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位于上海市中心的波特曼丽嘉酒店(Portman Ritz-Carlton hotel)的地下停车场里,不时传来阵阵低哑的轰鸣声,不过,这声音不像是停在那里的任何一款意大利高级跑车发出来的。
它来自一部经过翻新的长江750,这种中国产跨斗摩托曾经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座骑”,它采用了上世纪三十年代宝马(BMW)的某些技术。而跨在这部重达350公斤、车身闪亮、带有鸵鸟皮材质、喷漆颜色好似法拉力(Ferrari)红色跑车的长江350上的是头戴黑色头盔的丹尼?伍迪(Danny Woody)。这位现年62岁的美国加州人是波特曼丽嘉酒店的爵士钢琴师兼音乐负责人。伍迪还负责向旧车注入新鲜元素,改头换面后通过酒店里出售真丝领带、钢笔等礼品的礼品店卖给顾客。
我们在伍迪和他的八位机械师伙伴捣鼓、存放顾客定制改装车的停车场转悠的时候,我想起他前一段时间说过的话。当有人问他,为什么西方人愿意在废旧的中国军用摩托车上扔下10,000美元的时候,他提到长江摩托车主之一斯图亚特?布莱克(Stewart Black)的话说:这样我的孩子会觉得我很酷。布莱克曾是加拿大驻沪总领事。
眼下中国人对消费有一种十足的狂热。有经济实力的人动辄一出手就是保时捷、哈雷、劳力士和莱卡相机等顶级品牌,他们觉得这能充分显示他们的地位。而像“上海”牌手表、飞鸽自行车、海鸥相机还有长江摩托等曾经的上海名牌再也无人问津。
在上海一家公司公关部任职的Alice Lou说,如果是我的话我是不会买的,因为这种摩托看上去很旧,噪音很大,在挤着那么多公交大巴和小汽车的街道上,这种车也不够安全。而且,它还蛮贵的。
但喜爱玩乐、追求独特生活方式的西方人对这种具有怀旧意味的中国品牌却非常着迷。如今,一辆改装摩托的价格比买辆新的家用轿车还要贵。伍迪说,在美国,这是用来玩的东西,但中国人还没有这种意识。他说,担任企业高管的西方人已经有自己的哈雷和兰博基尼了,他们喜欢长江摩托这样的东西,因为很少人有这个。
眼下,像这样乐意为这种东西掏腰包的大有人在。53岁的西雅图人马克?普拉姆(Mark Plum)三年前从一家叫CJ Sidecar的店里买了辆定制改装的长江摩托,他说,星期天开着这辆摩托到郊外兜兜风感觉真是好极了,非常放松。这对他和几位中年高管真是太理想了。他说,年轻人不会买这种车。它属于怀旧的东西,很好玩,而且别致。这种车的侧斗起到了平衡作用,就像有些自行车上的那只训练用的轮子,这样就不会翻倒伤到自己了。
长江摩托最早的设计是模仿德国BMW R71。喜欢看“二战”题材影片的人应该都看过这种德国摩托后面拖着一辆弹药车、载着三名纳粹士兵、侧斗上还架着机关枪的情形。美国陆军对最早期的R71非常欣赏,于是让后来生产哈雷摩托的Harley-Davidson Motor Co.仿制了1,000辆,代号是XA。(关于这些问题,我曾听到很多故事,从纺织机贸易到反向工程等不一而足。有一个现象是,德国人转向更好的技术,同时很乐意让俄罗斯人拥有过时的技术。对中国情况也一样。下面这个网站有很多这方面的有趣内容,而且还有好多理论。
但最后苏联获得了制造R71的设备和技术(究竟是通过外交手段还是欺诈或许人们永远不得而知),然后迫不及待地投入生产,造出了Uralmoto Zavod的M75型摩托。五十年代初,中、苏两国打得火热的时候,这种车的某个版本最终在中国也落了户。
在上海长宁区的一条尘土飞扬、坑洼不平的大路旁,CJ Sidecar的展示室就夹在两家水暖设备商店中间。它的主要工作室在北京。从五年前开业以来,这家店就开始销售改装的长江摩托,平均每个月就会有一辆运往北美、澳大利亚或欧洲。
店长Rowland Lee坐在一个摆着各式仿造头盔──有中国空军式样,二战时期德军式样──的架子前说,随着中国军队逐步现代化,这些摩托车也过时了。她所在的公司在这些车退役后被送往拆车场前通过一个中间人买下它们。一辆定制改装的车经过重新刷漆、更换发动机座和皮垫之后开价大约在4,650美元左右。
伍迪每年大约能卖出六辆长江,他卖的车价格要高出不少,15,000美元并不稀奇。不过,那些车的车体连接处会被他重新焊过,发动机也会认真打磨一番(其实也不算什么,那么高的价格最主要还是因其外观美感)。座垫用的是鸵鸟皮,前灯则是正宗的宝马货。侧斗可以选配法拉利跑车的风挡玻璃。他说,买家大多都是婴儿潮时期出生的富有的西方人,他们希望家里能有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比如阿诺德·施瓦辛格(Arnold Schwarzenegger)。伍迪说,这位动作明星九年前宣传特奥会的时候,有一天在丽嘉酒店里突然被酒店爵士乐酒吧外正在展示的一辆鲜红的长江750吸引了目光。伍迪回忆说,后来当选加州州长的施瓦辛格当时对他说,他刚买了辆新哈雷,暂时不会再买车了,但他接着说:我很快会回头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