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模式3.0
《环球财经》副总编辑 彭晓光 我们之所以在全球金融危机中,把中国模式未来的道路升级为3.0版,是基于以下几个原因:世界各国,包括中国在内,都在深刻总结反思过去的发展模式问题;在完成中国工业化与现代化进程中,中国经济总规模,将在1~2年内超过日本,并很有可能在10~20年内超过美国。虽然届时中国的经济质量与综合国力依然同美国存在差距,但这还是将构成世界经济史100多年来的头等大事。 这意味着,中国模式3.0时代将会面临全新的机遇与挑战,既不完全与工业化基础30年的中国模式1.0时代相同,也不完全与改革开放30年的中国模式2.0时代相同,这是一个对中华民族信仰、智慧、力量与意志全面考验的时代。 不得不提的“英美道路” 未来坚持中国模式3.0还是回避不了“英美道路”问题。 “英美道路”是人类社会工业化与现代化进程中的有突出优势的成功道路,但这条道路不能成为放之四海而皆准的世界标准。 日耳曼系的盎格鲁—撒克逊人,同之前英伦三岛的拉丁化的凯尔特人,以及之后征服英伦三岛的半拉丁化的日耳曼系诺曼人,在战争中走向融合,构成了现代英语民族的基础,同过分散漫无序的纯粹拉丁民族以及过分僵硬刻板的纯粹日耳曼民族(特别是德意志民族)相比,英语民族比较成功地将秩序组织的严密性与随机应变的灵活性结合起来,并充分利用了自身的地缘安全优势,通过殖民与征服,将这套英语民族模式从英伦三岛成功地推向了北美大陆和大洋洲。 英语民族(英国和美国)不仅是几次工业技术革命的领头羊,而且在特别需要严密性和灵活性相结合的外交、金融、宣传与情报领域,始终表现出了远高于其他国家(包括其他西方国家)的“竞技水平”,这也是工业革命以来只有英语民族(英国和美国)建立了世界霸权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诚然,本轮金融危机极大地动摇了“英美道路”、“美国模式”在全球范围的信用,但我们必须清醒地看到,英语民族在历史上曾多次战胜过重大危机,而挑战他们的法国(拿破仑时代)、德国(两次世界大战)、苏联、日本却都先后遭到失败,这个历史事实对全球各民族的深层心理影响是难以低估的。统治美国的盎格鲁—撒克逊——犹太资本“神圣同盟”,并没有放弃他们建立“新罗马帝国”世界新秩序的神权天命,他们依然在世界范围内拥有最强大的政治、经济、军事与意识形态资源,他们处理金融危机与美国霸权危机的手段依然是冷静的现实主义的,既没有像解体前苏联领导集团那样陷入信心崩溃与惊慌失措,也没有落入德国希特勒集团与日本军国主义集团当年的疯狂与歇斯底里。 在世界范围内,包括在中国,对“英美道路”宗教般虔诚的新蒙昧主义信徒依然众多(考虑到英语民族200多年的世界霸权地位,这个现象是不可避免的),在中国,即使很多肯定新中国取得“辉煌60年”成就的人内心深处也或多或少地认为,中国模式的未来也许并不是中国模式3.0,而是与“英美道路”接轨,“融入国际现代主流文明社会”,这样的中国现代化进程才称得上“修成正果”,金融危机仅仅使得这类声音的分贝暂时下降而已。 必须正确认识“英美道路” 坚持完全不同于“英美道路”的未来中国模式3.0道路,不需要去否认“英美道路”和“美国模式”,但却需要去证明,“英美道路”与“美国模式”不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人类现代化道路。
英国的殖民地印度1947年独立后基本搬来了英国的政治制度,比1949年成立的新中国综合发展水平还高,但60年后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民主国家”在综合国力的各个主要方面却都大大落后于中国;美国的殖民地菲律宾完全照搬了美国的政治制度,但独立后经过60多年,却在发展水平上被许多东亚和东南亚近邻远远超越。
这次金融危机重创了美国新自由主义的世界信用,但我们需要看到,美国实行新自由主义二十多年还是获得了巨大的利益,而照搬所谓新自由主义的其他国家,从俄罗斯、日本到拉美都出现了严重的“水土不服”,原因很简单:这些国家的货币没有美元那样的全球霸权地位,无力靠印刷纸币获取其他国家的财富,更无力向其他国家转嫁危机。 这场金融危机最富于戏剧性的效果是,美国经济的表现好于除中国外几乎世界所有主要经济体,换句话说,不考虑中国因素,美国新自由主义在本土引爆的这场全球金融危机,竟然相对提升了美国在世界的地位,如此独特的“霸权红利”对其他任何国家都是难以想象和模仿的。 印度、菲律宾、俄罗斯、日本和拉美的教训告诉我们,对英美合适的政治经济制度,对其他国家来说可能就不完全合适,甚至完全不适合。对中国“自由派”们信奉的“最高真理”——“因为美国比中国发达,所以美国的制度优于中国的制度,所以中国要实行美国的制度”,除了可以用上述国家的例子加以论证,也可以用一个更简单直接的逻辑加以回答:中国模式60年,中国同美国综合国力的差距大大缩小并还在缩小中,我们不去证明美国实行中国的制度会更好,但这个事实无论如何推导不出,在中国中国模式不如美国模式,至于中国依然存在同美国的发展差距,原因很简单,60年前旧中国留下的底子太差。 其实,“英美道路”,特别是“美国模式”内部还存在着重大的难以克服的结构性缺陷,一是控制美联储和华尔街的“资本神圣同盟”,终于还是彻底凌驾于美国政治、实体经济和社会公众之上,“资本专政”已经强烈腐蚀了曾经很有活力的美国新教大众资本主义传统;二是美国社会族群结构中的拉丁裔墨西哥裔因素在持续上升,而盎格鲁—撒克逊社会特性在持续削弱,这给美国现行的选举政治制度带来了越来越大的未来不确定性。 “中国模式”成功的根本保障 爱国主义、社会主义的价值观与“为人民服务”的宗旨,是中国革命胜利,“辉煌60年”中国模式道路的最根本保障,也是未来中国模式3.0时代成功的最根本保障。 目前存在的某种过分拔高李鸿章、蒋介石,甚至哀叹中国没能走上晚清半殖民地所谓“宪政”道路的声音,是缺乏严肃的历史与学术逻辑的:1840年鸦片战争以来,中国要想实现工业化和现代化,首先就必须打碎帝国主义强加给中国的半殖民地枷锁,而完成这一艰巨的历史任务,只能靠对全民族力量进行组织动员的“群众路线”。靠少数人的所谓“精英统治”是没有出路的。 因为,近现代落伍的中国,精英阶层在精神与经济力量方面同开始进入帝国主义阶段的列强相比,处于绝对劣势地位,即使中国精英中有许多抱有救世济民理想的仁人志士,脱离群众无法有效动员组织全民族力量的政治路线,也只能使他们“仰天长叹”空悲切。刘伯承在青年时曾经参加孙中山领导的“二次革命”和护法运动,失败之后有老乡问他“总是看到你们当兵的打来打去,但都不知道你们打的仗和我们老百姓有什么关系?老百姓也不知道该帮哪边。”“既然你们是革命,几个省一起干,为什么没有个统一的领导。”这生动地反映了当时“精英革命”严重脱离群众和先天的涣散性。也正是在旧革命的不断挫折中,刘伯承、朱德、贺龙等旧军阀军官甚至包括孙中山都逐渐走向了新的革命道路。 而且,旧式“精英”中的大多数人,在帝国主义列强的重压之下,为保住自己相对于广大群众高高在上地位的本能,也必然导致半殖民地旧中国晚清与民国的所谓“精英统治”,走向“对内镇压、对外投降”的反动道路与破产命运。 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中国革命之所以取得胜利,靠的是一条完全不同于晚清与民国政权的政治路线:共产主义信仰,社会主义道路,爱国主义精神,“为人民服务”的宗旨与广泛动员人民力量的“群众路线”,这就是为什么抗战中,八路军新四军能够在国民政府正面战场溃败的同时,开辟大面积敌后根据地;解放战争中,人民解放军能够迅速打垮数量和装备占优势的国民党军队的根本原因,“中国革命的胜利,是广大翻身农民用小推车推出来的。” 把解放战争称为“毫无意义的国共内战”的人,或许至今还不明白中国革命胜利的根本原因,他们的思想水平,甚至还落后于200多年前的普鲁士军事思想家克劳塞维茨。在思索“为什么干涉法国大革命、受过严格操典队列训练的普奥俄军队,面对法国民众组成的散兵线‘自由射手’会屡战屡败”这个问题后,克劳塞维茨在自己的名著《战争论》中给出了答案:“战争无非是政治通过另一种手段的继续”。 两个30年不能相互否定 “辉煌60年”意味着,“两个30年不能相互否定”,因为新中国60年建设作为一个整体,始终坚持了中国革命的思想灵魂:爱国主义、社会主义价值观与“为人民服务”的宗旨。 前30年工业化基础阶段(中国模式1.0),虽然有不可避免的种种曲折,但新中国在一穷二白的底子上,建立了独立的比较完整的工业基础体系,在农业、国防、卫生、教育、科技领域也取得了突破性成就,并先后同苏联东欧、第三世界与西方国家建立了经济合作关系;后30年改革开放阶段(中国模式2.0),依托前30年打下的基础,抓住国际产业转移新浪潮及全球化进程,中国极大提升了经济实力、人民生活水平与综合国力。两个30年的传承和接力,铸就了一个“辉煌60年”,使得新中国在极端落后的基础上发展成为世界上最主要的政治、经济与军事大国之一。 未来中国模式3.0,毫无疑问是对中国革命和“辉煌60年”的继承和发展,中国模式3.0的使命,是在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和改革开放前提下,全面完成中国的工业化和现代化。 坚持中国模式基本制度与改革开放,与借鉴学习他国的长处并不矛盾。中国模式1.0时代,我们更多地借鉴了苏联东欧的经验;中国模式2.0时代,我们更多地借鉴了美国西方的经验,但中国60年来始终坚持了独立自主的中国模式道路,既避免了苏联模式过于集中僵化丧失活力的弊端,也避免了美国模式“资本专政”脱离任何控制的弊端。这次应对金融危机的冲击,中国模式政治—金融—实体经济相对合理的架构,经受了考验,为未来中国模式3.0创造了信心基础与制度基础。 金融、产业与社会保障 中国模式3.0时代最迫切的经济社会任务,是通过自主创新,包括思想、制度和技术创新,在保证货币主权、金融稳定与金融安全的前提下,使中国的产业与社保通过升级,实质性地迈上一个新的台阶,这是中国全面完成工业化与现代化的必由之路。 这场金融危机充分证明,马克思和列宁100多年前关于资本主义社会“资本”本质的论述,依然是有着强大生命力的客观真理:统治美国的“资本神圣同盟”,最终还是建立了脱离美国政治制度、实体经济与广大民众制约的金融寡头“巨无霸”。在美国本土恢复工业资本主义传统,不仅受制于美国也深度依赖的全球化产业分工进程,甚至已经不符合“资本神圣同盟”对资本利益最大化的追求了,“资本神圣同盟”实现自己新蒙昧主义神权天命的道路,依然是不惜代价追求对全球实施金融统治甚至“资本专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