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看过去罗伯特·约翰逊并不起眼。他中等身材,一脸谦和的笑容,说起话来沉稳轻缓,手上的戒指和腕表款式也都很平常。他坐在办公室里,完全没有亿万富翁的派头,倒像是位大学教授。办公室的装修风格一如他的为人——简约,但每个细节都精雕细琢。
“只要能够坚持做到最好,每一份工作都能成为学习的机会,都会成为通往更高位置的台阶”
约翰逊挣下亿万身家的过程完全可以出书立传。他1946年出生在密西西比州的一个工薪家庭,排行老九,童年在伊利诺伊州度过。那时美国仍然处于种族隔离后期,对于一个黑人孩子来说,他对生活所能怀有的期待,实在太有限了。约翰逊总是盼着父母发薪水,“我知道如果我想要一辆自行车,家里别的孩子就可能得不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16岁时,约翰逊有了自己第一份工作——在当地一家车行洗车。“我整个夏季每天都要上班,每小时挣1美元。那时候车行里一共有10个像我这样的打工仔,大家来自不同的家庭,有不同的背景,但在工作中却能合作无间,这教会了我团队精神的重要性。”多年之后,已经功成名就的约翰逊对这份少年时期低微辛苦的工作仍记忆深刻:“这段洗车的经历让我明白工作和自我价值的体现有直接的联系。那些对低薪的体力工作不屑一顾的年轻人没有想到这样的态度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损失。其实只要能够坚持做到最好,每一份工作都能成为学习的机会,都会成为通往更高位置的台阶”。
1980年,美国刚刚开始兴起有线电视。34岁的约翰逊用借来的15000美元,加上合作伙伴的50万美元创办了全美第一家黑人娱乐电视台BET。这个专为黑人服务的电视台开始每周只播两个小时的MTV,但25年后,BET拥有多个频道,24小时不间断播出,收视人数达到8000万,在黑人中的认同率超过90%。不仅如此,它还是美国有史以来经营得最成功的黑人公司——2000年11月,约翰逊以30亿美元将BET卖给维亚康姆传媒公司,成为美国历史上第一位黑人“10亿富翁”。
“如何成为工作中不可或缺的人物,办法是尽快掌握工作的每一种技能,熟悉工作的每一个方面”
约翰逊原本对电视和经商都一窍不通,他对自己的职业规划是成为一名外交官。
他大学时主修历史,1968年又考取普林斯顿大学威尔逊公共与国际关系学院的研究生,毕业后来到华盛顿。商业报道[biz.icxo.com]在准备外交官测试的同时,他还为华盛顿特区的国会代表做新闻秘书。之后,约翰逊得到一个机会——在“全国有线电视协会”做政府公关。这个协会是有线电视业为了游说国会以争取优惠政策而设立的,从这里他开始和电视结缘。
在美国,有线电视原本是为了偏远地区能够接收电视节目而发展起来的。上世纪70年代中后期,许多业内人士发现,通过有线电视不仅能够服务一定区域内的用户,还可以吸引有特殊兴趣的观众群。 因此各种有线频道应运而生,包括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体育频道(ESPN)等。在这一时期,约翰逊一方面结识了很多投资有线电视业的企业家和技术专家,一方面也听到一些黑人政客抱怨美国的主流媒体大都只为白人服务,很少顾及黑人的需求。于是,他有了一个想法:为什么不开办一家由黑人管理,专门为黑人服务的电视台呢?
无独有偶,当时美国有线电视业的“腕级人物”、远程通讯公司创办人马隆正在寻找开辟黑人聚集的大中城市有线电视市场;在约翰逊提出开办黑人电视台的计划后,马隆只用了半个小时就决定投资18万美元购入BET的20%股份,并提供给约翰逊32万美元的贷款。此外,马隆公司旗下的一个有线频道正好有空档,可以为BET提供一个播出平台。没有足够的节目制作人员,约翰逊又说服唱片公司在他的频道上免费播出新歌手的MTV……1980年1月,一个活色生香的黑人娱乐电视台在美国正式开播。 约翰逊借用了一句中国古语来概括创业的过程 :BET的成立,是应了天时、地利、人和。但这仅仅是约翰逊迈出的第一步。接下来他不仅要制作节目,还要争取广告商的认可,使电视台的经济利益最大化。
创业初期,电视台几乎是约翰逊生活的全部:“你必须集中精力,工作很多小时”。他这种工作态度得益于16年前当洗车工的经历。
“在车行的工作让我明白了如何才能成为工作中不可或缺的人物,办法就是尽快掌握工作的每一种技能,熟悉工作的每一个方面。就洗车而言,这意味着精通车厢吸尘、清洁轮胎、把车身擦到锃锃发亮等全部活计。当我第一次建立自己的公司的时候,仍然事事亲力亲为,从广告推广、市场营销,到产品生产和洽谈业务,公司里的所有工作我都做过。”约翰逊感慨自己就像“戴上眼罩的赛马,只有一直往前看”。
“许多商业合作都是因为私人关系而达成的,所以要广交朋友,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需要他们”
只是努力工作还不能保证事业的成功。在约翰逊看来,取得成功“首先必须有自信、决心和意愿把想做的事情做成”。
或许是因为出身底层黑人家庭,约翰逊对于生活一直有危机感,所以固执地追求成功。他是家里10个孩子中第一个上大学的。商业报道[biz.icxo.com]在美国种族歧视还很严重的20世纪六七十年代,他却希望成为美国常驻西欧的外交官。约翰逊认为,困难不是“障碍”而是“挑战”——“如果你认为它是个挑战,你就会告诉自己说‘我要战胜这个挑战’;而如果你把它看成‘障碍’,你就会退却,想要停止不前。”
在约翰逊看来,成功的第二个要素就是沟通能力。“你必须知道如何争取支持,如何推销你的想法。你需要令那些可以提供帮助的人相信你说的有道理。”约翰逊十分看重与人交流的技巧,从在社交场所的谈吐举止、穿戴打扮,到如何握手、如何开商务会议等琐碎细节,他都精心安排。在约翰逊眼中,一举一动都会影响交流和沟通的效果。
凭借出色的沟通技巧,约翰逊得以打入以白人为主的电视业。但在商界,刚开始创业的少数族裔往往处于弱势,这时十分需要一名事业成功或是在本行业有名望的“导师”来引路。“许多商业合作都是因为私人关系而达成的,所以要广交朋友,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需要他们。”对于约翰逊而言,这名导师就是马隆。作为美国有线电视业的领袖人物,马隆不仅为BET的开播争取到启动资金,还使约翰逊获得了业内其他知名人士的协助。借助马隆的信誉和声望,BET迅速被主流传媒接受,约翰逊在申请贷款、拜会相关官员等方面都获得不少方便。约翰逊承认,马隆为自己“打上了可信和赞同的印章”。
在美国,不同阶层之间交往是很有限的,一般人打入“大人物”的社交圈并非易事。如何打破社会阶层的“玻璃天花板”,约翰逊有自己的一套办法。在生意场上,大部分财力雄厚的“成功人士”更倾向于和熟人打交道。那些平时一起打高尔夫球、属于同一个乡村俱乐部的人更容易合作,因为双方有共同的价值观,也相互信任,沟通起来更方便。遵循这样的路径,约翰逊尽可能拉近自己和投资人的距离,体察合作对象在寻求什么,并且说服对方相信自己有满足他需求的实力。在商业交易中,了解对方渴望什么,是能力的体现,也是一种智慧。
然而,即使是天才,也同样会经历失败。商业报道[biz.icxo.com]几年前,约翰逊曾计划组建黑人航空公司,但他没有外聘专业人员,而是从电视台的原班人马中提拔管理者。但一个好的电视制作人不一定是好的航空公司总裁。由于没有专业团队,他组建航空公司的计划失败了。由此,约翰逊也得出了一个教训:吸引优秀的雇员,组建专业团队,同样是成功运营企业的重要因素。
“不要以为自己富有到可以把钱随便扔出窗外,或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就买些奢侈品来放纵自己”
即使已经站在财富的巅峰,约翰逊对待金钱的态度依然保守。他一直记着儿时家里捉襟见肘的日子,“不要以为自己富有到可以把钱随便扔出窗外,或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就买些奢侈品来放纵自己”。迄今为止,约翰逊的奢侈开销只有两项:第一是2002年花3亿美元购入NBA职业球队夏洛特山猫队;第二就是教育两个领养的孩子。大女儿佩芝今年21岁,是职业赛马选手,经常在世界各地参加比赛;小儿子布莱特16岁,目前正在美国一所一流的私立学校读高中。约翰逊准备把大部分财产留给两个孩子,剩下的捐给慈善机构。
虽然主张简单生活,但约翰逊也能理解一些新贵的烧钱心理:刚刚进入富翁行列的人,免不了希望体验一下那些以前从电视上才能看到的事情。尽管如此,他还是坚持认为:大部分人不应该忘记赚钱的辛苦,而且要想维持高标准的生活就必须继续努力工作。
而对于约翰逊本人,在物质别无所求之后他想要做的是那些“令人兴奋的事情”。以前,这些事情包括成为美国第一个黑人亿万富翁;让BET成为在纽约证券交易所上市的第一家黑人控股的公司;成为美国第一个拥有职业篮球队的黑人。现在,能让他兴奋起来的就是“为自己,为别人创造财富”。所以,赚钱和引导更多的黑人发财致富,是60岁的约翰逊新的生活目标。
约翰逊如今已是上流社会的权贵,但他仍认为自己的成功并不代表种族歧视在美国消失了。“如果现在换上牛仔裤走进一家珠宝店,老板还是会把我看作一个什么也买不起的黑人,可能还以为我会偷些什么东西。这当中有文化、制度、历史等多方面的原因,并非凭借一人之力就可以消除的。”谈及种族歧视,约翰逊充满了在生意场上征服对手的劲头:“歧视就像下雨的天气,如果每次一下雨你就说‘我不能出门了,只能在家里睡觉’,那你就什么也做不成,因为天气不可能永远是晴朗的”。 约翰逊还是支持共和党的少数黑人领袖之一。不过约翰逊并没有什么政治抱负,有朝一日能实现大学时的理想,到欧洲某个国家当大使他就很满足了。
虽然约翰逊还没来过中国,但他兼任董事的希尔顿酒店集团、ING保险公司、通用磨坊食品公司都在中国有业务。谈起中国的政治、经济,他头头是道 :“中国是一个经济巨人,美国很多公司现在都试图制定中国发展战略。”
约翰逊计划的中国之行是女儿能够入选美国赛马队,参加2008年在香港举行的奥运会赛马比赛。那时,他肯定会去香港和中国内地参观,到时候,他还可以给喜欢说唱乐的中国歌迷介绍一些黑人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