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俄罗斯华商豪赌之后是梦魇 曾经为提升俄罗斯民众经济和民众生活质量做出了不小贡献的华商，在没有任何预兆和缓冲空间的前提下成为俄罗斯法制缺失和政治运动的“替罪羊” 浙江工商大学现代商贸研究中心 陈宇峰 商务部对外经济合作研究院 陈晶 关闭，以法律的名义 对于中国商人来说，切尔基佐夫斯基集装箱大市场仿佛已成梦魇之地。一次灰色通关、一场可疑的纵火案也足以让这里成为中俄媒体新闻的焦点。不过，这些争议很快将在莫斯科市长卢日科夫的一纸法令中销声匿迹。10月底，卢日科夫签署法令同意将切尔基佐夫斯基集装箱大市场从莫斯科市区内的零售市场名单中排除，也就是说这一市场在法律名义上已不复存在。 发端于法治缺失环境下的切尔基佐夫斯基集装箱大市场的发迹，是俄罗斯经济转型的次优选择，也是当初这些中国商人将中国改革之初的成功模式在俄罗斯转型过程中的一次成功克隆。但是，它的终结在基本面上向世人宣告了俄罗斯现代社会发展对这一初级市场形式的扬弃，而另一方面也彻底结束了这一年来俄罗斯各种政治力量围绕这一问题的角逐。实际上，人们都知道，在政治夹缝中苟延残喘的这一初级市场形式迟早都会有其结束的一天。只不过，令人惊诧的是，这个结束的日子来得太突然，以至于那些长期漂在俄罗斯的中国商人措手不及之间损失惨重。同时，也让大家怀疑俄罗斯的经济发展水平是否真的已经达到脱离这一初级市场形式的程度。人们不禁问道：关闭切尔基佐夫斯基集装箱大市场的举措是以市场需要为出发点呢，还是纯粹以完成某些政治报复为目的呢？ 实际上，当一种市场整顿以一种偶然性的法律正义和国家利益的名义发出时，我们有理由认为：如果俄罗斯政府对初级市场的秩序整顿是普遍的、持续的，这就说明俄罗斯政府对市场经济体制的改善是可以信任的善治；反之，如果市场的整顿是偶然的，那么必然存在政治上的需要，而非经济或法律的理由。
遗憾的是，我们还是能找到一些整顿市场的政治企图。上世纪90年代初的“卢布危机”和严厉的政府管制，使得俄国各地商品供应极为紧张，由此产生了大量的走私黑市市场。于是，一个由俄罗斯官僚、商人结合而成的红顶官商联盟，再加上具有低廉产品竞争优势的中国商人，许多“灰色清关”市场“应运而生”，切尔基佐夫斯基集装箱大市场就是其中的典型。在当时黑手党滋生蔓延的情况下，这种游离于法律和黑社会之外的边缘治理模式下、交易费用相对节约的市场，受到了普通民众的欢迎。根据俄罗斯一些经济学家估计，约有45%的莫斯科人依赖这一廉价市场，其市场辐射力甚至渗透到独联体其他国家。 正是这些现实条件的存在，使得俄罗斯的“灰色清关”市场、特别是莫斯科的切尔基佐夫斯基集装箱大市场能长期存在下去，并且受到当地居民青睐。这些中国的出口商品因其价格低廉极大地改善了当时俄罗斯日益恶化的民众生活水平，故而生意一直不错。不过，对于中国商人来说，为官商勾结的联盟付出沉重的成本和风险代价是迟早的事。这些隐含的政治风险成本是俄罗斯政界、媒体以及国人不容易观察到的。 值得反思的是，当国内媒体把责任单方面地归结到在海外经商的华商素质低下时，反倒是俄罗斯国内的一些媒体评论更加公正。据一些俄罗斯媒体的报道，这次关闭切尔基佐夫斯基华商市场与大佬捷尔曼·伊斯梅洛夫在土耳其投资15亿大兴土木修建“马尔丹宫殿”很有关系，同时也和普京与卢日科夫之间的政治矛盾直接相关。在如此复杂的政治环境中投资，难免会加入很多不确定因素。 很显然，这种以政治报复为目的的市场整顿，不仅严重打击了这些华商在俄罗斯的经营环境，恶化了其他投资者在俄罗斯的投资环境，也破坏了当地莫斯科人以及周边国家人民生活的一种低廉市场基础。如果这一市场整顿之后，没有相应的市场跟上，那么很有可能会恶化经济危机下俄罗斯人民的生活质量，而且可能会引发俄罗斯国内产品的短缺，从而进一步引发其国内新一轮的通胀。 豪赌在俄邦 笔者出生在浙中县城，老家有不少亲朋好友早早就在俄罗斯及其周边国家做一些服装、日化品的生意。年前曾与一位久未谋面的亲戚团聚，席间这位老兄几杯热酒下肚，感慨万千。这位老兄几年前在货物运输途中被警察和当地海关扣留了两个集装箱的货物，价值几千万。虽请了当地的黑社会势力从中周旋，结果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弄得倾家荡产，无家可归，只能躲在莫斯科帮别人看店，维持生计。而老家的小供货商在迟迟未收到货款的情况下，无奈将他告上法庭，房屋、汽车等家当都进入拍卖程序。老婆、儿子只能暂时寄宿在亲戚家里，女儿逢年过节都呆在学校，不能回家。无奈之下，还是靠他的亲姐妹凑钱买了房，母子才有个栖身之地。好在后来经济形势渐渐好转，精明的他看准市场机会，大量在俄罗斯囤货，很快东山再起。 当笔者问起是否准备再回俄罗斯大干一番时，他连忙摇头，一再强调他现在是学乖了，虽在莫斯科也买下了几个店面，但仍是“闲散式经营”。这些年在俄罗斯闯荡的经历告诉他：在俄罗斯只要肯干，肯去摸索，的确有大把的钱可赚。可惜，在那里的生意就像一场豪赌。如果不及时收手，不仅会失去好不容易攒起来的那些积蓄，而且很有可能会血本无归。想当初，和他一起去俄罗斯打拼的有几十号人，去的时候腰间鼓鼓雄心万丈，但现在能衣锦还乡的只有寥寥数人，大多数都留在俄罗斯以打工为生，日子过得异常艰苦。这些都是他们当初没有预料到的，一些突发的偶然性因素随时都会冲击他们苦心经营起来的生意。因此，他们这些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生意人在俄罗斯多半都是现钱交易。一旦赚到钱，绝不急于去扩大生意，多半会把钱立即打回国内。而留在俄罗斯的那些店面要么出租，要不趁行情好时赶紧脱手。 按照这位亲戚对俄罗斯的理解，俄罗斯市场产品价格普遍高于国内市场，只要经营得当，完全有机会大干一番。但是，俄罗斯动荡的政局再加上一些体制缺陷，使得俄罗斯人总爱打外来商人的主意，大大加大了他们经营的外部成本。 最后，笔者问：如果俄罗斯的投资环境改善，也就是警察不再去敲诈他们了，他们也可以在正规市场去销售中国制造的产品，那他愿意再去走黑市的非正常途径吗？他的回答非常干脆——“完全没有必要！”其实，他现在交给警察和黑社会的保护费，足以抵上国内的各种税收。再加上之前各种政府整顿所造成的破产威胁，远远超过正常的税收途径。因此，如果能有一个正常的法制环境，他一定会立即扩大在俄罗斯的投资规模。但问题就在于要在俄罗斯建立法制化的市场环境，还需假以时日，在短期内根本难以实现。加上目前国内的经济形势很不错，他更愿意投资于国内的项目，不仅安全，而且同样具有低风险的成长性。 华商成为“替罪羊” 话已至此，再回头去看看华商在俄罗斯的经营状况，我们不难发现，曾经为俄罗斯民众生活质量做出了不小贡献的华商，却在没有任何预兆和缓冲空间的前提下成为了一场俄罗斯国内政治运动的“替罪羊”。这一特殊市场组织形式原本滋生于法律和政府强制力的双重缺失下，其蓬勃发展和受欢迎的程度正说明了俄罗斯市场经济中的缺失程度。如果在摧毁俄罗斯华商市场后，接下去的市场经济体制基础没能得到相应的大幅改善，那么这场政治运动的后果不仅会危害到俄罗斯国内的民众，而且也会影响中国商人在俄罗斯的投资环境，从而会导致中俄双边贸易的大量萎缩。这将一个双输的结局。 而对于在俄罗斯经商的华商来说，需要记住的则是这段历史弧度的现实意义究竟在哪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