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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尔街再现最大规模对冲基金内幕交易案
From greedy to more
文/凌 波
2009年10月16日，美国曝出华尔街史上最大规模对冲基金内幕交易案，包括亿万富翁、知名对冲基金经理人拉杰·拉贾拉特南(Raj Rajaratnam)在内的6人被捕。检方称，内幕交易所涉非法所得高达2000万美元。
当晚，拉杰·拉贾拉特南在家中迎来美国联邦调查局(FBI)探员。在资本市场利用内部消息大获其利的他，只能束手就擒。
这一幕简直就是美国经典影片《华尔街》的再现，在那部讲述华尔街内幕交易的电影中，最后的场景就是FBI带走涉嫌非法交易的华尔街大亨。而这一出现在上世纪80年代电影中的场景，在号称对内部交易监管最为严格的华尔街，已经不知道重复上演了多少次。
内幕交易
负责这一案件的检察官对涉案6人提起两份刑事诉状。其中一份指控拉贾拉特南、英特尔公司投资部门英特尔资产战略投资主管拉吉夫·戈埃尔、麦肯锡咨询公司董事阿尼尔·库马尔自2006年1月合谋利用内部信息交易证券。另一份诉状指控纽卡斯尔对冲基金集团合伙人马克·库兰、投资经理丹尼尔·基耶西、国际商用机器公司(IBM)科技集团高级副总裁罗伯特·莫法特3人涉嫌内部交易。
从上述名单不难看出，许多知名企业的工作人员牵涉其中。有分析人士表示，这显示出华尔街内幕交易的猖獗，以往对此类案件的处罚太轻，以至于没有对此类行为形成足够的威慑力。毫无疑问，该事件对这些知名企业的名誉将是一大伤害。
根据犯罪指控，2006年1月至2008年10月间，拉贾拉特南和其他5人多次利用内幕信息，获取宝利通公司、希尔顿酒店、谷歌、IBM等10家上市公司的内幕信息，包括投资、并购和收益等信息，以获取投资收益。
美国司法部公布的指控书写道，2008年8月15日11：04，麦肯锡咨询公司董事阿尼尔·库马尔打电话给拉贾拉特南，告诉他“昨天相关方已经握手了，并且说他们将推进这笔买卖”。库马尔告诉拉贾拉特南说：“我认为你可以买(计算机芯片商AMD的股票)。”
拉贾拉特南问道，AMD最近一季度“表现如何”？
库马尔说：“我很确定我能查到这个，但它将会从这个声明(即达成投资协议后的声明)中有大幅上升，它会没事的。”
拉贾拉特南在确定了AMD即将获得的投资金额的消息后，通过旗下公司账户买入了大量AMD的股票。
AMD公司的声明果然如约而来，2008年10月初，AMD宣布将分拆成两家公司，其中一家专注于处理器设计，另一家则负责生产。同时，两家阿布扎比的投资公司将对分拆后的两家公司至少投资60亿美元的资金。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2008年9月，雷曼兄弟的垮台把美国的金融危机引向黑暗的深渊。AMD的利好消息并不能阻止股市走低的趋势，拉贾拉特南最后没能从这个费尽心机的交易中大赚一笔，甚至还亏了不少。
但是，拉贾拉特南和库马尔的这些行为已经构成了内幕交易的实质，这些在电话中内幕交易的谈话，都已经被联邦调查局监听，成为指控的重要证据。
“今天、明天、下周、下下周，那些享有特权的华尔街内部人士要问自己一个重要问题，他们也许知道许多机密的企业情报，不过我们正在进行窃听。华尔街那些享有特权的内幕人士若是考虑犯罪，他们如今得问自己一个重要的问题——执法者是否在窃听？”纽约联邦检察官普里特·巴拉拉在新闻发布会上表示，在案件调查过程中，首次针对内幕交易使用经法院授权的窃听装置以监听嫌疑人谈话内容。
这意味着，过去能有效对付犯罪和贩毒集团的查案技巧，如今也被用来调查华尔街的内幕交易。
曾经的IBM接班人
丑闻涉及的另一位主角，是IBM的高管莫法特。现年53岁的莫法特是IBM的元老级人物，他现在担任IBM高级副总裁，并深得IBM CEO彭明盛(Samuel J. Palmisano)的信任。莫法特以前的一位同事说：“从古板的管理风格来看，莫法特是标准的IBM高管。”虽然禁止穿着彩色衬衫的禁令早在20年前便已解除，但莫法特至今还遵循着IBM的传统，穿着白色衬衫上班。他甚至曾被认为是IBM下一届CEO的接班人。
莫法特本科毕业于纽约斯克奈塔第联合学院(Union College in Schenectady)，当时还曾是学校的田径明星。他于1978年加盟IBM，并任职于财务部门。2000年，莫法特出任处于困境中的IBM PC部门主管。18个月内，他将该部门位于美国北卡罗来纳州和苏格兰的台式机制造业务进行外包。3年后，他又将剩余的PC业务出售给联想集团。
检方以窃听所得的证据起诉莫法特向其合作伙伴、纽卡斯尔基金合伙人丹尼尔·基耶西(Danielle Chiesi)提供IBM的内部信息。纽卡斯尔基金此前曾是贝尔斯登旗下的对冲基金。莫法特被控在IBM和Sun发布财报前，向基耶西透露机密财务信息，并在AMD将其半导体工厂出售给阿布扎比主权基金ATIC前透露相关计划。
根据FBI的书面证词，2008年8月开始对基耶西进行监控，此后不久，莫法特便开始与基耶西通话，其中一次通话内容是关于AMD的复兴计划。证词称，基耶西在那次通话后便表示，如果不是有这些信息，“我才不会去碰AMD的股票呢”。
FBI声称，基耶西今年1月20日向一位不具名“合作证人”透露，她之所以买入IBM股票，原因是莫法特表示IBM的业绩将好于预期。FBI在证词中宣称，纽卡斯尔基金凭借这一消息获利50万美元。证词还认为，在莫法特告知基耶西有关IBM正在与Sun秘密展开收购谈判后，纽卡斯尔基金还购买了数十万股Sun的股票。
根据检方证词，2009年1月26日，基耶西向一名同案犯表示，莫法特告诉她，Sun的收入和盈利将好于预期。第二天，纽卡斯尔基金便买入了78.4万股Sun股票，其中多数股票都在Sun公布财报并推动其股价大涨8%以后的2周内卖出。根据检方陈述，纽卡斯尔基金凭借这些交易赚取了90万美元。
律师否认莫法特敛财
莫法特被捕的消息震惊了他现在和以前的许多同事。最近刚刚出版的新书《超级企业》(Supercorp)的哈佛大学商学院教授罗莎贝丝·莫斯·康特(Rosabeth Moss Kanter)说：“由于IBM非常强调以价值为基础的文化，所以这一消息十分令人震惊。”莫法特的代理律师凯利·劳伦斯(Kerry Lawrence)说：“莫法特对这一指控表示震惊，他希望能够得到有利判决。”劳伦斯还表示，政府并未指控莫法特借此敛财。
莫法特并未对此置评，IBM发言人爱德华·巴比尼(Edward Barbini)也拒绝对莫法特今后在IBM的发展作出评论。AMD和Sun也拒绝发表评论。
莫法特被控密谋证券欺诈。但是，由美国联邦调查局探员戴安·维纳(Diane Wehner)提交的书面证词并未指控莫法特借此敛财。维纳也并未给出莫法特的可能动机，只是表示，莫法特与基耶西“是朋友”。
检方在文件中出示了一份对话资料，基耶西在对话中表示，她“周日在自己母亲家里”见莫法特时，从莫法特那里获得了信息。根据起诉书的陈述，基耶西和莫法特于2008年9月共进晚餐，在此期间，莫法特向基耶西透露，IBM的盈利将达到市场预期。
基耶西的代理律师阿兰·考夫曼(Alan Kaufman)在上周六的一次采访中表示，基耶西一直在做本职工作，并无非法行为。
是“倒霉蛋”还是“罪有应得”？
按照美国的相关法律，内幕交易是被严令禁止的。但这种事在许多业内人士看来仍会不时发生。
纽约Gotham顾问公司的私人股本经理人金松说：“这样的内幕交易在华尔街太多了，几乎每天都有发生，许多对冲基金的股票交易员，尤其是短线投资的交易员，是靠内幕消息‘吃饭’的，否则怎么能保证一直挣钱呢？”
事实上，一个上市公司的财报或并购等其他重大消息在发布前，从总裁到首席财务官到会计等部门，往往有许多人经手。有些公司甚至雇用投资公关公司为他们整理公布盈亏报表，或者请金融机构为他们做评估，这些环节都难保不泄密。
“对于职业操守差的人，在饭桌上和朋友聊天都会谈及。”金松说。
曼哈顿地区检察官普里特·巴拉拉在新闻发布会上说，“这不是一起普通的内幕交易案”，而是美国历史上涉案金额最多的对冲基金内幕交易案。
但事实上，华尔街的金融机构每月的输赢往往在千万以上，拉贾拉特南等人数年才达2000万美元。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交易员说：“他(拉贾拉特南)算是被抓住的倒霉蛋。”
也正是因为此，拉贾拉特南的律师吉姆·沃顿认为，检举人误解了证据，这个案件没有他们声称的那么严重。
“我每星期接到上千个电话，告诉我各种想法。”拉贾拉特南告诉一个朋友。他还说，他获得的消息对华尔街对冲基金来说，只不过是在他们买卖前组装起来的信息的一部分。
从贪婪到更贪婪
事实上，瞬息万变的华尔街充斥着太多诱惑，期望金融大鳄们能凭职业操守远离内幕交易，无疑是天方夜谭。从贪婪到更贪婪，最后走向毁灭，是金融大鳄们的一贯路径，而这次的主角是拉贾拉特南。
现年52岁的拉贾拉特南原籍斯里兰卡，成长于首都科伦坡一个受到尊重的中产阶级家庭。他的父亲是一家缝纫机公司的主席。拉贾拉特南在很小的时候就离开斯里兰卡去外国上学，先后就读于英国萨塞克斯大学和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后来，他创立了美国对冲基金帆船集团，资产上亿。
毕业于沃顿商学院后，他的职业生涯开始于一家投资银行Needham&Co.，从一个分析员做起，34岁便成为这家银行的总裁。1997年，他在纽约创立投资公司帆船集团，短短10年内发展成华尔街最大的对冲基金之一。去年金融海啸前，其基金所管理的资产高达83亿美元，声称年回报达23%。2009年，拉贾拉特南以13亿美元的身家名列福布斯全球富豪排行榜第559名。
拉贾拉特南在华尔街以擅长“火速交易”见称，他也是美国民主党的著名“金主”，受惠政客包括总统奥巴马、国务卿希拉里等。不过另一方面，他亦被揭发资助斯里兰卡反政府游击队泰米尔猛虎组织，并因此被当局调查。
此外，拉贾拉特南还被怀疑涉嫌支恐。拉贾拉特南是斯里兰卡裔美国商人，在斯里兰卡拥有大量投资，并热心慈善事业，项目包括从促进印度次大陆发展，到帮助纽约地区低收入年轻南亚人计划。
《华尔街日报》援引消息人士的话称，美国联邦探员发现，在美的数名斯里兰卡裔富翁向一个位于马里兰州的慈善基金捐赠的款项流入了“泰米尔猛虎解放组织”，而有文件表明，拉贾拉特南是这些富翁中的一位。
但拉贾拉特南的律师吉姆·沃顿辩称，拉贾拉特南这些发生于2005年的捐款是为了重建被印度洋海啸摧毁的家园，与猛虎组织没有牵连。
在帆船集团成立之时，拉贾拉特南说过这样一句话：“这就是拉杰·拉贾拉特南，唯有偏执狂才能生存。”可惜他这次“偏执”得过了头。
根据向曼哈顿地方法院提交的诉讼文件，拉贾拉特南在2006年1月至2007年7月通过所获内部信息，利用帆船对冲基金执行交易，从中获利超过1270万美元。
法官道格拉斯·伊顿16日晚宣布，拉贾拉特南保释金为1亿美元，并需2000万美元现金或不动产担保。 一名检察官提出，拉贾拉特南有可能逃跑，不可保释。拉贾拉特南律师吉姆·沃顿则认为，案件并未了结，“这个人不可能逃跑”。根据当地法律，如果证券欺诈罪名成立，最高可判20年监禁。
敲响警钟
帆船集团合伙人公司在一份声明中称，公司得知拉贾拉特南被捕感到震惊，在调查公开以前毫不知情，并愿意全力配合相关部门。 公司还说，帆船集团“继续运转，高度透明”。
在19日给公司员工的一封信中，拉贾拉特南仍称自己是“完全清白”的，将“尽全力维护自己和公司”，并表示其“对投资人和公司雇员的承诺仍是不可动摇的”。不过，据20日的最新报道，帆船集团的分析师、投资组合经理和交易员们目前正在进行寻求法律咨询，以及更新简历等工作。
“一些跟投资者关系密切的投资组合经理和交易员会发现，这是个自己开公司或者跳槽的好机会”，纽约一家服务对冲基金客户的律师事务所有关人士表示。该人士同时预计，帆船集团目前管理的37亿美元资产中的大部分将被赎回。
另据知情人士透露，与帆船集团有正常业务往来的两家经纪公司美林和巴克莱集团均已通告该公司，将不再与其合作。与此同时，帆船集团的交易员们表示，部分竞争对手正寻求通过做空帆船持有的股票来获利，因为这些股票可能将受该基金为筹资而抛盘的影响走低。
麦道夫600亿美元的庞氏诈骗案今年6月刚刚结案，这起对冲基金内幕交易案使华尔街再次蒙羞。“这些被告人相互之间以‘投之以桃，报之以李’的方式来运营其对冲基金，贪欲是罪魁祸首”，纽约联邦检察官普里特·巴拉拉尖锐地指出，“本案再一次为华尔街敲响了警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