔巨额债务,担心自己过早地出现在台前,债权人难免要出来干扰新公司的运营。
然而,据调查,“没有了现金”的史玉柱在创立新公司的过程中,所发生费用前后达数千万元之巨,这笔资金的来源到现在依然是个谜。
凭借脑白金赚取了巨额利润后,史玉柱很快把所欠过亿的债务还清。这一轰动全国的“义举”当年不知打动了多少人的心。而“脑白金”也迅速成为了中国最具有知名度的品牌之一。
对此,有好事者做过一个统计:由“还债义举”引发的新闻报道(报纸版面、电视播出时间),其广告价值超过1亿元,正好与史玉柱还债的数额相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