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可说是世界商业的焦点,但对于大多数西方高管来说,中国仍是一个不解之谜。毫无疑问,中国的文化与众不同,这一点众所周知。实际问题是,中国文化之不同与外界所猜想的大相径庭。不管他们怎么努力,一说到中国,西方人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问题引起了我们一探究竟的兴趣。我们的研究团队包括执教于顶尖国际商学院INSEAD的教授,专攻跨文化管理;以及一位专为西方跨公司提供关于中国问题咨询的顾问。在研究过程中,我们阅读了大量的相关书籍,试图揭示与传达中国商业文化的精髓。即便如此,我们也不得不承认,我们远未窥得其中的奥妙。
但是经过多年潜心研究,我们两人都得出了这样的结论:我们在课本中学到的和一贯认为的中国文化,实际上是杜撰的神话。正应了中国的一句古语“积毁销骨,众口铄金”,或者应该说“三人成虎”,更为形象。但是,如果我们的直觉是对的,实事又是怎样的情形呢?不久前,我们开展了一个研究项目,让真正的专家——实际从事跨文化经营的高管们,来回答这个问题。
在为期12个月的调查过程中,我们对数十位商界人士进行了深入访谈。调查结果为我们撩起了三个神话的面纱,并提出了一些应对现实问题极具价值的建议。我们先从第一条建议谈起,几乎所有外籍高管都不约而同地提到了这一点:记住,外界一向都认为中国人是集体主义者。
神话 1 :集体主义——单梁难撑房
一位加拿大籍制药业高管 (我们称其为 Bill Canon) 谈到:“被派往中国之前,我听说中国是一个极度的集体主义国家,大家都是一起工作。”跨文化文学作品无疑强化了这一普遍存在的观点,更不用说 Canon 和许许多多其他人所受到的培训了。但 Canon 还是十分明智地咨询了有近期旅华经历的人。他回忆说:“启程之前,我拜访了一位在中国居住过五年、一心热爱中国文化的朋友。我问过他这样一个问题‘中国人真正关心的是什么?’他稍加思索,回答说:”无非是三件事:第一,他 (她) 自己;第二,他自己;第三,还是他自己。‘“
“当然,我根本不相信他说的话,”Canon 补充道。可是,他一到达中国,开始工作后,就意识到朋友的评价不无道理。他解释说:“个人利益至上,重于公司、社区或国家。”文化大革命中,家里人和邻居都反目成仇,中国人从中悟出,人最终能相信的只有自己。Canon 还认为,独生子女政策对年轻一代影响巨大,这些独生女子习惯于被当成小皇帝对待。除这两点外,第三个原因助长了过度利己主义的滋生:过去的几十年来,大量的人口涌入大城市,造成了家庭和社区的割裂。
现居巴黎、从事奢侈品行业的中籍经理 Wei Chen 对自己国家刚被发现的个人主义有着不同的解释:多少代以来,个人主义一直受到压制。她解释说,“传统的中国文化根植于集体和谐。我小的时候,要是敢越雷池就会受罚,大人告诫我要‘跟大伙一样’。但我们已经靠着激情摆脱了这种思维模式。在中国,我们迫切地要出人头地。西方人往往觉得我们的方式有些激进。”
尽管说法不一,但实际含义却是一样的。与中国同事和业务伙伴打交道,西方高管不得不降低他们的期望值,甚至降到警戒点。正如Canon指出的:“假设在我的公司有这么个例子,某些只关心个人利益的人为了短期获利,可能批准不达标的药物。将来一旦有人患病,他们知道这可能是那些药物造成的恶果。但是,他们眼下既不会考虑将来,也就更不会考虑他人。”这为我们引出了第二个神话——中国人着眼于长远利益。
神话 2:远利主义——三思而后行
从事技术服务行业的某法国公司负责人 Frdric Maury 观察到:“在西方,我们会花时间试图预测未来,但往往预测失误;而在中国,没人考虑未来。”跨文化理论家们肯定不会赞同这一说法。但我们访问的实践者都一致认为,中国人做事的速度异乎寻常。
英国的一名物流高管 Michael Drake 说道:“我的记事本上排满了一个月前定好的约会。但对当地的许多商务人士来说,事事都是行议未定、匆匆忙忙的。”一名任职世界银行、在华工作十逾年的欧洲受访者总结道:“他们十分善于随机应变。我在中国参加的研讨会没有上百次,也有几十次,没有一次是按计划行事的。开会前一晚事情还在变:发言人、主题,甚至会议地点。不过,最终的效果还都不错。他们相当地灵活,你也照做就是了。”
西方不是有句谚语叫“When in Rome, you should do as the Romans (入乡随俗)”吗?Marco Gentili 是一名工业机械公司的意大利籍高管,已经在上海生活了十多年,他准确地为来中国的“入乡者”提出了这条建议:“中国人往往不经预约就突然造访。过去这种做法让我很恼火,觉得他们不尊重我的时间。不过现在,我知道我也能这么做。如果有30分钟的闲暇,我就从出租车上打个电话,顺道去拜访在附近工作的某个人。”
有时,只要稍微调整一下行为就能最有效地发挥近利主义者的作用。以回复电子邮件为例,在美国,人们一般认为,回复客户电子邮件的时间不能超过24小时。在欧洲,两三天内回复就算快的。而在中国,合适的时间范围似乎短得多。正如某工业制造公司的一名荷兰籍经理 Pieter de Waart 所说:“速度就是王道。如果你发了一封邮件,肯定希望即使不是上午也会在当天收到回复。相反,如果欧洲人几天后才回复,中国人往往会很失望。”你不必当即做出完整全面的答复,只需说明第二天或以后会提供更多信息,对于多数国外高管来说,这样的邮件一般就足够了,而且不费什么事。
另一条建议特别适用于管理中国员工的西方人。再来听听 Pieter de Waart 的说法:“如果你要求员工做什么事,最好小心一点!”他警告说,“他们不会说‘那好,如果让我做那件事,手头这件就完不成了。’相反,他们会丢下手头的事,接受新任务。所以,如果你想让他们在周五做什么事,现在先不要告诉他们,把事记在你的记事本上,周四再说不迟。”换句话说,就是你必须采取‘即时’管理方式,才能与你工作处的文化相匹配。
当然,浅见和缺乏计划的策略都颇具风险。但这似乎对多数没读过大量学术文献的中国人没什么影响,他们坚持认为自己身处低风险文化中。由此,引出了我们要揭秘的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