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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位学者对于改革开放30年来恢复高考后的状元们进行了一点职业发展跟踪，结论是他们中几乎没有谁在社会、政治、商业、文化领域作出像样的贡献。我不知道这一研究的准确性，但却很符合我对于考试人才的社会适应能力的一般推断，即考试主要是一种格式化的能力。它虽然对于作为某种公平标准有一定价值，但对于个人成长的破坏力更大，因为考试会让大家越来越聚焦在标准化且特别容易忘记的知识上，从而大大削弱人们的多元化知识兴趣。地位崇高的考试也会大大挤占学习者培养自己动手与行动能力的时间与精力资源。考试还会有效地模糊其他职业知识与社会知识的价值，让人们越来越习惯于只关心那些考试大纲里面的知识。在这个意义上，考试能力越强的学生社会适应能力会相对越差，多元化知识结构与反应性适应能力也相对越弱。即使我们假定学校的知识都是有用的，但是我们现在的教学模式决定了这些知识也很难有效地为学生消化与吸收，因为我们缺少动手型与情景型的课程，我们也缺少因为热爱课程而教学的教师，我们缺少擅长沟通与互动的教师，我们也缺少丰富多彩的课程作业与练习安排。即使我们有很好的老师与教学方式，但我们缺少对于学生的职业爱好的发掘与培养，缺少给予学生对职业技能的实际体验机会，缺少对于职业伦理的探索，缺少职业情趣的操练，因此学生在面对课程的时候并不知道这些知识真正有什么用，是一种无目的与无价值判断的盲目学习。就算我们的学生考到了高分，他只知道这是考试的高分，最多知道这高分对免试研究生有帮助，但是他们不知道这些高分对他们的职业有什么用，对他们判定职业取向有什么用，就算符合免试研究生的标准他们也不知道读了研究生有什么用，就算知道考分也许对选择工作有点印象性的帮助，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选择什么样的工作。 考试在本质上不能帮助职业的选择与发展，相反会进一步模糊职业的选择与发展，实际上当学生试图弄明白自己的职业选择与发展的时候，因为要应付繁重的考试任务他们不得不牺牲掉他们追寻职业方向的思考与尝试。所以我重提60分万岁的思想——我们没有必要在大学的时候要求大学生上那么多很快忘记的枯燥的必修课，也不应该苛求学生必须经常出席才能算最后的考试合格，更不应该只把考试成绩作为研究生免试的标准而让越来越多的格式化学生成为本该是富有学养者才应去考的研究生。坦率地说，那么多照本宣科的老师讲的课不值得学生花那么多时间去听，他们应当大半作为选修课承受学生们的选择的严酷考验，该淘汰淘汰，该走人走人；那些刻板程度很高的教科书也真的不值得学生们花那么多时间去出席上课，那些书学生自己花几天看看，最终考试及格就可以了；很多学生本来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上这个专业，大学生本来就应该在各科系继续旁听以确认自己的爱好偏向，绑在自己的专业里麻木不仁没有任何意义，不如把大学的院系课程开放通选；既然学生考的分数再多也会很快还给老师，还不如对学生的分数要求降低一点。只要达到60分，学生就能得到自己的学分，只要学生在大学的任何院系修满了自己的学分，他就可以毕业，这个比教育系统与学校强制形成的格式化考分体系要有意思得多。学生可以相对自由选课，不必课课出席，60分就及格，那样他们就有了较多的时间空出来，空出来时间干什么？空出来时间去实习、去尝试兼职、去到社会上听讲座、做志愿者、搞学生活动、读杂书、尝试创业，通过这些活动去约略地判定自己的职业喜好、增长社会知识与社会适应性、交往社会上的良师益友、扩大社会网络、形成自己初步的职业行为模式，然后反过来提高对于校园知识价值的判断能力：哪些课应该去听，哪些书应该去学校图书馆去借，哪些同学应该去结交。格式化的考试让人的脑子僵死，而社会化的场景知识让人的脑子重生，以活的需要去激活死的知识很有意思，而以死的格式圈住活的脑袋就应该谴责了。到了大学，我们已经没有了简单高考的那样的硬杠杆，而变成了直接面对职业选择这个软而强的活杠杆，因此大学不能再用中小学的方法来办，大学校长再不能用中小学校长的逻辑来做事。不在60分中间朴素地新生，就在90分中体面地死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