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2008年年末，微软一名销售人员走入IT顾问公司威斯康（Westcon）集团位于纽约州达里镇的总部大楼，准备与对方谈谈生意，却被威斯康集团首席信息官威廉·赫尔利一口拒绝：“我已经受够了，我再也不想继续下去了。”赫尔利向那名销售代表抱怨说：微软的商业软件套装项目繁多，价格昂贵，维护成本也不小。 大出赫尔利意料的是，销售代表向他提供了其他方案。几个星期后，赫尔利同意接受一款后台办公软件——升级版Exchange软件，用于支持公司电子邮件系统的运行。威斯康集团可以按月付费，微软则通过自己的服务器承担大量程序和数据维护工作。这笔生意有望为威斯康每年节省数以十万美元计的硬件、软件和人工成本。“现在的微软与两三年前截然不同，”赫尔利说。 赫尔利说的没错，曾经不可一世的微软已经落在网络发展的车轮之后。这个总部位于华盛顿州雷德蒙的软件巨头再也不能在计算机领域内为所欲为，它必须千方百计适应网络带来的所有变化。经过过去几年的思索，微软首席执行官史蒂夫·鲍尔默对公司的未来发展得出两项结论：其一，为和互联网上传播的廉价甚至免费软件竞争，微软不得不将先前销售软件赚钱的模式改为租赁软件；其二，由于客户日益增长的网络协作需求，微软必须改善自己的软件程序。如今，微软着手把鲍尔默的这些想法付诸实践，不但大规模修改软件产品，还改变了这些产品的发行和收费方式。 在这场变革中，商务软件作为微软赚钱的主力军冲在了最前面，这中间包括Office应用软件套装（Word、Excel、PowerPoint和用于电子邮件阅读及编写的Outlook）、协同软件SharePoint和电子邮件服务器软件Exchange。微软自去年11月起开始把Exchange和SharePoint两款软件作为一种网络服务业务、以月付费方式推出。用自己的服务器来维护这些复杂庞大的软件，用户们早就因此倍感苦恼，所以它们非常欢迎微软的这一改变：它们往往选择注册订购使用这款在线软件，与购买软件、然后再花钱雇人并购置硬件设备来维护软件相比，此举省下不少成本。 另外，微软还大幅改善了Office应用程序。微软Office2010版将在明年中期发布，微软声称新版本与过去的Office截然不同。微软打算提供一个免费的Office版本，尽管免费版Office的功能被精简且嵌入网络广告，但仍会让不愿花钱购买完整版的用户动心。而且，在免费版本中用户能够通过手机和网络远程启动Word或Excel文件。 付费版Office的功能则强大得多。它能够让多名用户通过实时协作方式共同创建文档、电子表格和演示文稿，而且轻轻点击鼠标便可以追踪其他用户并邀请对方协同作业。与免费版相比，付费版Office提供更多的字体和格式排版方式，拥有更多的数据处理功能。在微软工作了14年的资深员工艾贾·于克塞尔今年6月为《商业周刊》记者演示了这一软件。他说，微软把注意力从个人电脑转向各公司的电脑操作者，“我们正试图重新定义‘生产力’的概念。” 迄今为止，微软还没有像Exchange和SharePoint软件那样、通过月付费方式销售Office2010，而是像过去一样提前付清，而且企业用户仍然必须用自己的服务器维护软件。但微软内部人士披露，Office软件迟早也将走上按月订购使用这条路。 微软坚信订购模式将带来更加丰厚的收入。实际上也理应如此。通过向大企业用户出租软件和提供服务，微软收取的费用将远多于先前直接向客户出售软件获得的收入。问题关键在于成本：微软现在也不清楚承担维护工作的花费，这个问题的答案将决定微软能否在近期内就负担得起通过包月等方式发布Office等软件。任何时候都需权衡利弊并谨慎行事，这是企业成功的秘诀。 尽管允许客户订购的策略可能存在风险，但微软别无选择。个人电脑的统治时代已经结束，无论是个人用户还是企业员工如今拥有更多替代选择，比如iPhone和BlackBerry等智能手机，又比如上网本和Kindle电子阅读器等，敢于尝鲜的用户还能通过网络免费获得谷歌公司的企业级在线应用服务Google Apps和IBM公司的Symphony软件，二者与Office极其类似。用户自然会衡量这些选择的优劣，微软则不得不大幅削减Windows操作系统和Office应用软件套装的价格，以应对竞争。麻省理工学院教授迈克尔·库苏马诺说：“微软面临的最大危险在于应用软件逐渐变为廉价的日用品，就在我们说这番话时，变化正在发生。”分析师预测，在微软7月下旬发布的2009财政年度的报告中，其年收入将出现自1986年公司公开上市以来的首次下降。 毫无疑问，微软迄今仍是全球赢利能力最强的企业之一。预计微软在6月30日结束的这一财年中的总收入将为599亿美元，年利润额152亿美元。而且，微软5月推出的“必应”（Bing）搜索引擎和即将推出的Windows7操作系统已经引起市场广泛关注。 但是这些新产品都无助于推高公司业已疲软的股票价格。尽管3月以来微软股价出现了一轮攀升，但现阶段仍维持在1998年的价位水平，相比之下现在公司的利润几乎是1998年的4倍。当谈起微软黄金时代可能已经过去这一话题时，分析师们不再窃窃私语，而是毫不避讳地公开表态。电脑行业资深分析师罗杰·凯说：“罗马帝国在巅峰过后仍保持强国地位400年之久。但毫无疑问，微软帝国正在走向衰落。” 鲍尔默自然会对此提出异议。不过，他没有过多反驳，只是称对即将推出的新版Office充满信心：“我认为人们都会说：‘哇！微软又做到了！’” 横刀夺才 新微软变革中的关键人物之一是斯蒂芬·埃洛普，他是鲍尔默去年为改革商务软件部门而从硅谷请来的外援。埃洛普先后曾在Adobe系统公司（Adobe Systems）和瞻博网络公司（Juniper Networks）工作，行业经验丰富，是革新的积极推动者。他现年45岁，有5个孩子。这名加拿大人以平头形象和工作狂热闻名，6年来不停往返于硅谷和多伦多之间，迄今仍不时通宵工作。 尽管埃洛普的运营和销售经验得到认同，但他仍是一个饱受争议的人物。到微软之前，他掌管过的最大的一家公司是网络软件开发商Macromedia公司，这家公司当时的年销售额仅为4.4亿美元，还不及微软商务软件部门销售额的3%。 埃洛普疯狂的跳槽经历给他带来更多质疑。凭借时任路由器制造商瞻博网络公司首席执行官斯科特·克林斯的个人担保，埃洛普进入瞻博网络。2007年下半年，他进入公司还不到一年就已是公司的二号人物，距离公司首席执行官的职位仅一步之遥。2007年年底，鲍尔默飞去多伦多并在埃洛普家中与他就微软商务软件部的职务谈了几个小时，还向埃洛普的夫人南希大献殷勤。当年圣诞节后的一天，埃洛普告诉克林斯，他将转投微软。而就在那时，瞻博网络已经准备好了宣布埃洛普成为新任首席执行官的新闻稿。埃洛普说，那次电话通话只有10多分钟，但“非常艰难，毫无疑问，这是我迄今遇到的最艰难的一次抉择”。（克林斯最终聘请了当时在微软公司负责在线服务的凯文·约翰逊担任瞻博网络首席执行官，他同时在一封邮件中写道：“这个结果再好不过了。”）
埃洛普2008年1月正式加入微软，受命整顿商务软件部门。他的首要任务是，更加积极地利用互联网发行Office软件并提高其功能。 “镜墙”创意 鲍尔默2004年开始的这番变革计划缘起于客户的一番抱怨。在一次销售旅行中，鲍尔默曾听到客户批评微软产品的维护费用高得离谱，让人头疼。鲍尔默随即授意主管微软自有技术系统的副总裁罗恩·马可斯克着手尝试新模式，看看能否试着让一些客户通过网络运行微软Exchange电子邮件软件和SharePoint协作软件。马可斯克发现微软能办到这点，还能替客户省钱。 埃洛普的工作则是把上述计划和其他更宏大的想法付诸实践。进入微软后不久，他便以一部动画视频短片引得关注目光，这部短片包含有关Office软件今后将如何帮助人们提高生产力的多个超前想法。其中一个设想是“镜墙”（looking-glass wall），即通过实时翻译，它能够使来自不同大陆、说着不同语言的人们“相聚一堂”，交流沟通。另一个想法是一种所有相关电子邮件和文档记录的显示系统。埃洛普还把Office研发实验室的员工人数增加一倍，这些研发成员负责为微软集团提供点子，也正是他们制作了那部充满新想法的短片。 对于微软商务软件部门来说，埃洛普的举措称得上大变革。这一部门素来被称作一丝不苟的童子军，与Windows团队不同，他们从未推迟发布软件，也不会把一款满是程序漏洞的软件推向市场。Office研发实验室的工作人员在发布一项新产品后，决不会掀起一场经常有大牌摇滚乐明星出场的全球庆祝会，顶多在微软总部大楼外一座喷泉中蹦蹦跳跳十来分钟以示庆祝，就算是喝些啤酒也会适可而止。“我们不是最丰富多彩的团队”SharePoint的原创者杰夫·特珀说，“我们更愿意用成果说话。” 同时，埃洛普正在改变商务软件部门优先投资目标。他说：“我们准备采取一本万利的赌博式投资。”比如，埃洛普把SharePoint软件上的投入资金增加一倍多——企业用户可以借助这款软件让员工在“维基”（wikis）平台上分享资料并协同作业。埃洛普说，他在拜访世界各地的众多用户后作出了这一决定，“什么东西正火，就要抓紧在火上浇一把油。”刚刚“9岁”的SharePoint是微软现阶段业绩增长最快的软件之一，即使在当前经济不景气的大环境下，这款软件的销售额仍保持着两位数的增长速度。 另外，埃洛普成功地推动微软进军“云计算”，也许这才是他最重要的成就。“云计算”可以让用户从微软庞大的数据中心中获取软件服务，而不再需要使用自己的服务器建立数据库。埃洛普加快了Exchange和SharePoint订购服务和其他在线软件的发布进度，现阶段有19个国家的用户可以获得这些服务，威斯康公司（Westcon）、葛兰素史克公司（GlaxoSmithKline）和可口可乐公司等数百家企业同微软签订了被称作“商业生产力联机套件”（Business Productivity Online Standard Suite）的服务合同。 制药商葛兰素史克公司负责信息技术战略的副总裁英戈·埃尔弗林认为，他的技术人员现在能把注意力集中在比维护计算机更重要的事情上。他说：“‘维护’对我们的业务来说没有任何价值，为‘维护’花钱就像交电费或在自助餐厅给客人上菜一样。我真的不需要为员工购买日用杂货，这也并非我的优势。” 微软在改进产品发布机制，与此同时，最重要的问题在于，既然客户能够从网上获得更加便宜的替代软件，他们是否还愿意支付更多。微软期待它的2010版Office能说服消费者掏腰包。埃洛普在7月13日向人们展示这款软件的更多细节，从这些细节人们发现2010版Office与Twitter拥有相似的设计理念。这款软件的最大改变是所谓的“协同写作”，即由多人共同创建和改写文档或PPT演示稿，而不再像以往那样由一人创建文件、再通过电子邮件发送给团队其他成员。这样一来，团队所有成员就能同时展开工作，每人负责修改一段文章或一张PPT图片。无论哪名成员保存改动，其他人都能看到，也能再次修改这一部分。 网络直达 新版Office的另一特点被称作“整合通讯”。当一名用户把光标移到一名同事的名字上时，会弹出一个窗口显示这名同事是否在线，用户可选择向对方发送邮件、呼叫对方或建立网络会议。这款软件新添网络社交功能，还能寻找具备特殊技能的合作者。 一些企业用户看到了微软软件与互联网相整合产生的巨大潜力。葛兰素史克副总裁埃尔弗林说，他希望微软能立即把付费版Office2010作为一项网络服务推出，也期待着有一天数以百万计的企业能部分分享彼此的研究成果。“如果出现一个6000万人组成的协作平台，你能想象我们将发掘出怎样的真知灼见吗？”他说。 任何事都需要循序渐进。微软推出Office定期收费业务前，需要先借助Exchange和SharePoint软件找到赢利方法。它还必须增加呼叫中心数量，减少程序漏洞，想法设法在各个方面满足客户的要求。总之，如果软件不好用，微软就赚不到钱，至少不能一直赚钱。 如此彻底的变革当然无法唾手而得。鲍尔默承认，出于微软多年的辉煌，他的确花了一些功夫才适应公司新的发展方向。但他表示，他如今坚信，只要沿着这条变革之路走下去，努力必将收获回报。“我并不恋旧，不过在拥抱未来前，我们的确要三思而行，”鲍尔默说。 作者：彼得·伯罗斯（Peter Burrows） 翻译：李正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