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特蕾西.赛伟乐
现代社会中首次由一国货币作为标准的国际支付单位是18~19世纪的英镑;作为今天意义上的世界储备货币,当时英镑被认为是最具稳定购买力的货币,同时也被很多国家的政府和机构组织大量持有,并逐渐成为国际大宗商品(如石油、黄金等)的定价货币。 这一状况随着二战后的“布雷顿森林协定”的建立而改变。在布雷顿森林框架下,美元取代英镑成为新的世界储备货币,一来美国已傲居世界经济引擎地位,二来美国以实际的黄金储备为后盾进一步奠定了美元的世界货币地位。即便在1971年尼克松政府放弃“金本位制”而使美元一度大幅贬值,美元相对于其他货币来说依然坚挺——目前美元占据了全球储备货币的64%,紧随其后的才是占据26%的欧元。 然而,一场席卷全球的金融危机使得要求结束美元在国际货币市场主导地位的呼声骤然响起。当然,此前世界货币体系本身的缺陷亦有目共睹。以“金砖四国”为主导力量,包括法国等西方国家,都显示对世界储备货币的关切,甚至西方的一些经济学家也认为目前的世界货币体系“陈旧、过时”,主张任何一个国家都不能“通过其自身国策的副产品”来支配全球金融体系。 在这种背景下,随着美联储在当前病态经济中所遭受的不断冲击,对于美元长久价值的担忧使得越来越多的人认为美元不能也不应该为世界货币体系负责。正如经济学家杰弗里·萨克斯所言,世界需要“一场稳定并严肃地向一种新的国际货币体系的转变”。 中国央行行长周小川在署名文章《关于改革国际货币体系的思考》中提议,创造一种与主权国家脱钩并能保持币值长期稳定的国际储备货币。类似的设想也得到了至少包括“金砖四国”在内的其他国家的支持。俄罗斯总统梅德韦杰夫也提出,要建立一种地域性的混合储备货币体系来帮助对抗世界金融危机,它可以是一种“超国家储备货币”,并且由国际金融机构来负责发行。对此支持人士还特别提到了一种名为SDR(亦称“纸黄金”)的“特别提取权”机制。 以中国为代表的国家担心美国会为了应付金融危机而大量印刷货币,从而稀释美元债权国手中美元储备的实际价值,所以希望在美元之外加速投资多元化。——毕竟,中国目前是美国最大的债权国,而且在美国财政赤字预计今年冲高到1.8万亿美元的大背景下,美国需要中国继续持有美国国债来负担其财政经费。而一旦有新的世界储备货币体系并且中国能够鼓励人民币更广泛的国际使用,必将获得中国的深远支持。与此同时,中国还可以通过其他方式来降低美元波动的风险敞口,正如《纽约时报》今年早些时候所报道,中国即便维持现有美元债权持有的规模,但也将着手把长期国债转变为一年甚至更短时间的短期美国债券——这是中国之前没有做过的。而钱币的另一面则是,如果中国想要将人民币纳入特别提款权的货币框架中,甚至挑战美元的现有地位,政府必须放松对人民币的管制。换言之,中国想要降低美元波动的风险敞口就必须允许人民币升值。 西方研究者对于中国需要多长时间来实现人民币完全自由兑换看法不一,有的认为10到15年,而其他人,例如彼得森国际研究所的尼古拉斯·拉迪,则认为只需要两三年的时间。 从各种迹象来看,中国已经着手推进人民币进一步融入国际贸易的努力。7月,中国5个不同城市的部分公司在同中国香港、中国澳门和东盟国家贸易中开始人民币结算;6月,俄罗斯与中国就双边贸易中增加卢布和人民币的使用达成一致;而且巴西与中国也在磋商类似协定。此外,中国央行也签定了与阿根廷、白俄罗斯、中国香港、印尼、马来西亚和韩国的互惠外汇信贷......简而言之,人民币在未来10年中的广泛国际使用将是不争的趋势。 不过,话说回来,即便人们相信在全世界摆脱经济衰退之后华盛顿和美元对世界的影响力会逐渐式微,以某一个国家的货币崛起并取代美元地位的可能性——至少在未来10年内——依然是相当低的。从历史来看,在美国经济超越英国半个世纪之后美元都还没有取代英镑的世界储备货币地位。况且,目前的改变国际货币体系的呼声中不乏很多国家对于美国作为全球金融危机始作俑者的愤怒。所以我认为,更现实的还是依据SDR机制扩大储备货币的种类,并用足够长的时间来发展出一个有效的、具备足够流通力的“特别提款权货币市场”。 美国并不会对所有这些呼声视而不见,一种可能的“防卫措施”是美国可能会考虑重建金本位体系,并以此借助黄金储备来维持美元的价值;但这可能需要花费巨额资本而且并非最上策。另外一种可能则是,美国将向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施加强大压力,迫使后者不采用特别提款权制度。众所周知,转变为特别提款权制度需要得到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认可,而该组织是为美国所操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