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的春节前夕,正当全国人民都在欢天喜地准备过大年的时候,一个叫赵丽媛的三十多岁女人,站在22层楼的窗口,呆呆地望着窗外。她面容憔悴、目光呆滞、神情恍惚,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她突然推开了窗户。
“当时有个念头一闪而过,只要我从这里跳下去,所有的烦恼都会没了。这一决定让我心情变得特别舒畅,完全理解了其他人自杀的举动。”赵丽媛说起当初的惊心动魄,满脸的羞愧。
不会做饭,却开另类餐馆
赵丽媛,身高170厘米,天生丽质,头脑聪慧,家境富有,夫妻恩爱,许多女人一生追求的东西她全部拥有,令人艳羡不已。
只是生活不可能永远称心如意,像她这样的女人也会碰到解不开的疙瘩,这事与她在北京亚运村开的餐馆有关。
2005年4月,正在北大读EMBA的赵丽媛,突然之间就像着了魔似的,放着好好的贸易公司不做,改弦更张要开餐馆。
“我之前是做贸易的,工作很清闲,原始积累很多。为了进入房地产行业,我到北大房地产班上学。有一次,同学们在一起玩,有人提醒我说,你那么闲,干脆做一个餐馆吧。”赵丽媛坦言,就是这句半开玩笑的话让她萌生了开餐馆的念头。
“那时想得特别简单,以为每月到月底点钱就行了。”说完,赵丽媛爽朗地大笑起来。
朋友的一番鼓动,让赵丽媛这个平时连饭都不会做的人,很快就下定了决心。她是不干则已,要干就干个大的,开一个与众不同的另类餐馆。
初生牛犊不怕虎。赵丽媛随即旋风似地满北京找房子,第一天看上一处3000平方米的地方,第二天70万的订金就拍出去了,此时的赵丽媛已经是箭在弦上。
“我要做一个温馨浪漫、具有小资情调、又有文化内涵的餐厅。它不仅是一个吃饭的地方,还应该是朋友交流、休闲娱乐的地方,它应该像你家的客厅。”赵丽媛痴痴地描述着,完全陶醉其中。
赵丽媛曾做过保姆、瓦工,开过美容店和贸易公司,频繁切换职业的她在餐馆行业又能坚持多久?
不懂装修,偏要自己设计
开餐馆的人很多,可像赵丽媛这么另类,说开就开的还真少见。转眼餐馆开始装修,她的另类劲儿又上来了,非要把餐馆的基调定成红黑两种对比颜色,而且不用椅子,全部用沙发。
赵丽媛希望通过这种设计,让顾客在用餐的过程中,不仅得到视觉上的享受,还有精神上的享受,更有一种宾至如归的舒适感。
赵丽媛还突发奇想,把餐馆的厕所设计成无门,取而代之的是精美的彩纱,墙上还挂着曼妙的仕女图,让如厕的客人好像走进了闺房。
赵丽媛还给餐馆取了个另类的名字,叫“味道江湖”。味道江湖的设计,遭到了很多人的非议,包括餐饮界的一些同行。他们一致认为,味道江湖不像餐厅,不像咖啡馆,不像酒吧,不像KTV,整个是“四不像”,不伦不类的。
不懂餐饮,就敢开餐馆,不懂装修,偏要自己设计,赵丽媛从来不按常理出牌。开业前的几天,赵丽媛从上海运来了365根竹子,还把这些翠绿的竹子全部漆成红色,象征自己的餐馆365天,每天都红红火火,节节高升。
一个又一个新奇的想法按照赵丽媛的意愿实现了,赵丽媛觉得味道江湖终于有了点味道,60天紧张装修即将完毕。就在江湖菜馆开张的前一天晚上,她把朋友请来店里试吃,结果,吃出了赵丽媛一身的冷汗。
“我拿起筷子夹菜,发现怎么也夹不住。其他朋友也跟我一样的情况,夹起来就掉。”赵丽媛一边说,一边用食指和中指比划着夹菜的动作。
原来这是一批红色的日式筷子,一头圆一头尖,当初看中它,是因为它跟餐馆的整体环境十分协调。可是好看不实用,赵丽媛只能连夜购买一批新筷子。
为了不浪费这800多双日式筷子赵丽媛的妹妹想到了一个妙招:当作头花给服务员插上。“我觉得女孩子一插上筷子后,变得特别有味道。每个女服务员插四根,取乐谱里的哆、来、咪、发,发的意思。” 赵丽媛津津有味地解释妹妹的想法,创意透露着心情。
开张当天,断电带来劫难
2005年6月22日,味道江湖餐馆终于开张。这天中午,餐馆里高朋满座,宾客盈门。赵丽媛穿着漂亮的旗袍,亭亭玉立,格外迷人,正当她在门口对着客人笑脸相迎时,一个高大的身影逼近了她,赵丽媛定睛一看,是一位西装革履帅小伙。赵丽媛正要张嘴欢迎,岂料对方开始破口大骂,甚至要动手打服务员,与他的外形实在不相匹配。
“他冲过来质问我,你是老板吗,你会不会开餐厅啊,有你这样开餐厅的吗,赶紧去催菜,屋里这么热,你想热死人呀?”赵丽媛事后回忆说,这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场面,对方将赵丽媛一顿臭骂,唾沫星子乱蹦。
其实这个客人的情绪受到这么大影响,全是因为餐馆停电引起。味道江湖开张的锣声还未落,餐馆突然停电,所有的空调、电脑、收银机全部关机了。6月份正当酷暑,餐馆里的气温很快升到了40多度。
由于收银系统全部瘫痪,服务员只能将一二三楼所有客人的菜单重新手写送到厨房,造成上菜速度慢了很多,而且还出现了丢单的现象,引起了客人的极大不满。客人们开始叫骂起来,有拍桌子的,有踢凳子的,有抓起盘子扇风的,店堂一片混乱。
火爆的开张大吉瞬间闹了个马失前蹄,预示了味道江湖未来的某种兆头。
开张第一天的生意,对餐饮行业尤为重要,倒不在于第一天能赚多少钱,主要是为了展示餐馆的实力。赵丽媛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开张竟是这样的场面。
这也许就是上天的有意安排。餐馆从开业起连连亏损,赵丽媛想的是月月等着数银子,到头来却是每月二十多万的亏空,本来是烧菜餐馆却变成了烧钱的炉子,餐馆前景令人担忧。
“到了第六个月,我的资金已经断流,完全进入了一种负债状态。”说到这儿,赵丽媛的声音突然低沉许多。
到后来,赵丽媛的妹妹每天连电话都不敢接,一听到电话铃声就吓得浑身发抖,就怕债主找上门。
“那些天,这件事情的对错问题一直困扰着我。冥冥之中,我感觉我是对的,我坚定一种信念,味道江湖一定会成功。”赵丽媛斩钉截铁地说道。
朋友自杀,是自己的宿命?
赵丽媛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账上一分钱不剩提供原料的几家供应商天天上门催款,由于欠房租,餐馆所在的物业让她搬走,几个月没有领到工资的服务员闹着要钱回家,法院送来了好几张传票,账户被封,流水进不来……
“这些事情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晚上常常被恶梦惊醒,总是梦见一个长指甲的怪物,把我的后背抓得鲜血直流,我看见手指头是从我的后背掏进去,又从前胸钻出来,醒来发现虚汗淋漓。”时隔多年,赵丽媛依然能将这个纠缠她许久的恶梦描述得清晰到位。
正当赵丽媛苦撑危局的时候,又一个消息传来,差点成了压垮赵丽媛的最后一根稻草。赵丽媛惊闻另一个开餐馆的朋友突然剖腹自杀。
原来朋友的饭店也陷入了危机,一夜之间,所有厨师都跑了,还把他停放在自己饭店门口的车砸坏,面对众叛亲离的绝境,那个朋友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一样的事业,一样的原因,一样的处境,难道朋友的选择也会是自己的宿命?赵丽媛不敢想像。
“他的遗言中写道,我死以后,希望你们不要再开餐厅。我当时以为他在跟我开玩笑,因为我们是特别好的同学。”提起伤心往事,赵丽媛有些情难自控。
那个寒冷冬季里传来的噩耗,让赵丽媛的心一下子冷到了极点,她感觉泪水像没关的水笼头,唰唰地往外流。想到这儿,她不知不觉地推开了窗户,想一了百了。
幸运的是,赵丽媛很快从混沌中清醒过来,她赶紧把窗户关上,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责怪自己要真跳下去了,就太不负责任了。
“把窗子关上的那一刻,我首先想到的是我的父母,如果我走了他们怎么办?然后我又想到了我的弟弟妹妹,还有味道江湖的一百多个员工,还有我的江湖,我辛辛苦苦养育的孩子。”赵丽媛唏嘘道。
痛定思痛,全面整顿餐馆
责任感支撑着赵丽媛放弃了轻生的念头。尽管如此,每天她必须应付各种各样焦头烂额的麻烦事。
“接到法院传票的时候,我感觉到我自己像根皮筋一样,已经拉到了极限,只要再加一点点的重量,我就会全盘崩溃。我只能不断地鼓励自己,一定要坚持,事情已经到了最难的地步,接下来只会往好的方面发展。”说到动情处,赵丽媛不由自主地哼起了“阳光总在风雨后,请相信有彩虹”的歌曲。
没有钱,餐馆一天都没法运转。在家人的一片反对声中,赵丽媛果断地把房子卖了,其中一大部分钱用于还债,一小部分钱用于维持味道江湖的经营。
这时候,赵丽媛开始认真地查找餐馆连续亏损的原因。痛定思痛之后,赵丽媛咬咬牙,跺跺脚,一夜之间把味道江湖翻了个个儿。
“我把所有的厨师全部换了,菜系也换了,就连管理层也全部换了,然后从北京饭店请来了一个真正职业经理人。”赵丽媛痛快地说道。
赵丽媛还专门组织了一个菜品研究小组,对每一个菜品进行特别的研究。其中有几道菜是综合了很多人的想法,是味道江湖独创的品牌菜,不单菜的形式创新,文化内涵也很创新。
比如,餐馆有一道菜叫江湖上上签,这是味道江湖独创的菜系。江湖上上签的菜品原料很普通,但是在菜的形式上有了一个很特别的装饰,它把所有的类似麻辣烫的东西装在竹筒里边,然后给每一个竹筒签起一个很别致的名字。
当朋友聚会时,就可以根据每个人抽到的签的名字,比如步步高升什么的,开始拓展话题,大家会觉得又吉利又好玩,这就是江湖上上签创新的地方。
味道江湖曾经被同行批评为“四不像”,赵丽媛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在另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江湖味道,充满着人情味
在餐馆关于开画展的讨论会上,员工们纷纷抗议,表示这样开下去一定长久不了,没有这样开餐厅的。
可是赵丽媛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坚持要搞画展。她在味道江湖餐馆的二层、三层展出油画、水粉画、水墨画,在走廊、过道两旁布置了各种造型别致的陶器、瓷器,让客人感觉不是在餐馆里吃饭,而是在艺术馆里进餐。
“我想为客人提供一种方便,将艺术平民化,给客人们提供一种附加值,我愿意做这种事情,虽然是赔钱的买卖。”赵丽媛开心地说道,欣慰之情油然而生。
转眼半年过去了,不安分的赵丽媛生出很多新点子,她要开晚会和化装舞会,还专门从威尼斯买来面具,邀请了专业舞蹈团和乐队,还有游戏、奖品和自助餐,可是却把门票定得很低。
“我怕定价太高,没有人接受这种东西,所以当时定的是每位198元。”赵丽媛毫不含糊地说出定价理由。
即使当时管理层人员都统一战线,劝赵丽媛不要搞伤企业的身体。但是赵丽媛坚持自己的做法,她认为味道江湖就应该有重重的人情味道。
一年的365天里,赵丽媛对那些重要的节日一个都不放过。逢节必有活动,成了味道江湖的特色,很多味道江湖的食客,成了那些晚会热烈的参与者,更成了味道江湖的忠实顾客。
苦尽甘来,一道又一道美食,一个又一个热闹的晚会积累的人气,让味道江湖走出了低谷。而这个四不像的餐馆女老板赵丽媛,在一年半的煎熬和坚守之后,终于开始点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