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的某月某日,应该是冬天吧,但什么日子我确实已忘记了。我记得我那天穿上厚厚的衣服跟外套走在街道上,从弥敦道的尖沙咀一直经过佐敦,油麻地,旺角,好像漫无目的走着,一道一道冷冷的风打在我身上,真的份外觉得冰冻,更大的原因是当时我的心情感觉十分孤单寂寞,更是无助。
我的故事跟很多香港人都一样,经历97年金融风暴,97香港回归,随着97之后香港多了很多负资产,炒楼炒股票的很多都血本无归,那时候很多人都会很痛恨董建华,骂他,责怪他管治不力,无能,甚至出漫画来讽刺他的所作所为。很多人在97之后久久未能复原,那时候开始很多香港人的自信心都开始出现问题,就业出现问题,消费信心指数出现问题,好像什么都出现问题似的。那时候的我跟他们一样出现了很大问题,令我欲哭无泪,并不是因为经济差了,也不是因为自己所住的房子跟妈妈在外面炒的房子价格下跌了,是因为97年我亲爱的爸爸去世了,我记得当时的我真的无法接受,我爸爸是一名医生,而且我自有生以来,好像从没见过爸爸生病或者什么的,这消息来得太突然了,当时的我还在中学读书,只是四天的时间,我爸爸因为脑血管闭塞,导致中风,因为太严重,医生抢救不了,所以就这样结束了。 我的人生也在97年开始转变。。。我还记得我小时候家里环境并不福裕,那时候我爸爸问了一些亲戚朋友借了钱在佐敦道的上海街某大楼开了一间小小的运?,我出生不久就住在我爸爸运鶅仍疗室中的阁楼房间,是要用木梯爬上去才能睡觉的一个小小空间,那个小小空间能从一间一间的通气口看下去运髲d坐满病人,爸爸怕有时候病人多了排队等候时他们会无聊,便在运鶅仍O置了电视,放了许多杂志报章,更在冰箱里放满很多各式各样的饮品供他们饮用。很多光顾过我爸爸的病人更因此成为我爸爸的朋友,有病没病都经常到运鶃碚椅野职至奶?。我妈妈说我爸爸除了医术好之外做生意也很厉害,因为我爸爸对病人就像朋友一样,他们有事没事都来找我爸爸,又介绍朋友来看病,所以也越来越多客户了,生意也开始火起来。 大概在我几崴大的时候,我爸爸终于买了房子,那是一房一厅大概四百呎(四十平方)左右大的房子,当时候房地产开始慢慢升起来,再过几年我妈妈怀了我的弟弟,房子不够住了,便跟我爸爸去了买更大的房子,我妈妈怕再涨就没机会买房子了。幸好那时候的爸爸运馐趾?,拿着几十万的积蓄,买了大概价值八十万大概七百来呎(七十平方)的房子。也幸好我的妈妈眼光好,早一点买房子,楼价没多久就翻了一翻大概160万了,我爸爸的生意也越来越好,到我弟弟出生的时候,我们环境也开始不错了,妈妈经常说弟弟是富贵命,因为我出生的时候只是在香港政府的公立医院里,只需几百块就把我生出来了,因为医院人手不够,我妈妈生我没多久便要开始照顾我,而我弟弟出生则在一家私立法国医院,全程有人照顾,费用也用了一万多。那时候一万算贵了。但我还是感觉我比弟弟更幸福温暖,因为我出生的时候,我爸爸天天都来照顾我妈妈和探望我,我弟弟就没那么幸福了,除了我妈妈进院跟出院时我爸爸陪着,其它时间都在工作,毕竟生意上轨道了,也越来越忙了。那时候我爸爸给妈妈顾了一个菲佣,让我妈妈不用那么辛苦。我妈妈时间多了,就开始跟朋友去炒楼,那时候我们家就好像给幸咧?眷顾一样,妈妈炒楼大有斩获,不算自己当时在住的房子,为爸爸赚来差不多两百万,到我十崴的时候,家里也应该算是个中产阶层了,家里的现金物业加起来资产大概有一仟多万,就是自己正在住的物业在短短不到十年,已从买的时候七,八十万升到四百来万。那时候为什么香港人那么富有,很大部份是因为地产跟股票。 到了97年,幸咧窈孟耖_始离我们而去了,我爸爸的离去,跟邓小平一样等不到7月1日香港回归就这样结束了。随着97金融风暴,我妈妈投机的产业,股票也所剩无几,因为楼价大跌,我妈妈无奈地把自己正在住的房子跟爸爸剩下的几百万遗产去填向银行借的钱去还孖展楼价的差价了。那时我们就搬去一个租的地方住,我跟弟弟还是要继续上学。没有爸爸的收入,妈妈也一样很多年没工作了,为了维持收入跟我们的学费,妈妈决定找工作。其实我们比起其它的香港人算好了,幸好爸爸的几百万现金遗产能够还掉因炒房子形成的差价,比起很多因炒楼炒股过度没钱还给银行被迫申请破产的人好多了。其实妈妈变了单亲家庭,又要养育两个正在上学的儿子,她在香港其实可以申请公共援助金的,但她没这样做,她在那时候已经给我们上了堂课,她说香港人都是靠自力更新的,幸福不是必然的,她说她小时候很穷,家里兄弟姐妹又多,要一面读书,一面照顾弟妹,又要打工赚学费,比起来现在的年代好多了,有手有脚的,要自力更新,不要依赖政府,政府的钱是需要帮助有需要的人的。想起来,现在很多从内地来,不善生产的人,拿了居港权就靠着政府养,真的要反省了。我也当然不是说所有内地人都是这样,只是有一部份内地人这样做影响了内地人在香港人心目中的型像罢了。当然随着现在中国经济起飞,富有的人越来越多,内地人在香港人的型像又再次改变了。当时很深刻的记得妈妈的一句话:就算穷也要有骨气,绝不能做违背良心的事情,不能怨天尤人,必须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任。
97年的金融风暴跟爸爸的离去,令妈妈很担心也很愧疚,因为在爸爸没过世时,爸爸虽然赚到不少钱,但他还是很节检,因为他的心愿是能存一笔钱给我跟弟弟到外国留学的,他很希望我跟弟弟其中一个能继承父业做一个比他更出色的医生。原本爸爸妈妈很早之前已储了大概三百万给我跟弟弟当教学基金的,是给我跟弟弟将来到外国读书进修的学费跟生活费。但当然97之后爸爸的心愿也泡汤了。 我小时候是一个很天真很开心的人,随着家境变得富裕,亲戚朋友都对我们很好,经常来探望,所以我有一个不错的童年,基本上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不管是电视游戏机,玩具,甚至零食,小时候从来不缺,也不担忧未来,但学业当然也一般,尽管妈妈给我请了私人补习教师,我的成绩还是一般,可能是因为玩的东西,娱乐太多了。无心上学。所以说有得必有失,有失也必有得。 随着家里环境的变迁,我开始体会到人间冷暖,原来一个人好境的时候,是到处都是朋友跟支持者,但自从爸爸的离去跟变迁,我们家的亲朋好友也慢慢疏远,没有一沉百踩已经是万幸了,最讨厌是看到一些义字当头的纸扎公仔(注:假仁假义的人)更是气愤,高高低低起起伏伏,那时感觉人生真像坐过山车一样。那时候开始我慢慢意识到家里的问题,我也从那时候开始不再玩了,开始认真读书,我的数理较好,数学科也是常常在学校拿奖,得到表扬,成绩开始追上,到中三我已经是A班了,成绩最好的头十名,到了决定性升中四选科的时候,老师都觉得我不应该读文科,应该选择理科,因为我的理科成绩比较优异,但那时候的我已开始想要为自己打算了,我并没有选择文科,也没有选择理科,我最后的选择是老师觉得惊讶的商科。我清楚明白香港是一个商业挂帅的地方,读理科的话除非真的想着做医生或什么的,但我清楚知道自己对医学真的不感兴趣,请在天国的爸爸原谅我! 或许是因为我妈妈太久没工作了,工作也不太如意,人工又不高,压力也很大,我在中四中五那两年为了减轻家里负担,我一面读书,一面做part time工作,这当然会影响学业,所以我到中五毕业就因为家庭经济关系没有上预科和大学课程了。我决定出来工作帮家。我跟妈妈都一样把爸爸的心愿放到弟弟的身上。希望他能成才。 我刚出来正式全职工作,因为工作经验不多学历不高,要知道当时大学普及,满街都是大学生,所以也选择不多,做过销售,做过Trading,做过很多不同行业,开始对自己的前途感到迷茫,发展好像不如意,虽然有些公司确实有好发展,但为了多点工资帮补家计,不得不从侍一些自己并不是很喜欢但工资福利较好的工作。一直这样到了2002年,经过一位朋友介绍,叫我到国内一家公司试做见习销售经理,他说是他朋友开的一家公司,是经营一系列保健品的批发和代理,主要做广东省市场,叫我试试,他说这家公司老板需要新人士以不同的视野来激发企业发展,说如果我过去,将会是第一个香港人加入他们公司团队做事,他出的工资也跟我在香港的时候差不多,但进升机会跟发展绝对会比香港要快要好,当然条件是我在他们公司发挥作用。 2002年的某月某日,应该是冬天吧,但什么日子我确实已忘记了。我记得我那天穿上厚厚的衣服跟外套走在街道上,从弥敦道的尖沙咀一直经过佐敦,油麻地,旺角,好像漫无目的走着,一道一道冷冷的风打在我身上,真的份外觉得冰冻,更大的原因是当时我的心情感觉十分孤单寂寞,更是无助。香港人多车多竞争多,天空因为太多汽车排出废气的污染而变得灰暗,一个年青人在想着自己的事业发展,毕竟血气方刚,又不甘心自己继续留在发展机会比较慢的地方,但又舍不得自己的家,这里的人和事,很多很多。但最重要的是我不知道内地现在发展得怎么样,我不熟悉,我也不会国语,工作跟任务我能胜任吗?一堆一堆的问题跟随着我,而我就一直漫无目的走着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