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首部动漫电影上映三天的票房只有2.23万元，渔夫动漫创始人余洛屹在市场化受阻、投机圈地路走不通的绝望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余洛屹的悲剧历程在动漫界具有一定的代表性，经营者力求推出精品，然而却没有足够的商业智慧和市场机会能够承载其成功的梦想。但愿，这不是中国原创动漫企业的宿命。
近日，一场悲剧震动了中国动漫行业。常州渔夫动漫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渔夫动漫”）总经理余洛屹（又名余力）以自杀的方式结束了其动漫创业生涯，留下几十名员工及拖欠了18个月的工资。 虽然余洛屹的行为只是个案，但中国动漫企业多数亏损却是不争的事实。一叶知秋，《中国经营报》记者调查发现，渔夫动漫的失败不仅受到动漫产业发展不成熟等外部因素的制约，更重要的是公司多年来并没有找到可行的商业模式。 政策东风下的原创动漫梦 “老余是位有才华、热爱动漫的人。”这是记者在常州创意产业基地采访时，听到对余洛屹最多的评价。 一位在余洛屹出事前曾受到常州创意产业基地管委会邀请接手渔夫动漫的动漫企业中层告诉本报记者：“我们看了余洛屹主导的片子，艺术性多于市场性。从专业的角度，我们得出的意见是难以融合，毕竟企业还要考虑商业合作的可能性。” 余洛屹毕业于中央美院油画专业，对艺术的追求高过对商业的追求。令其员工记忆深刻的是，余洛屹曾多次要求员工对其第一部分动漫电影《西域传奇》里一些细节进行反复修改，因为他追求的是做原创精品。“我们的民族文化正在动漫领域崛起，一定要把日本漫画从中国占据的市场夺回来。”余洛屹曾豪迈地说。 从2004年国家提出支持动漫产业发展开始，余洛屹便投身于动漫事业。同年，他在重庆成立了渔夫影视动画工作室，并开始涉足动漫创作，期间参与了《重庆大轰炸》和《新街坊邻居》电视片的动画设计制作以及《无间光阴》和《巨人游戏》的造型设计等。 2006年，国务院转发财政部等十部委《关于推动我国动漫产业发展的若干意见》，各地政府纷纷响应，推出促进动漫产业发展相关政策，兴建地区动漫产业基地。2007年7月，余洛屹选择落户第一批全国动漫基地的常州动漫创业园，成立了渔夫动漫。 在创业初始，余洛屹认为，要提高动漫质量，动漫人才是把握动漫产业发展脉搏的关键。于是，他决定开创动漫培训教育，并在2008年7月成立了常州愚之夫培训中心。但由于其教授的技术还是传统手工，跟不上如今制作3D动漫的发展潮流，因此培训效果常被学员在网络上吐槽。 在渔夫动漫早期的一份PPT规划中，有多部动画电影、电视剧和图书的计划，甚至还提出要在未来的5年内，实现企业营业额达2亿元以上，并争取上市。余洛屹对动漫事业的信心和憧憬可见一斑。 经营遇困后转向投机圈地 然而，现实远比理想骨感。余洛屹在商业化的道路上犯下了文人从商爱犯的毛病，未能完成从创作者到商人的转换，商业思维大受局限。 据了解，《西域传奇》是渔夫动漫的第一部动画电影，余洛屹花了很长时间来打磨，也找了华谊兄弟合作。当时，为了给《西域传奇》造势，余洛屹在2010年的常州动漫节上和华谊兄弟一起办了一场晚会，加上其他费用，《西域传奇》的成本一下子从1000万元增加到1500万元。 按照双方签署的合同，在票房达1000万元后，渔夫动漫和华谊兄弟将五五分账。但是，据公开资料显示：《西域传奇》上映三天的票房只有2.23万元。而票房最终也只有300万元，仅是其预计的十分之一。 余洛屹的妹夫兼助理窦鹏告诉本报记者，《西域传奇》远远没有达到预期效果，这对于渔夫动漫的发展影响很大，同时也影响了《白狐的故事》的进展。从2011年开始，渔夫动漫的发展陷入了困境。 在窦鹏看来，渔夫动漫的困境主要是由于余洛屹在商业经营能力上的缺乏。余洛屹性格固执，很难听进别人的意见。虽然有很多人曾给他提建议，但他却依然按自己的方式，坚持走成本高昂、收益难以保证的原创道路。他甚至还一度想通过到内蒙古圈地的方式，赚取一些资金来维持渔夫动漫的正常运转。 常州市创意产业基地管委会主任助理唐华亮告诉本报记者：“渔夫动漫从2011年远赴外地投资建设文化创意产业基地后，余洛屹就很少管理常州的公司了，但该项目终因多种因素造成资金链断裂，最终搁置。” 窦鹏坦承，余洛屹曾经想在内蒙古某园区内圈地做创业园，希望通过这个项目赚一些钱，来养活原创动漫的团队。当地的各种手续都准备好了，最后却拿不出相应的土地款来。余洛屹曾多次寻求合作方一同开发，但最终未能成功。 在目前的国内动漫行业，投机圈地并不是余洛屹一个人的想法。在中国大力发展动漫产业的几年间，已有不少投机者借此机会圈地做产业园，实则是在经营土地。在这方面，不少地方政府对动漫产业的政策推动，吸引了一些投机者争相进入，这些投资者的目的其实并不在于动漫本身。 在余洛屹自杀后，常州创意产业基地管委会初步调查的结果显示，渔夫动漫目前已拖欠公司45名员工工资等各项费用200余万元，甚至有的员工表示18个月没有领到工资。 本报记者了解到：渔夫动漫目前已处于停运状态。窦鹏告诉记者，渔夫动漫现在仅有《西域传奇》和《白狐的故事》的版权，他们正在寻求买家卖掉版权，以偿还员工的工资，他们将《西域传奇》的版权价格标价为600万元，《白狐的故事》标价200万元左右。然而，由于《白狐的故事》是未完成作品，且为传统的二维动画，管委会也帮助其接洽了一些园区内的企业，但目前暂无有兴趣的接盘者。 一直未找到成型的商业模式 渔夫动漫陷入发展困境，还在于公司并未找到合适的商业模式。据了解，渔夫动漫在创业初期曾是当地明星企业，受到了常州各政府部门的支持。因此，作为第一批全国认定的动漫企业，渔夫动漫享受了增值税、企业所得税、营业税、进口关税和进口环节增值税五种税收减免优惠。据公开媒体报道，渔夫动漫先后获得了江苏银行150万元、江南农商行300万元的贷款支持。 同时，过分执着于原创之路也是渔夫动漫未有更好的收益来源的重要原因。虽有报道说，渔夫动漫在2010年春季法国戛纳电视节上接到1000万美元的动画服务外包项目，但这只是停留在合作意向的阶段，并未真正接手。“公司一直在做原创，也没有想通过做代工赚钱先求生存。”窦鹏表示，余洛屹太固执，一直坚持原创。 事实上，如今在中国做原创动漫成功的例子并不多。常州恐龙园股份有限公司动漫事业部副总经理倪燕表示，由于很多电视台对进口片的购片价格很低，有的甚至是免费的，从而造成电视台对国产动画片的购片价格也非常之低，比如央视购买价格通常才200元/分钟，一些地方卫视是几十元/分钟，而制作成本则在1万元/分钟左右。 据了解，通常成熟的动漫企业的收入由多部分构成：即国内播映、海外版权和衍生品收入，而渔夫动漫在这三块业务的经营效果明显欠佳。有媒体曾报道尚未杀青的《西域传奇》和《白狐的故事》，即被美国彼岸公司分别以150万美元和96万美元购得海外播映权，但事实是这两个片子并未有任何海外版权的运作，虽然余洛屹也为此成立了专业公司，但并未实现在衍生品上的开花结果。 北京大学文化产业研究院动漫游戏研究中心主任邓丽丽认为，“做动漫的人对动漫本身都是充满热情的，但同时企业也应该想清楚自己的核心资源、能力和实力以确定公司做什么以及如何去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