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才》:你们私下里有交流吗?
柏松:他们找我谈过。
《英才》:结果呢?
柏松:不便讲。但我告诉对方:以我和你们打了8年的经验,没人会坐牢。
《英才》:你想说服他们?
柏松:不是,是他们想说服我,给我开了一个条件,让我不要再掺乎这事。以前我们是整天你来我往地斗,现在是光他们找我却不理,他们发现射出去的箭不见了。但总感觉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逐渐逼他们。深圳罗湖区的一位领导对他们说:你们就像买了一个很好的房子,位置不错、价钱也不错,惟独错在不该把这间房子给了一帮盲流们住。
《英才》:他们也是受害者?
柏松:我承认他们刚开始也是受害者,但在后期就不这样了。我以前不理解司法是什么含义,实际操纵司法一旦得手,就会扭曲整个社会和人类的心态。
“不想再去获得利益最大值”
《英才》:你后悔吗?8年其实可以干好多别的事情。
柏松:6个月以前我还在抱怨。
《英才》:为什么8年都没悟出来,最后却一朝顿悟了?
柏松:打官司像剥洋葱一样,一层又一层,弄了半天你才发现,不能这么剥下去了,你真的把它剥了吃下去,那就更麻烦了,准呛得你直流眼泪,何必呢?
《英才》:刚开始是不是剥得兴趣盎然?
柏松:那时我不理解,为什么这么明显的法律证据不被采纳?
《英才》:你这样执著似乎已经违背商人的天性了?
柏松:没有,这不影响我做其他的事情。我现在总是盯着我的朋友们,别再陷进去了。律师只懂得法律,不知道这种法律对于企业来说,什么时候有利,什么时候没利。我现在不想再去获得利益最大值,适可而止就行了。
《英才》:这8年你最大的收获是什么?
柏松:第一、我上了一堂深刻的课,知道了什么叫司法;第二、怎样才能适应现有律法。否则你什么事情都做不好。
《英才》:你的性格和你当兵的经历有关吧?
柏松:和遗传基因有关,我全家都是军人。
《英才》:你的性格中是不是有不服输的成分?
柏松:我其实常常服输,不爱和别人争斗。
《英才》:照我们的理解,你打了8年的官司,早就应该穷困潦倒了。
柏松:即使打回原形,我也能一个月就马上起来。
《英才》:你是否会觉得自己处于一种相对的劣势位置?
柏松:对啊。有钱虽然能使鬼推磨,但那是使小鬼推磨。
代理律师单卫红:“审了8年不应该”
“造成国有资产流失”?
《英才》:我们注意到,以重钢为代表的一方,和金源公司为代表的一方,为什么会同时启动了两个官司?
单卫红:在承包合同兑现案中,金源公司是原告,重钢等是被告。本来马上要开庭了,对方又弄了一个股权之争,主张原来的股权转让无效,要求撤销董事会。把董事会解散了,承包合同之争的官司也就自然无从再打。重钢当时有一个股票要在香港上市,怕影响自己的形象,请求承包合同兑现案先别开庭,但又要求股权纠纷的官司先开庭。
《英才》:第一次开庭是什么时候?
单卫红:大概在1997年的夏天。当时柏松等人一致认为这件事很简单,因为合同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他们把我从北京请去,是代理股权之争的官司。重钢提出了一个噱头,指责金源公司的股权转让造成了国有资产流失。开庭时,没想到他们一下子请来了全国各地48家媒体,广东省高院的大法庭里坐了二三百人。开庭审判时,他们手持麦克风,急了就抢话,后来法警还把他们的麦克风给没收了。他们指出,这些后来进来的股东,都是个体户,其实这5家股东都是有限责任公司。
《英才》:当时法律对此有什么规定?
单卫红:当时法律没有规定,私人的有限责任公司就不能进入,只是没有经过改制的国家直接持股的企业,转让股份时必须要有国资委的审批。但金源公司早已进行了改制。他们混同了国家股和国有法人股的概念。法律上有这样的规定,涉及到国有法人股的,必须要经过评估,然后经董事会认定,以不低于这个评估报告的价格来转让。当时5家股东的转让价,高于当时的评估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