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根出身的周小弟在他生意做得风生水起,风光无限的时候,也不断寻找做一个“体面”社会人的附加值
周小弟为自己建了个大宅子。宅子就座落在他家老宅的原址——上海南浦大桥浦东一侧的引桥旁边,一个幽静的院落之中。
据说,建新宅的时候,周小弟的老娘不让他拆掉老房子,所以,这座三层别墅的设计就把老宅含于其中,让它成为新宅一楼左侧的一个客厅。不过,法国式的华丽装修,已经遮掩了老宅所有的痕迹,而所能体会到的,只是一种老居熟人的感觉——安宁而沉稳,全然没有新宅那种特有的生硬和浮躁。
1000多平米的“新家”,各种功能的居室可谓一应俱全,但周小弟还是喜欢包裹着老宅的这个角落。闲暇之时,他经常会坐在这里,吸着烟、品着茶独自凝神,当然这里也是他接待亲朋好友的地方。
今年四月末,当《财经时报》记者和周小弟在“老宅”长谈之时,国内也许还很少有人知道,周小弟又有了一份新的进项——联合国授予的世界青年企业家全球杰出青年奖。获奖者中有两位国人,另一位也是民营企业家——国美集团的创始人黄光裕。
草根企业家
50岁的周小弟按照中国人的习惯已经算不得年轻,而周小弟自己的心态现在也是越来越平和,更似中年人。周小弟现在的身份是上海周氏集团董事长,上海市政协委员。周小弟从1992年创办的这家企业现在涉及地产、教育、医疗、珠宝、投资等。
现在喜欢正正规规见人的周小弟,在30年前还是地地道道的上海“乡下人”。他从不避讳自己的出身。而在上海这个中国最大的城市里,如果称谁是“乡下人”,即使不是有意骂人,也算是对这个人带有某种轻蔑之意了。这在上海文化中,可算是一种典型的“歧视性”文化。当年的周小弟就生活在这个被歧视的人群之中,30年前,作为浦东农村的菜农,在上海被称作“正宗乡下人”。
已经拥有一份可观的事业和家业后,周小弟喜欢回忆童年时的场景。
据他说,童年时的家中,地面是用土夯实而成,亮亮的、透着多年修磨的光泽。他小时候每天到鸡窝里捡鸡蛋,然后偷偷地吃掉。爹妈问“鸡蛋哪去了?”他就说:“鸡今天没下蛋”。可是他骗了几次就骗不下去了,因为鸡今天会不会下蛋,他爸爸在鸡屁股上摸摸就知道了。
在中国,在当时特定的条件下,农村的青年人要改变身份,通常有两条路可走——念书考上大学或者经商做生意。周小弟的选择是后者,一来为了维系生活,他少年辍学在外干活,上大学的念头恐怕有都不会有;二来恐怕他当时也不会意识到,读书和做生意——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联系。
1982年,周小弟争取到了一个机会——自己牵头和村里的一些人合伙养猪。为什么要养猪?很简单,“人有钱了都想多吃肉(当时猪肉还是限量供应的商品)”。不过,周小弟做的这第一笔生意——与人合伙养了10000多头猪——赔了。
更要命的是,赔了钱的合伙人不认赔,逼着周小弟还钱。为了还掉这笔钱,周小弟卖了几乎所有家当,只剩下一张铺板和一条板凳,媳妇也弃他而去。两年后,周小弟成了浦东有名的“猪王”,平生第一笔10万元的积蓄成了他改变人生路经的资本。
新而不生
周小弟开始向城市转移,一间销售汽车配件的铺面成了他人生重要的转折点,当然也比养猪更赚钱。此后的周小弟似乎一路顺风顺水,1992年开办新世纪大酒店,1993年又开出租车公司,1995年办夜总会。一直到现在则开办了上海工商外国语学院、上海第一妇婴保健院浦东分院、上海五官科医院浦东分院等等。
从小贫寒失学的周小弟对教育事业格外关注。当年复旦大学校长谢希德临终前希望以他的名义设立一个奖学金,周小弟偶尔得知,立即拿出这笔钱,了却谢教授一生的宿愿。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周小弟已经走到了高处,他绝对不愿意再回到过去。如今他西装挺括、皮鞋锃亮、领带考究、衬衫平整。周小弟需要经常在外应酬——自己穿得讲究些,也是对别人尊重。不过,记者却隐隐地还有另外一份体会——考究的着装为之平添的几分帅气,同时也使他略带简陋的谈吐,变成了酣畅和朴实,更多了几分可信,少了些距离。
这就像他的“新宅”,有一种特殊的气质——新而不生。
体面的生意经
1995年到2000年,周小弟开在浦东耀华路的夜总会红红火火,他却突然做了一个决定——关闭夜总会,开始投资学校和医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开夜总会是想赚点快钱。结果钱来了,名坏了”,周小弟一度为这个坏名声所困扰。后来是一位朋友不经意的一句话——人发了财更要注重形象——让他悟到了另一番道理。夜总会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被周小弟“强行关闭”了。
“赚到第一个100万,我觉得开出租车公司就是尽头了。后来赚到1000万、1个亿,随着资产的增加,我觉得我的人生价值开始不一样了。我原来是个农民,赚多少钱还是被人瞧不起,因此我与素质高的人交朋友,与政府合作干项目,这就很体面,而且也提高了自己的社会地位。”
周小弟告诉记者,他每做一件事情,都要听取朋友的建议。他认为,随着财富量级的提高,朋友的圈子和层级也提高,他们能给出的建议有着很大差别。“我交高层次的朋友,对我的后代也有好处,他们以后接触的人,层次也不一样,这比留钱给他们重要多了。”
在外人看来,体面的生意有许多,为什么要办学校?2000年,正是上海房地产市场开始火爆的时候,以25万元一亩从其它企业收购320亩地去建学校,这样的投资合算吗?在办学校的问题上,周氏集团的管理层内部曾经有过很大的争议,坚持者恐怕只有周小弟一个人。“办学校是我1997年就开始的梦想,当时没办是因为实力不够。现在有实力了,我就得办。”
不过,周小弟也是算过账的。假如投资失败,土地房子都在,我最多亏20%的人工费;如果办成,不仅了我心愿,而且会赢得社会的尊重。至于挣钱,只要还完贷款,收益率能和银行存款相当,我就满意。
周小弟开办的上海本土第一家民营学校——上海工商外国语大学,投资5.3亿元,五个财务年度过去了,他在第四和第五年分别获得了2000万和3000万元的收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