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收藏界,郭庆祥以眼光精准、敢做敢说闻名,曾怒揭拍卖内幕,直斥当代“伪艺疯狂”,在蔡铭超以“举牌不交钱”的“爱国行为”对抗圆明园兽首拍卖后,面对争议,又是郭庆祥第一个站出来说,他们做强盗,我们不能再当流氓。
只有小学学历的郭庆祥被称为吴冠中作品最重要的收藏者,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宝斋和大连万达集团一起,大规模收购,目前已有吴冠中作品过百幅,而且多为精品。
郭庆祥还被称为“吴冠中作品的幕后推手”。2005年,吴冠中的《鲁迅乡土组画》和《龙须岛社之家》均拍出639.2万港元,成为那次拍卖会的“双冠王”;2006年,《长江万里图》以3795万元的成交价,刷新了中国内地油画最高纪录;2007年,《交河故城》以4070万元的价钱落槌,创造了内地当代艺术家国画拍卖的最新纪录。
能赚钱才能真公益
《中国经营报》:随着收藏热的持续盛行,私人博物馆的建设也渐成热潮,包括很多企业都参与进来,宝斋1993年建立,藏品丰富而珍贵,有没有做私人博物馆的打算?
郭庆祥:打算是一直都有,但是反复讨论,没有最后定夺。我觉得现在还不是很成熟,时机还不到。
实际上,很多人,包括政府也有动议劝我做私人博物馆,但我最后都拒绝了。
做私人美术馆,除了独立之外,还一定要有公益性。多做公益事业,多为社会做贡献,比如艺术家来交流,向学生等人群免费开放,多办些学习班,传播知识,培养美术人才。
做私人美术馆,切忌贪大求多,对企业来说更是如此,一定要量力而行,不要为了所谓的“面子”,做得很大,造成前期投入和后期维护费用都很高,无法维持。
我在国内很多城市看到一些私人的博物馆和美术馆都被迫改成了饭店、商店,这都是教训。
《中国经营报》:马未都说他的观复博物馆开业11年后才实现盈利,并通过门票、赞助、衍生品开发等来运营,宝斋的运营情况怎样?
郭庆祥:宝斋是我1993年成立的公司,是一个运营机构,既然是一个公司,赢利是第一位的。这一点我从来不避讳。只有生意做好了,有赢利了,才能为社会做更大的贡献,否则会反过来成为社会的负担,所以要做私人博物馆也一定要坚持经营和赢利,不能为了一个所谓公益的目的,背离这个原则,违背商业自身的规律。
马未都的观复博物馆我没有去过,不做太多评论,但如果我做私人博物馆,我是不会靠门票、鉴定收费等来赢利的。
我的观点是没有鉴定家,只有研究员。判断一个作品的真假更多的是研究,无法系统地论证,很多时候甚至是靠感觉的,不能准确地定论,所以只能研究,没有鉴定家。
目前的很多所谓“鉴定家”,居然敢对很多东西都出具鉴定意见,真是让人不敢想象。吴冠中的画我看的多,买的多,包括和吴老本人也有很多的交流与接触,应该说判断他画作的真伪有一定发言资格,但是到目前为止,吴冠中没有跟我提到过的作品,没有公开出版过的作品,我一幅也不买,不敢就凭自己的眼睛断定。就是有朋友找到我帮忙“鉴定”,我也只是说做一个参考,不下定论,更不敢收费。
卖的贵才是真藏家
《中国经营报》:收藏被认为是文明的传承,藏家对自己的藏品一般都难以割舍,大家争议较多的是你在收藏了那么多年的吴冠中作品后,开始比较大规模地出售。这是为了维持经营,还是说当初收藏的目的就是为了升值套利?
郭庆祥:这种质疑本身就是站不住的。
作为一个私营的收藏机构,宝斋是一个独立的公司,是营利机构,就要赢利,维持正常的运转。说到文明,我卖画,赚了钱,给国家缴了税,这算不算文明?如果抱住不放,亏损了,快倒闭了,需要国家的救济、别人的帮助,就算传承文明了,做贡献了?
我卖画,一是经营上的考虑,实现资金的流动;另外也是一个去粗取精的过程,留下更好的,倒出资金来购买更好的东西。
所以,我卖画是按规律走,认识转变了,买更好的作品这本身符合收藏的规律;退一步讲,我卖画就是单纯为了赚钱,这本身也是合情合理的。
宝斋的经营,除了卖画,也有其他的生意和收入。
不谦虚地讲,我就是靠卖画在收藏界建立名气的。一幅作品我在拍卖行20万元买入,400万元卖出;200万元买入,1000万元卖出,这都是有记录的,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我的眼光。能否卖得出,卖得贵,是对一个收藏家是否成功的真正考验。
好的作品我发现了,买下它,再以很高的价格卖出去。这个过程中,一是树立了藏家的影响,二是交易本身为国家带来了税收的增加。这怎么不好了?
艺术赞助基金是私人博物馆的方向
《中国经营报》:宝斋的这种靠卖藏品赢利的模式,你觉得对其他私人博物馆来说可以复制吗?
郭庆祥:可以复制,但需要条件。首先是经济基础,经济实力;然后是对艺术品深入的研究,个人有很好的品位和修养,能看得准、买得准,才能够卖得准,实现藏品的价值。
另外,收藏家一定要好好学习,收藏本身就是一个经验不断积累、不断学习的过程,我小时候没有好好学习,做收藏的时候吃了很多苦头,下了很大工夫才能不断积累、进步。
这么多年的收藏经历,让我体会最深的一点是,目前收藏界对艺术品、对艺术收藏的认识太混浊不清了。
《中国经营报》:私人收藏都面临着一个如何传承、如果持续的问题,你有没有考虑你的这些收藏如何传继?
郭庆祥:顺其自然吧,我是因为喜欢这些作品才收藏的,除去因为眼界变化,去粗取精和经营需要卖的,有些作品我是不舍得卖的,比如吴冠中的《高粱》、李可染的《漓江》、黄胄的《维吾尔少女》等。我喜欢的是中国的写意画,好的画就是一首诗,能吸引你慢慢地读下去,诗情画意的感觉,在吴冠中的作品里就很强烈。
正常情况下,我如果不在了,这些东西是应该传给我的孩子,至于他们怎么处理,我就管不了了,我也没有刻意培养我的孩子进入收藏领域,接我的班什么的。
对于私人博物馆的存续,我认为国外有一种稳定的模式可以借鉴,就是设立特别的艺术赞助基金,比如你喜欢瓷器,可以每年或者不定期地给基金投钱,同时享受瓷器博物馆的贵宾服务等,这个是比较合理、稳定的模式。也应该是中国私人博物馆的发展方向,单纯依靠个人和单个企业的赞助终归不是长远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