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坟全文免费阅读 《穆斯林的庄园》第一章之八孤坟2
原本他可以不这么孤独。将军的原配云南夫人马苏洁,和将军的长子马振生,都是在将军离世之前,就在塔里克“无常(去世)”了。如果不是突发那样的事件,如果不是那么惨烈的终结,如果不是全家老少仓皇出逃,他们一定会被安葬在一起。有青梅竹马的原配夫人陪在身边,有亲手调教出来的儿子护卫左右,将军会是多么的安逸,哪里还会有什么孤独?即使塌陷,他也会喜悦的,因为他是和老婆儿子一起塌陷的。没有凉亭算什么,这辈子他坐过的凉亭不计其数。没有围墙更不算什么,枪林弹雨里他一样大刀阔斧,没有围墙也挡得住任何进攻。门楼也可以不要,他走南闯北结交无数,朋友亲人一大把,谁来了他都会敞开大门……什么都可以不要,都拿走,我相信,他只要最亲的亲人陪伴在左右,他就不孤独。但是没有。一切都没有办法如人所愿。逝去的人,真的有魂灵吗?如果有的话,那他的灵魂一定不是呆在地下的,一定是在游走中,如果他的灵魂能感觉想感觉,那他感觉到的就是自由,而不是孤独了。其实真正被孤独的,是活人的心啊,是活着的人面对亲人的孤坟,那一颗不忍的心。
我寻求安慰的这么想。|www.aihuau.com|8我找了块大土疙瘩坐下,对着那两个塌陷的坑口,一时沉默。不知过了多久,后背簌簌发痒,有汗水像小溪般顺脊流下。我闭住眼睛,感受火辣的太阳,感受头晕目眩,人也不由得恍惚起来。就在恍惚之间,我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你想到自己会躺在这里吗?塔里克?”我在问。“想到了。”我听到了回答,一个浑厚的声音。“塔里克是你的第二个故乡了吧?知道你到过不少地方,不知道算不算?”“十年,整整十年。”我知道他说的是塔里克,他的声音有些激动。“在这十年里,你快乐吗?” “好!很好!做了不少事情,一家人也在一起。”声音似乎平静了许多。“不想回到家乡云南?”我的声音之后,出现了一刻的停顿,然后那声音又重新出现。“我在这儿踏实。不回去,哪儿也不去了。”声音里的无奈清晰可闻。“是不是因为慈禧曾经发过话,让你呆在新疆?”其实慈禧的原话是“永不得返”,我觉得自己有些残忍。“那老婆子早就没了,大清也没了,我想回云南没人拦得住。”那声音瞬间就变得激昂了,似乎毫不在意我的残忍。“你觉得冤枉吗?”我继续我的残忍。“……我这辈子受了不少冤枉。”无奈重新出现在那个声音里。……“你是谁?”那声音好像忽然想起什么,开始问我。“你可以猜猜。”刚才的对话让我觉得亲切,我也忽然心情松弛,想和这个老人调皮一下。“那你干啥的。”他不愿意猜,而是继续发问。我悄悄乐了,嗯,是个将军的作派,将军是提问的,怎么可以让人家问个没完。“我这不是正在跟你说话吗?”我绕过了他的问题。就是不告诉你。我继续调皮,一边想象着他的模样,是不是也是一脸瀑布一样的白胡子?哦不对,他好像没有那么慈祥的瀑布一样的胡子,他总是威严的,照片上是两撇白胡子,倔强的在嘴巴上面向两侧伸展。“我从乌鲁木齐来,我刚从云南建水回来。要不,我给你讲一讲建水吧。”我原本想说我从北京来,可是怕他听了糊涂,也怕他心里犯嘀咕,我知道,北京对他,总归也是一个心结,他那个时候,北京还不叫北京,那时候叫北平。我就把北京两个字从嗓子眼给咽了回去。我突然想给他说一说建水了。“……到了建水我才知道,那个过桥米线,原来说的就是建水的米线啊,好吃哩,味道地道着呢,我还吃到一种羊杂米线,啊呦,那味道,比新疆的回族粉汤不差呢!还有一种烧豆腐,蘸着调料吃,香的很啊……”突然觉得自己真得太过残忍,对一个远离家乡的老人,叶落了却不能归根,那该是一种什么样的痛楚啊!原本我还想说,建水文庙前的那个大水塘,如今浮满了荷花,当年一定也是另一番俊俏模样的,现在庙里的人迹就只是游人的了,听说从前来的都是学子。建水街上的牌楼,古色古香的,一个比一个高大气派……可是我忽然清醒过来,建水对他,实在是过于熟悉了,朝阳楼,双龙桥,大板井,崇文塔,燕子洞,哪里没有他的脚印子呢?我这么喋喋不休,他心里该很不是滋味了吧。我停住了话头,果然没有人理睬我,他是陷入了深思了吗?我不得而知。 “你孤独吗?”想象着他的模样和他的心情,不等他的回答,我又忍不住想问了。“……” 他仍然没有理睬我。“你最后见到的家人是谁呢?”“法图麦。”这回他回答得很快。“你的大女儿?曾经被马家赶出家门的大小姐?”“……”他又一次沉默。声音不再出现。他不屑于回答我,还是这个问题刺痛了他?我的思绪和满身的汗水一样,滴淌在干涸的沙砾上,随即挥发了。和那个声音一样。看着空旷的四周,想象着这里夜晚的寂静,我低下头安慰他,并为他祈祷:“这也许是胡大赐给你的清静吧。”“你要找个走坟的阿訇吗?”我的身后传来一声询问。我回头一看,原来是那个带路的维吾尔族老人。我冲他点点头,不一会儿,他就变戏法似的,从荆棘深处领来一个走坟的阿訇,那阿訇来到我跟前,左右看看,然后茫然的看着我。我明白,他是没找到坟头。我给他指了指那个塌陷的大坑,他点了点头,没说一句话,直接走到坑口,站定后,低下头,开始诵经:“主啊,求你饶恕我们的活人和亡人,饶恕我们的在世和不在世的,饶恕我们的小孩和大人,饶恕我们的男的和女的,主啊,从我们中你让他活的人,求你让他活在伊斯俩姆和孙乃提上,从我们中你让他“无常”的人,求你让他‘无常’在依麻尼和讨白上。至仁慈的主啊,求你慈悯吧”……离开塔里克,那座孤坟一直在我脑海中萦绕。在“中国马氏名人录”里,我找到了“马顺昌中将”的字样。马顺昌的这个中将,是民国政府给的,我看到他还有一个军衔,是上将,那是军阀时期大总统的馈赠。就是这样一个将军级的人,一个尝尽荣辱辉煌的人,最后留给人们,留给家族后人的,只是一座孤坟,一座藏隐在大漠深处的孤坟。我知道,孤独的将军和他的家乡,那个山清水秀四季常青的云南,他们从此相隔了千山万水,那里有嗅不尽的湿润,看不尽的青山,还有满街的泉眼,饮不完的甘甜……他和它们,永远不会再见了。我手里有一张照片,那是一张刚毅的脸,眼眶深陷,目光深邃,面庞方正,两耳后垂,嘴角紧闭,呈现的弧度,透着坚定。从一份来自瑞典隆德大学的文字中,我看到了这张照片,这可能是迄今为止,将军留在世间的唯一一张照片。所以,那张刚毅的脸,被众多出版物转载,也成了我那位宗亲送给我的那本《提督马顺昌》的封面。当大姐给我指点这张老照片的时候,指给我说:这是我们的祖爷爷。当时,我就被那张刚毅的脸镇住了。我不由得又仔细端详了一下母亲的照片,我发现,在母亲慈祥的面容下,有一种坚毅,和将军是何其相像。将军马顺昌有很多身份,武举,协台,参将,钦犯,统领,提督。但伴随他最多的身份,也几乎是贯穿始终的身份,是将军。将军是云南人,他的一生却和遥远的西部新疆发生了密切的关联,将军和新疆的密切关系,以至于最终“埋体”归隐于沙漠腹地,和茫茫沙漠浑然相容,似乎早在他的祖辈,也就是将军的爷爷,当年跟随左宗棠挺进新疆时,就已经为此缔造了渊源。似乎一切都是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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