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一个数字游戏。“三段论”的框架划分得自去年在纪念改革开放30年期间一部分学者和企业家观点的启发。当时,泰康人寿董事长陈东升和学者汪晖在接受我们采访时都谈到,看30年,得往上看新中国成立60年,进一步,还要再往上看鸦片战争以来的150年,如此,才能完整解读中华民族近代以来的复兴。
不过其时我们的回顾与总结基本仍囿于过往30年。 几个月前,当编辑部同仁聚在一起策划这本新中国建国60年特刊时,我们决定把去年的那个遗憾弥补起来。只有把这60年推到一个更远的视野框架下,我们可能才会更加明白我们所为何来、将至何方。这就是本文标题60年(自新中国建国)、100年(自中国彻底跌入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五四运动前后)、160年(自鸦片战争前后)的由来。 从60年到100年,中国本土商业传统有中断,更有内在的承续,甚至循环。 我们捕捉到一些影影绰绰的线索。鸦片战争后,自感国将不国的清政府启动洋务运动,以图对抗外来强权,官督商办的主流手段维系了几十年,直到20世纪初,晚清商部才迫于社会经济形势进一步恶化,提出“劝业”、“劝商”口号,鼓吹民间商业。稍后,以1919年的“五四运动”为标志与核心,整个中国掀起新思想新文化启蒙运动,但惜乎夭折。而在那几十年间发展起来的民族工商业,固然有爱国的热情和独立的愿望,但从经济上到思想上,从来都没有摆脱对当权者、外来大资本、旧文化的依附性,果然在后来轻轻松松被战乱、被国民党政府主张的“国家资本主义”所消灭与摧折。 好,我们再看60年。这60年,何尝不是走过一条国有国营-困境-鼓励民间商业的道路,同样,在民间商业初兴的1980年代,也迎来了思想解放、新一轮启蒙的高峰。不过,这似乎同样是一场没有完成的启蒙,社会上下还未来得及在价值观与理念上达成共识,就又匆匆迎来1992年后市场经济的大浪大潮,很多事说不好就先不说,摸着石头过河。经过这一轮将近20年的市场化高峰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历史行进至此,留下的还是悬念。有谁愿意重蹈覆辙? 一轮复一轮的吊诡之处也许正是中国的独特所在。坦白说,对中国独特性的尊重与客观认识,国内学界普遍做得不如一些海外的中国研究者,后者比如从当年美国的费正清、史景迁、法国的谢和耐到如今新加坡的郑永年。郑永年在这次为本刊撰写的《中国“国家经济主义”模式何处去》中,提出,“国家主义”乃是中国经济模式几千年以来的常态,是需要正视的现实,但也需要修正与创新,惟此方能长治久安。纪念新中国建国60周年,绝不应仅限于对既往业绩的堆砌与罗列。就像一向推崇“大历史观”的黄仁宇所说,“写历史的人也像游山水的一样,要是溯江而下,看清了河流入海的过程;回顾上游的山脉形势,则对其组织结构,更多了解。”“纵使事实之衍化对我们个人不能如意,或者在短时看来为荒谬不合理,可是把这些情事前后连贯,又从超过人身经验的角度看去,则它们有其意义;最低限度,这些事迹使我们知道我们生命旅途之原委。” 知道“原委”,知道自我,还是为了能超越历史、超越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