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过去4年间，甲骨文公司首席执行官拉里·埃利森一直醉心于并购交易，这些交易给公司带来了各种好处。在斥资300亿美元买下了56家公司后，他使这家软件巨头本财政年度的收入翻了一番，估计将达到240亿美元，公司股价也随之水涨船高。埃利森最近的这项交易是到目前为止最为雄心勃勃的行动之一：他出价74亿美元欲将太阳计算机系统（Sun Microsystems）收归旗下，一旦收购成功，甲骨文将首次进军硬件行业，埃利森的帝国版图也将大大扩展，目前该项交易仍需等待欧洲监管当局的批准。 但是，甲骨文的实力在不断增长，再加上科技产业其他重量级企业的合并案激增，令一些企业客户感到忧心忡忡。它们担心甲骨文公司的战略会扼制创新、使它们被迫接受高价。加州零售商Save Mart Supermarkets的首席信息官詹姆斯·西姆斯表示：“一旦与魔鬼达成协议就很难脱身了。”他说自己的公司就被甲骨文的一些产品束缚住了，因为换用其他同类产品的代价太大了，“他们不断地敲诈我们，我对此非常气愤”。但甲骨文公司拒绝对此文发表评论。 面临这种客户矛盾的公司不只甲骨文一家。在过去5年里，企业计算领域掀起的并购热潮一浪高过一浪，其中微软并购了79家公司，IBM并购了60家公司，EMC并购了40家公司，惠普并购了34家公司。规模高达1万亿美元的技术市场现在已被10多个技术大鳄所控制，而软件市场则被甲骨文、微软、SAP和IBM这四大巨头瓜分。客户们在购买技术时希望面对的供应商数量越少越好，因为这样可使采购工作简单化，但与此同时它们对这些公司的依赖程度也越来越大，讨价还价或转用其他替代技术变得越来越难。 欧盟反垄断监管机构9月3日对收购Sun公司的交易开启调查时就提出了对这种依赖性的担忧。问题的关键在于，Sun公司拥有领先的开源数据库软件MySQL，该软件将与甲骨文居于世界领先地位的数据库软件形成竞争关系。如果甲骨文收购了Sun公司，它有可能会限制这种竞争性产品的发展甚至将其扼杀。欧盟竞争委员会专员内莉·克勒斯在一份声明中表示：“委员会有责任确保企业客户不会因这项收购交易而面临产品选择减少或价格变高的情况。” 欧盟的审查增加了这项收购交易的不确定性，从而令某些分析师猜测甲骨文可能会放弃这项交易。但是，欧盟的审查不太可能会阻止这项交易的进行。如果面临压力的话，甲骨文可能会卖掉MySQL或将它分拆出去另外组建一家独立的公司。 65岁的埃利森在技术产业已是呼风唤雨的人物，收购Sun公司的资产只会让他更加如虎添翼。如果收购交易成功的话，甲骨文拥有的企业产品线将是全行业最齐全、涵盖范围最广泛的产品线之一。其所售卖的产品将包括服务器、数据存储器、操作系统、数据库、会计软件、销售软件和供应链管理软件等等，一应俱全。埃利森曾暗示说，甲骨文可能还会开发适用于手机和超便携上网本的应用软件。德勤咨询公司（Deloitte Consulting）副董事长兼美国技术主管埃里克·奥彭肖说：“这可能会改变整个技术产业的版图。” 目标越来越少 并购战略显然让埃利森和甲骨文的股东们尝到了甜头。虽然美国的主要股指在过去5年里微幅下跌，但甲骨文公司的股票价格却翻了一倍还多，达到22美元。埃利森所持股票目前的市值是250亿美元，超过了比尔·盖茨所持有的微软股票市值。盖茨将价值280亿美元的股票捐赠给了其个人慈善基金会，目前所持微软股票价值为160亿美元。 William Blair公司的分析师劳拉·莱德曼认为，甲骨文的收购战略与其股票表现之间有很强的关联性。她给予该股“增持”评级，并说：“对其客户而言，收购使甲骨文成为更具战略意义的供应商。” 有些分析师对这种收购战略的可持续性提出质疑。具有一定规模的潜在的优质收购目标正在迅速减少，这意味着依靠并购实现增长的技术巨头们将走向穷途末路。证券公司Cowen & Co.的分析师彼得·戈德马凯尔警告说：“当所有具备一定规模的公司都被收购、成本被挤压之后，这些巨头的增长速度会变得非常缓慢。”在甲骨文9月份发布第一财季报告之前，分析师们就预计，与去年同期相比，甲骨文该财季的营收将持平或略有减少，部分原因在于这一季度首次未能从收购交易中获得收入的大幅增长。 180度大转弯 几十年来，埃利森一直很看不起那些通过收购实现成长的科技公司。在1977年出资2000美元与他人合伙创立了甲骨文之后，他经常嘲笑竞争对手只会“签支票、不会编程序”。但在2003年6月6日一切都发生了变化，那一天他对竞争对手PeopleSoft发起了恶意收购。当天在纽约卡莱尔酒店的套房里接受《商业周刊》采访时，埃利森将这项恶意收购交易称作软件行业新纪元的开端。 他当时预言：“整个科技行业将由屈指可数的几家规模宏大的巨头所控制。” 采访时，他穿着量身定做的极为考究的灰色西服套装和无领的黑色衬衫，背后是一架斯坦威（Steinway）小型钢琴。这是埃利森的标志性形象。埃利森说，并购时代对客户也会是有利的。他说，随着供应商数量的减少，客户们就可以依赖于剩余的几家厂商，将不同的软件程序整合在一起并进行统一管理，而不用自己来处理这些杂务。他还认为，企业规模大一些，就能拿出更多的钱来投资于下一代新产品。他说：“我们将尽一切可能让PeopleSoft的客户满意。” 甲骨文收购了一家又一家的软件公司，每次他都会重申这个保证。埃利森对客户们说，甲骨文将长期为产品提供支持，它们不必转用其他产品。同时，甲骨文还启动了另一项雄心勃勃的发展计划“Project Fusion”。其设想是重新编写会计、规划等所有有关企业运营的应用软件，将甲骨文通过收购所获得的所有产品的最佳功能整合在一起。 甲骨文的一些客户告诉《商业周刊》，它们对甲骨文非常满意，对Fusion应用软件非常期待。 甲骨文应用软件用户组织（Oracle Applications Users Group，甲骨文的客户组织的一个协会）主席雷蒙德·佩恩说：“我们绝对欢迎。我们可以充分利用应用软件统一的优势。”另一个类似的团体——独立甲骨文用户组织（Independent Oracle Users Group）的主席伊恩·艾布拉姆森承认，有些企业客户对甲骨文高昂的维护费心存不满，但大部分都表示理解，认为有必要支付这些费用以使甲骨文的产品能够不断完善。 其他客户则对甲骨文高昂的价格和强硬的政策牢骚满腹。阿拉斯加航空集团（Alaska Air Group）原先从甲骨文采购了数据库软件，并从PeopleSoft、Siebel Systems和Hyperion采购了其他一些应用软件。后来甲骨文将这3家厂商全部收购，这家航空公司的所有核心技术就被甲骨文这一家供应商所控制。今年，受到经济衰退的影响，阿拉斯加航空集团与每一家软件供应商进行了谈判，结果除了甲骨文之外，其他供应商都同意降低价格。阿拉斯加航空集团负责信息技术的副总裁克里斯·库奇拉抱怨说：“他们不愿让步，我们完全被他们吃定了。 他们越庞大，势力就越强，客户就越是难以与他们协商价格。” 过去几年里，甲骨文不断提高产品价格，即使在市场需求随着经济的疲软而走弱的情况下也依然我行我素。其高端版本的数据库产品目前的价格是每授权一人使用收取950美元，比两年前提高了19％。在同一时期，其网站运行软件的价格也上涨了17％。 咄咄逼人的审查 尤其使客户感到难以容忍的是甲骨文的审查行为。大多数软件厂商都会不定期审查客户，检查它们的办公室和技术系统，以确保它们使用的所有软件都付过费。加特纳研究公司（Gartner Research）的分析师简·迪斯布罗指出，甲骨文在这方面的咄咄逼人是出了名的。 她说，甲骨文的政策可能会混乱不清，与客户签订的协议通常也没有明确说明它们的权利。结果，有些客户在经过甲骨文的审查后就会接到20万至400万美元不等的账单。迪斯布罗说：“客户一不小心就会违反甲骨文的许可使用条款。他们不会主动帮助客户如何保持和条款一致。他们会来审查你，然后扔给你一张巨额账单。” 有些客户已展开反击。Save Mart的西姆斯表示，如果他能将公司的计算系统转而运行由软件厂商Ingres提供的开源数据库，那么公司每年可节省75％的维护费。 但现在换用其他技术的代价太过高昂，他感觉自己除了使用甲骨文的软件外别无选择。不过，他已开始尽量把新的应用软件安装在Ingres的数据库中。 而日本电信供应商巨头日本电报电话公司（Nippon Telegraph & Telephone）做得更彻底。它正在用另一款开源软件PostgreSQL替换甲骨文的许多数据库。日本电报电话公司开源软件中心的一位高级经理Takeshi Tachi表示，PostgreSQL很可靠，现在已被使用在公司某些最关键的计算系统中。他预计这些技术的更换每年可为日本电报电话公司节省1000万美元。向日本电报电话公司提供Postgre SQL的是EnterpriseDB，该公司首席执行官埃德·博亚健表示，自甲骨文宣布将要收购Sun和MySQL之后，很多人对PostgreSQL表示出了浓厚的兴趣。他说：“许多人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我们身上。” 像EnterpriseDB这样的中小型软件厂商承认，它们在与甲骨文竞争时遇到了巨大的阻碍。但是它们认为自己可以起到重要的平衡作用。位于加利福尼亚州红木城的Informatica公司总裁索哈比·阿巴西表示：“技术买家担心它们会被捆死在一家厂商身上。我们的存在可以确保用户的自由选择。” 对新兴软件企业来说，有一个发展趋势可能会增加成功的机会，这就是云计算的出现。专家们认为，从长远角度来看，许多企业会从利用自己的服务器运行计算任务转变为通过互联网利用远程服务器群或 “云”来完成这些任务。 这种变化可能会要求软件巨头们采取新的方式来销售软件，即收取客户的长期使用费，而不是在客户安装软件时预先收取巨额费用。 这种变化也会让企业更容易地从一家技术服务供应商转到另一家供应商。甲骨文和其他软件巨头对客户的控制力将大为削弱。甲骨文的竞争对手Salesforce.com主要通过网络来提供软件服务，该公司首席执行官马克·贝尼奥夫说：“埃利森的前进方向和世界的发展方向是背道而驰的。” 但是，那些觉着受到技术巨头压榨的企业用户如果真希望市场上有更多选择的话，它们也许得改变一下自己的行为方式。网络经济泡沫破灭之后，企业用户们几乎不会考虑从初创公司进行采购，因为有些初创公司不能兑现它们的承诺。为了培养更多创新，企业客户们也许该冒一点风险，跟初创公司们再次合作。曾经的网络先锋、如今的风险资本家马克·安德烈森说：“如果它们想看到更多的新技术，就必须更积极地接纳初创公司。它们必须勇于尝试。”
作者：史蒂夫·哈姆（Steve Hamm）和阿伦·里卡德拉（Aaron Ricadela）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