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燃油税是节能环保政策的节点 摘要：我们在石油能源方面面临的危机，不是禁售，而是惜售。我们现在对石油的消费模式建立在我有多大需求你就有多大供应量的基础上，没有考虑到惜售。真正的危机在于我们没有感觉到危机，既没有消费控制的目标，也没有总量上的节能目标。中国搞节能环保需要找到政策的节点，既然是市场经济，就得从钱袋子上下手，高油价加燃油税是惟一的办法。 一、我们的石油危机在哪里 关于石油进口的依存度（石油进口占我们总消费的份量），到底是40%还是50%，这种量化本身没有太大意义。大家最担心的是出口国有油不卖或者禁运，比如沙特说，我就是不卖给你中国油了，或者虽然产油国卖给你，但运输途径指定要经过有些国家，一个拦路虎说，我不管你油从哪儿来的，就是不能运到中国去。历史上曾出现过对中国的禁售，比如从1961年开始到1964年之前，苏联不再向我们出售石油。至于禁运，历史上中国也遭遇过，从1950年朝鲜战争开始一直到1971年基辛格访华，美国包括它的盟国日本、澳大利亚、英国都对中国搞过禁运。今天，担忧石油被第三方掐断，一般预想当台湾问题引起中美对抗后极有可能出现。不能说这种顾虑一点道理都没有，但是我觉得未来真正发生这种事的可能性非常低。为什么？ 第一，现在的石油国际贸易不再像20世纪三四十年代那样，即由几个公司统购包销。现在石油贸易在国际上的定价跟期货相同，期货在市场上有一个价格，比如沙特的油，不是说由沙特政府来决定这个油卖怎么样的价格，沙特也是把它的油拿到国际期货市场上交易的。试想一下，中美这么两大国家、两大经济体，只要有一个新闻说，美国干涉中国或者中美在石油上发生冲突了，那么，世界油价就会冲破屋顶，因为那些中间商、石油商巴不得有这样的消息好让他们大赚特赚呢，现在没事儿有人还想制造点儿什么事呢。由于美国自己进口石油也占到60%，他也同样要付钱；他的盟国日本差不多是100%依赖进口，韩国、新加坡都差不多。也就是说，一旦发生问题，导致油价暴涨，损失的是他们自身，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第二，如果真正要实施石油禁运令，就得封锁我们的港口。经过这么多年的建设，从南到北中国有这么多港口，怎么封锁？我问过美国人，听说要四个航空母舰联合作战，才能把我们从北起大连南到广西北海的港口都封了。四个航空母舰？美国总共才有几个？别的地方它不管了？花那么多钱值得吗？ 第三，也是更重要一点，中美现在在产品结构上相互依存，我们生产的产品卖到美国去，美国或者其他国家的东西卖到中国来。而且，我们的经济这几十年发展很快，一直处在上升中，我们已经不再是20世纪四五十年代那种被动挨打的局面了。 当然，指出这些并不是说我们没有什么危机的问题、安全的问题。对于危机，个人的定位是不一样的。以婚姻为例，如果在婚姻里面，你是把丈夫拿刀子捅老婆算危机，还是把冷战算危机？明白人过日子就不会等到谁拿刀子捅谁才叫危机。类似的理解，我认为中国已经遭遇能源危机，其来源不是禁售，而是惜售。现在，产油国也在走经济多元化道路，他不是多产油，而是少采油，用尽量少的油赚更多的钱，把从高油价赚来的钱投资到其他行业，这种惜售对我们的影响就是高油价，也就是说高油价是我们的危机。 由于这些年我们的GDP一直在以两位数稳步上升，因此尽管这些年油价一直在涨，我们并没有真正地感觉到危机，这就好像在吃安眠药。现实中，油价涨了，骂骂中石油、中石化就算了，并没有考虑到我们怎么节约、怎么惜售，我们不搞这个。在目前的情况下，全球石油绝对产能肯定会缩小，可是我们现在对石油的消费模式仍然建立在未来石油产品持续供应的前提下，也就是我有多大需求，你就有多大供应量，为此我们没有消费控制的目标，也没有总量上的节能目标，这就是一个危机。我们没有考虑到别的可能性，比如尽管你有钱，你愿意300美元一桶，但也有你买不到石油的时候。《纽约时报》做过一个统计，有墨西哥、埃及等大概七个产油国，现在出口的石油是在下降的，因为随着国内人口的变化、经济的变化，他国内的消费满足不了，没油可出口了。因此，我们现在光讨论依存度这些数字没用，光讨论被谁掐断也不行，我们必须讨论有钱也买不着时该怎么办？当然，同时我们也不能不考虑遭遇禁售——有油不卖——怎么办？比如，石油的海陆运输，从生产到销售是靠一根管道联系起来的，它的政治风险或者你的代价是不可估量的，就像俄罗斯关掉白俄罗斯和乌克兰的石油管道一样，你凭什么就能保证他就不关你的？ 二、日本的经验我们能借鉴么
说了这么多，归结到一点就是我们还是要从节能环保做起，控制石油消费的增长速度，这是从源头上应对危机的办法。如果主要盯着所谓的依存度，50%，40%，不顶用。如果我们只是看依存度，日本是100%，他也过来了。但是今天的日本，他的消费石油总量比1973年还要低，也就是说从绝对数量上、总量上降低了对石油的消费。日本是怎么做到的？这才是我们要看的。然而，日本的经验我们就一定可以借鉴吗？不见得。 首先，我们的生活方式很难改变。我们现在缺乏一个东西，大家都知道要节能、要环保，但对于谁来买单的问题，谁也不敢面对，节能环保是要有人做出牺牲的。在这种环境下，一说什么油要涨价，就喊叫中石化腐败、中石油腐败，反正没我的事儿，我爱怎么消费还继续怎么消费，而且越便宜越好。和日本相比，我们缺乏的是这个。 第二，要节能，你就得接受一定程度的不舒服。现实却是，我们既要有社会主义公益下的舒服，又要低价。举个例子，冬天的取暖，我在日本待那么些年，根本没见过像中国这么大规模的浪费。在中国，到了冬天，一天24小时要让屋里的温度都在20摄氏度以上，而在日本，直到现在都是自己家里买一个小煤（柴）油炉子，分家分户，而且办公室里面的暖气是可以关掉的，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技术，日本人可以关掉，咱们却关不掉，学不了。比如我住的小区取暖是按面积收费，我问过供暖公司，但他们就是一次性收费，当然方便，也不跟你罗嗦。抄水表已经够麻烦了，谁还来给你抄这个？你算算，大半个中国，冬天这么大面积的供暖，社会主义式的保障，能不大量消耗能源吗？统计统计，有多少家庭就这样一天24个小时地烧着？我们在嚷嚷着能源不足的同时却在浪费着巨大的能源，这是多么可笑！这个里面的成本该谁来付，为了什么才必须付这个成本，为什么没有人讲？我觉得需要公众介入、公众参与。 三、谁消费谁多掏钱袋，是节能环保的惟一办法 我觉得老谈国外的，却不愿意来直面自己的问题，只能是空谈、永远是瞎说。在我自己看来比较困惑的地方，就是我们的消费者被调理成了一个嗷嗷叫的耍赖的孩子，不愿意负责任、不愿意付钱、不愿意做出牺牲：一说节能，就是环保局的事儿；一说交通拥挤，就是公路局路修少了；一说能源供应，就说中石油、中石化的事儿。不愿意自己对自己负责这是非常可怕的，节能环保公众参与是非常重要的。 那么，什么能影响一个消费者的行为？不是依靠教育，而是依靠价格机制，从消费支出的细节管理去引导他，你没有必要去教育他。为什么现在人不生孩子，生少了？你明天取消计划生育政策，看看会有几个人一家生八个、生五个，不会，因为养不起，你得买房子对不对，买得起吗？所以我跟外国人说，你们老说中国这个那个，我认为1997年6月15号国务院决定不再提供实物分房，这是最有效的计划生育政策。过去是按人口分房，我生三五个，把孩子往领导家里一领，给领导拜拜年，家里的房子单位就得给准备着。显然，不再提供实物分房比什么“人口环境压力太大，要少生优育”对计划生育都管用。所以，我们现在搞环保需要找到政策的节点，这就是为什么我讲价格、我讲燃油税的原因。燃油税是谁烧得多谁受监督，这是公平的，我不需要在这儿给你讲你有没有权利开车的道理。 我曾经写过一篇文章，高油价有利于公共利益，那是我一个字一个字写的，现在我的观点就是，你要节能要环保就必须收燃油税，这是惟一的办法。你看我们国家的几个数字，CPI上涨了多少，收入上涨了多少，你再看我们私家车的保有量，上升了23%。为什么现在有条件搞燃油税限制私人用车？因为现在北京也好、外地也好，都在大幅度地建设公交系统，如果没有公共交通，或者像美国、加拿大或者欧洲国家那样，人居特别分散，那就不能限制私家车，可咱们的人居模式集中且只有那么多可住的地方，政府建设了公共交通系统，补贴了公交，就得限制私人用车。有人说油贵了开车的人承担不起，这就像抽烟的人嫌烟贵，那你不能为了减少抽烟人的负担就降低烟税吧，这是一个生活方式的选择。也不是说出行没有公交，我们的公交并不少。我数了一下北大西门的公交线，有三十几条了，你还要让它怎么服务你这所大学？你还非得开车？因此，高油价当然有道理，高油价再加上燃油税，打击的就是不合理的消费，比如我有车我就得想想，什么时候开车更合适。像东京那么大的城市，为什么空气没有北京这么糟糕？因为东京市内的停车费非常昂贵，伦敦也是这样，这样一方面空气质量保障了，开车的也能跑起来。北京这么大，不限制私家车貌似公平，在公平的幌子之下私家车大发展，结果谁也走不动，谁都得呼吸脏空气。 我们有很多事情一讨论，就得上面拍板。但上边不拍板，只是让你继续讨论，就和谐了？像燃油税这种事儿，既然你有一个目标就应早点去做、快点去做，就得像迎接北京奥运会一样，既然空气要新鲜，那好，有些工厂就得关了，没商量。 结语 危机不能说是美国的军舰进入台湾海峡、打起来了，我再想怎么应对；不是捅刀子才是危机，冷战也是危机。我们的能源危机，缘于我们整个能源消费的基本前提假设，就是我要发展经济，我有钱，所以我先消费再说，就像过去对环境透支一样，发展是硬道理。中央文件提出要节能减排，没有错，问题是我们已经过了毛泽东时代的大动员，你就得从市场经济讲，从钱袋子上下手，才能实现节能环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