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文/苟德平 摄影/徐永明（M-Studio） 造型/文俊
航美集团的前台是个白色的飞机造型。摄影师要拍一张郭曼倚靠机头坐着的照片，他的下属急急搬走上面摆放的鱼缸、盆栽绿植和半人高的饮水机，打电话让保洁过来擦地，郭曼摆摆手，大大方方坐了下去，一点也不顾忌及刚换上的干净西服。拍摄的过程中，郭曼就这样一直任由我们折腾，满脸满容，兴致盎然，散发出的气场更像是一位阳光的邻家大哥，而不是志得意满、派头十足的一家纳斯达克上市公司的董事会主席。 快速认识郭曼的9个片段 1不管是看真人还是照片，郭曼都显得很年轻。实际上，他是1963年生人，已经46岁了，初次见他的人猜他年龄时，没有一个会往40上面猜。作为一个中年男人，这大概是最值得得意的一件事。 2他是太极和围棋爱好者。每天晨起会练太极桩功，不知道驻颜有术会不会和练功有关？好下围棋，自嘲棋力只能到业余二段，再往上已经没法提高了。拍照的时候，他的助理在棋盘上随便摆了一下，他大笑：“你摆得太业余了，那不叫围棋，最多算五子棋”。然后自己认真地重新摆上一遍。 3爱好是爬山，一项相当平民的爱好。他的最爱是灵山，对，就是北京第一高峰，海拔2300米那座。爬上去，到高山草甸骑马，在他看来已经是一种极好的享受。 4每天在女儿睡觉前回家是件大事。因为这样的话，他就有时间陪女儿玩一会儿，给她讲讲故事。他刚刚新添了一个宝贝儿子，刚刚两个多月 ，看来他应该要早做打算，准备好更多的故事。 5谈到钱和生活的关系的时候，我们问他，现在住的房子大吗？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不太肯定地笑着说，大吧。后来他的同事告诉我们，他的房子大，住的家人也多，他的妈妈和奶奶都还和他住在一起。他很孝顺。 6原来即使贵为亿万富翁，也有理财的需要。公司上市后，他没在公开市场卖过自己持有的股票，对于没能高卖低买，他传授给我们一众股民的经验教训是：一直握着手里的股票，也不见得是件多么高明的事儿。 7航美集团2007年10月在纳斯达克上市时，他知道自己挣了很多钱，具体是多少从没计算过，只知道是很大一笔钱。成为亿万富翁，对他生活的影响没有旁人想象的那么大，他说没有感觉到翻天覆地的变化，该回家吃速冻饺子还是回家吃速冻饺子去，变化最大的是在大件购物上的考虑时间：比如买套房买个车的，以前也许会考虑很久，现在可能就是几分钟的事情。 8作为一个资深的创业者，他给正在创业和有创业准备的人的建议是：活下来是最重要的。活下来就是先得要有钱可挣，找到自己的第一桶金，之后才有资格谈发展，谈理想，谈长远。 9下次如果你坐飞机，看到机舱电视在播柳云龙执导的谍战电影《东方雨》时，仔细看一下，里面那个梳着大背头，挽着洋妞的上世纪40年代上海滩大亨，扮演者就是郭曼，那是他去片场探班时客串的。他嫌自己的扮相不好看，末了又加了一句：没有台词。《东方雨》也是航美投资的第一部电影。有个柳云龙的粉丝在看了东方雨的剧照后在百度贴吧留言评价郭曼：粉有活力的CEO，有才有貌又多金的男人，太少了。
从上尉到CEO 郭曼总结自己的性格时，最常说的3个字是“不安分”。高中的时候想参军，家里不同意，后来就考了军校，随后进了部队，做了5年的军官。那时他已是上尉，工作稳定、前途看起来一片光明，且是自己选择的人生方向，家人都以为这就是他的未来。踏实工作，一步步往上升迁，娶妻生子，过着不算很优渥，但安稳而美满的人生。可是他很快发现，这不是自己要的生活，他说，“看到未来的平庸人生是可怕的”，在这种思想的推动下，郭曼在家人和朋友不理解的眼光中转业。转业出来后去了民航总局，这次待得更短，3年后，他辞职下海，彻底脱离了体制的庇护。 也许他有时候会回头去想另外一种选择，假如没有出来，今天会是怎样？他当年的同学、战友，如今大多已是大校级别。在他事业最艰难的阶段，借钱给员工发资，家里连个存折都没有的时候，或许也曾有过后悔。可是现在，他坐在北京东直门天恒大厦的办公室里，望着远处大片的高楼大厦，金黄的阳光透过百叶窗洒落进来时，他显然很满意自己当初的选择，因为他说，他找到了自己的事业。 “赚钱的生意算是事业吗？”我们问他。 他摇摇头。 他讲他的经历。1992年，辞去公职下海，做起了航空代理生意。在这中间，他还曾领着旅游团横穿过塔克拉玛干，也曾垄断过舟山河豚的出口生意，还曾用N12运输机贩卖桃子和荔枝。他说，钱真好赚，自己的幸运之处就在于抓住了那个时代的创业机会，在航空领域有专业知识，了解自己所做的行业，所以一出来就没有生存的忧虑。那时候他客货代理都做，主要是做包团出国的业务，利润高，客源稳定，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喝着咖啡都能赚钱”。当时消费水平尚不发达，每天都能在外面的餐馆请客吃饭，去涉外的酒店咖啡厅喝咖啡，用外汇券而不是人民币埋单，感觉不亚于今天开着奔驰宝马。可是他说，找不到方向，不知道自己的事业在哪里，那真的只是个赚钱的营生，是下海后让自己生存下来的权宜之计，而不是事业。 他理想中的事业，需要有非常远大的行业前景，必须是自己十分喜爱的行当，最重要的是，要能让自己甘心情愿把所有的财力和精力都投入其中。在航空代理业做了5年后，竞争已经非常白热化了，当利润都低得让他觉得不值得再努力去做时，他开始感觉到了困惑，接下来，该做什么？ 在这时，郭曼显示出了他不安分的性格中的另外一面：独到的眼光。他把自己掘到的第一桶金，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部押注到了首都机场的4块电视屏幕上。 即使是再有想像象力的人也无法想象，4块由传统的CRT电视机拼成的大屏幕，会在不到十年之后，成长为中国最大的航空数字媒体网，占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市场份额，并成功在纳斯达克上市。 他是如何做到的？ 在今天，郭曼向投资者和客户讲解航美的商业模式和影响力时，已经能用一句简单的话表达出来：你走在中国各个机场的航站楼里，放眼望去，甚至可以看到几百个姚明在同时冲你眨眼。但在几年前，他有的只是发现商机的一种蒙的兴奋，和少得可怜的资源。 是在1998年前后，郭曼注意到了日本和韩国开始兴起的户外大屏幕电视，他敏锐地意识到其中的商机。1999年岁末，郭曼创立了北京阳光创意广告有限公司，一脚踏进了户外广告这个行业。不巧的是，他正好赶上了政府清理整顿、限制户外广告的艰难时期，对航空业熟门熟路的他，自然把目光转向了民航。有时候，我们得承认一些人的成功，实在是需要那么一点点运气和机缘，比如郭曼。他发现机场正好不在清理的范围内，首都机场2号航站楼又正要开始启用，他因此决定把国外大屏幕电视做广告的模式移植到机场里来。那时还没有像今天这样上百英寸的液晶显示屏，他就用传统的CRT电视机，拼出了4个大的电视屏幕。 运气用完了，该轮到努力出场了。 郭曼开始送广告。那是中国家电业的黄金时期，他把目标客户瞄准了海尔、康佳和长虹这样的大企业。现在每次回忆起来，他都会笑，说，当时送广告的想法也很淳朴：我送一阵，你总不好意思让我一直送下去，一点也不投给我吧？ 所以每次接受采访时，他都会提起当年张瑞敏给航美的压力和帮助。当时有个失败的先例，有一家广告公司免费送了海尔几个位置不好的灯箱广告，每次张瑞敏从首都机场路过，看见那几个灯箱都不高兴，就让广告部部长去查，虽说这些灯箱是送的，但张瑞敏还是很生气。那时候郭曼也给海尔送广告，电视机拼出来的屏幕，整齐划一地放出“海尔，真诚到永远”的广告画面和声音，张瑞敏每次来北京，只要郭曼知道了，一定会去机场，请他看看大屏幕广告的效果。他说每次都会觉得既得意，又紧张，得意的是这种广告效果当时只有自己能做出来，紧张的是生怕其中哪台电视机恰好在张瑞敏看的时候坏掉，那就丢脸了。 但张瑞敏每次看后，只说好，不说投，也不说不投，这让郭曼很焦虑，初创业的阶段，不要说赚钱，能坚持活下来才是最紧迫的任务。后来张瑞敏发话了，告诉郭曼：“你这4个大屏幕位置不错，但是旅客停留的时间不长，你能不能把你的屏幕覆盖到各个角落，让整个机场都有你的声音和画面？”郭曼绕着机场走了一圈，咬咬牙又四处去借钱，就这样，他拿到了海尔的广告，也奠定了后来的航美商业模式：不再是单一的广告，而是一张覆盖全国各大机场和航空公司的数字媒体网，能够为客户提供航空媒体的一站式服务。 金融危机一年 两年前的这个时候，是郭曼顺风顺水的人生中无限风光的日子。事后每次提及，他总爱用“非常完美”来形容航美在纳斯达克上市的过程。当时，航美下单率在亚洲达95%、欧洲达100%、美洲达98%，创下纪录，航美的发行价也从9美元一路上扬，一直到上市前夜，才最终敲定为15美元，上市首日开盘价19.5美元，收盘价则为20.9美元。 一年之后，雷曼兄弟倒台。对很多人来说，雷曼兄弟的倒台是他们认识金融危机的标志性事件，但对郭曼来说，则是感同深受的凉意——雷曼是航美上市的主承销商之一。郭曼告诉我们，航美的前十大基金客户，破产了6个，哗啦啦全倒掉了。这些基金都持有航美大量的股票，它们一破产就要清盘，都要把持有的股票卖掉，所以那段日子看到航美的股价哗哗往下掉，要说情绪没有受影响，那就真是在说大话了。 他告诉我们，实际上在雷曼兄弟破产之前，他在心理上已经有了一些预期，不过他一直都对中国经济抱持很高的信心，相信即使资本市场的波动剧烈，对中国实体经济的冲击也没有悲观者认为的那么高，所以他认为金融危机对一个健康发展、有良好团队、手上还握着大把现金的公司，同时也是一种逆势扩张的机遇——从去年到今年，航美正是这么做的。他说了一句话：“好比你是艘航空母舰，遇到大风浪来了，对你只是波动波动，但那些小舢板就被冲掉了，海疆的控制权就会落到你的手上。” 但作为一个上市公司的董事会主席，信心是一回事，股价又是另一回事。毕竟肩上还挑着投资者的信任，而股价的高低则是最直观的体现，所以不难想象他当时承受的压力。我们问他，有没有焦虑得睡不着觉？他哈哈大笑，说：“睡不着觉倒从来没有过，不过股价掉下去了，大家都不会高兴，公司团队的心理和情绪波动也比较大，那段时间我就给团队写公开信，写航美遇到的机遇和挑战，告诉员工，公司的价值不是靠股价来表现，航美不是一个跑短跑的公司，我们不是只跑100米，而是跑长跑的公司，要跑5000米，甚至马拉松，对于股价，不要做太多的关注。” 他也感慨，上市之后，在公司的战略发展上难免会遇到一些矛盾，这就需要决策者有清醒的头脑。今年4月份，航美和中石化签署协议，双方将对中石化加油站进行户外媒体综合开发，计划在未来5年内，航美的广告地盘将以数码新媒体、传统灯箱、挂旗等多种承载形式，拓展到中石化全国超过28000座加油站中。郭曼说，这种巨额的投资反映在报表上，只能看到损益，看到我们在花钱，会影响这个财年的业绩，但我不能看得这么短，我必须要看到两三年后，我们的这项投资能够带来更大的收益。 他的成功秘诀 看到这里，一定有读者会问，为什么是他，而不是别人？或者，他的成功究竟得益于哪些方面？在采访的过程中，我们也一直试图从他的言谈举止中找出端倪，比如，按照成功学的指导和商界大亨的人物传记，他是否目光坚定、有严格的作息时间、节省每一分钱，即使身家上亿还开着破旧的汽车，诸如此类的美好习惯，等等。 但是很可惜，就我们的观察来看，他很正常，他的成功也许靠一点机缘，但更重要的还是知识和努力，如果你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从创业到成功的十几年时间，都围绕着一个清晰的核心——航空，而民航业，正是他转业之后的第一份工作，他有先天的信息优势。所以，如果你以后看到有署名“郭曼”的书籍，印着他本人大大的头像，告诉你他的成功之路和秘诀，你大可以节省下兜里的银子——要知道，现在有很多商界人物正是这么做的。 在初始做机场电视屏幕的时候，为了拉客户，郭曼说自己什么都做过。有个客户在打商标官司，他就帮人找专家，找律师，最后官司打赢了，阳光创意广告公司也赢得了对方的广告大单。 这种努力让他很快扭亏为盈，并迅速在行业内打造出了自己的优势和影响力，正是看上了他个人的这种整合能力和航空媒体的运营模式，鼎辉甚至在航美正式成立前就对其进行了1200万美元的投资——在拿到这笔钱后，郭曼整合了此前的阳光创意、盛世联合等3家公司，与初创时期由于面临资金压力而找的一些小股东做了了结。从某种意义上讲，这笔风投基本就是给郭曼个人的，是对他个人能力和信誉的肯定。 当时是2005年，郭曼说，在当时就已经锁定了两年后在纳斯达克上市的目标，两年后他真的办到了。如今航美已是上市两周年整，我们问他今后将如何带领航美走得更远，他仔细想了一下，告诉我们，一是更关注公司和行业的发展方向，在战略发展上要有更晰的认识，二是更注重高级人才的引进和团队的培养与激励机制。在他的蓝图中，航美将会成为一个专注于“渠道＋内容”的模式，覆盖全国绝大部分的机载电视、机场电视、机场大型LED屏、航站楼数码刷屏、加油站户外广告和传统户外媒体。 告辞的时候，我们问了他最后一个问题：平时坐飞机，你在机上睡不睡觉？ 郭曼没有上套，不带犹豫地回答说：我会关注机载电视节目和广告，看看有哪些要改进的地方。 编辑/田园、丁杰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