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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撰文/许凤婷摄影/徐胤 八年的榜单，偶然的名次起伏在当年看来是一场剑拔弩张的较量。 而纯粹的技术驱动，在任何一个行业都是不能持久的。 连续八年留在榜上的企业，仅有中兴通讯一家！ 技术能够“变现”才有竞争力。 按需供应、客户定制、眼球经济、ERP、SOA、Web2.0、山寨、云计算……IT江湖中向来不缺乏撩人的字眼。新鲜的概念如同波涛汹涌的浪花，不断拍打时代的堤岸，人们连短暂的欢呼都来不及，就被淹没在更高新的技术潮头之下。 “创新”二字反而成为了落后的说法而不愿被过多地提及。只有那些真正有远见的企业意识到，应该把“创新”作为一粒种子埋藏在企业的核心土壤中，悉心培养出一棵棵明日的摇钱树。这棵树长成什么样，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你浇灌的是什么样的养分——当然，“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情况也偶有发生。 2001年，《数字商业时代》展开“中国科技100强”排名时，全球的科技业界正处于互联网盛宴的尾声，大多数人对于即将到来的泡沫破裂浑然不觉（或不愿相信这一天会这么快到来）。 今年，在席卷全球的经济衰退中，“中国科技100强”进入第八个年头。八年中，“百强”企业收入的总和从2001年的850多亿元增长至2008年的1.18万亿元。以腾讯为首的互联网企业成为本轮经济危机中最“抗击打”的行业，这也是八年来互联网企业首次替代制造企业登上榜首。 然而，我们惊讶（其实不应那么惊讶）地发现：剔除样本市场的选取等客观因素，连续八年留在榜上的企业，仅有一家！ 这个“幸运儿”就是中兴通讯——它的幸运在于，华为并未上市，不在我们的评选之列——事实上，中兴能在“百强”榜单上屹立不倒，靠的并非运气，它每年的研发投入均占收入的10%左右。这一数字虽然不及互联网龙头企业的普遍水平，但在制造型企业中当属上乘。正是持续对创新的投入为中兴带来了稳健的业绩。 阅尽八年的榜单，我们发现，偶然的名次起伏在当年看来是一场剑拔弩张的较量（历史上曾多次出现冠亚军是直接竞争对手的情况，这也充分说明企业受环境和局部行情影响较大），然而如果把企业的发展看成一场马拉松，而不是百米赛，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创新从模仿开始 总之，我们要拿来。我们要或使用，或存放，或毁灭。 ——《拿来主义》，鲁迅 或许有人要质疑，研发需要投入大量资源，经济危机的到来，原本就资源紧张的企业在为生存挣扎，即便是现金流较为充裕，也趁机削减开支，增加储备。事实上，对于任何公司而言，资源永远是有限的，即便是“财富500强”或现金流充盈的企业，也会面临资源的上限，只不过它们在资源的选择搭配方面有着更多自由罢了。关键在于企业能否走出一个误区：创新意味着百分百的原创，拿来主义只是模仿者的借口。套用鲁迅先生的一句话：没有拿来的，企业不能自成为创新。 称得上世界上最具创新精神的苹果公司也是“拿来主义”的践行者。 苹果的iPod自2001年推出之后逐渐风靡全球，到2008年初就已经售出1.19亿台。然而iPod的原型MP3音乐播放器最早是由新加坡的创新公司（Creative）推出的。2005年8月，创新公司宣称其用于便携式媒体播放器的用户界面技术已获得了美国专利，它甚至要求美国国际贸易委员会对iPod展开调查。面对iPod已日渐成为市场主流的事实，创新公司不得不采取价格战。然而，苹果在市场中地位独特，凭借iPod+iTunes捆绑的模式，苹果创建了一条数字音乐产业链，iPod的成功又带动苹果公司电脑的销售。反之，创新公司日薄西山渐渐转往其他领域发展。 夺得2009年“中国科技100强”桂冠的腾讯践行的是一种独特的创新之路，它将所有基于互联网的赚钱方法“跨界整合”，因而赋予小小的聊天工具QQ以无限想象的空间。 腾讯赖以起家的QQ曾属于“师夷长技以制夷”的作品，但在后来的近十年间，腾讯逐步建立了自己的创新体系。2007年底，腾讯投资1亿元组建研究院，这也是中国互联网企业成立的第一个研究院。在短短的两年里腾讯申请专利2100多项，获得授权专利超过400项。截至今年3月，其活跃用户数已经超过4亿，而国内网民的数量只有3.4亿。 目前腾讯寄予厚望的第三代平台QQ2009增加了更多的SNS用途，例如“好友印象”等小功能，以及“抢车位”和“好友买卖”等小游戏。这些看似普通，在SNS网站随处可见的小功能发出一个明确的信号：腾讯将凭借QQ2009在提高用户粘合度上继续发力。 “腾讯的反应很快，这是它成功的一点。在推新产品上我不是第一没关系，但我是第一个赚到钱的。”业内资深人士对腾讯作出如此评价。 腾讯和苹果的成功之处正是在于自己拥有核心的掌控力。腾讯掌控的是数量惊人的用户及用户习惯，而苹果掌控的是设计和品牌优势。 曾经有一家国内企业，和国外一家著名厂商签下协议向其注资，作为回报，这家中国企业将被允许在对方的新技术中任意挑选一项。然而，当面对琳琅满目的新技术时，它竟然不知道该作何选择。这家公司从此痛下决心建立自己的核心研发体系。 拿来并不可耻，可怕的是缺乏自己的创新体系和思路，不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么，也分不清精华和糟粕。缺乏主心骨而大搞拿来主义，只会让企业要么沦为过时技术的垃圾桶，要么为自己戴上枷锁成为创新的奴隶。 避开锋芒 创造需求 两年前，我开始学习击剑……在第一堂重剑课上，我一直在不断击打教练的剑。两剑撞击的声音让我感到自己很强很专业！但教练止住我说：“要想赢比赛，就不能跟在对手的剑后出招，而是要寻找他的剑所不及之处，这才是惟一的制胜之道！” ——《云计算与击剑》，陈怡桦（趋势科技CEO） 在制作今年的“中国科技100强”专题时，围绕着“如何建立创新体系”的话题，我们采访了业内五位“顶级”CTO。他们来自英特尔、微软、联想、SAP和百度，这些公司分别是芯片、软件、PC、企业级软件和互联网方面的翘楚。 创新必须为企业带来价值，这是共识，其中，微软中国研发集团CTO张宏江谈到，创新的最高境界是“另外开辟一片天地，把原来的老大晾到一边”。 每一年，“中国科技100强”榜单上都会出现“黑马”，去年是美的电器——这也是8年评选中第一次由家电企业摘得桂冠。今年最大的“黑马”仍然出自家电行业，上市仅一年的九阳股份头一次上榜即位列第三。 凭借小小的豆浆机走进千家万户的九阳，目前保留着相当低调的作风。本刊记者在参观九阳位于杭州的总部时发现，这家公司的创始人王旭宁对豆浆有着近乎狂热的追求和执着，为了能让消费者在15分钟内磨出一杯豆浆，九阳花了15年时间来钻研刀片。 如果时光倒流15年，有谁会想到要在家里自制豆浆呢？满大街上，只需一元钱，甚至5角钱就能买到一杯新鲜豆浆。王旭宁没有被这种常规的思路所束缚，他一面修炼内功研究磨豆子的刀片，一面通过宣传健康知识培育市场。现在，九阳的市场占有率已经达到近九成。 “谁会需要一台电脑呢？你能告诉我它和打字机的区别吗？”英特尔销售与市场副总裁、英特尔中国区总裁杨叙对记者谈起，他加入这家公司之初，曾在一次酒会上被一位高管夫人问及上述问题。“技术盲”式的提问让原本对高科技深信不疑的杨叙哑口无言，也使他从此牢记：只有当消费者感知到科技带来的便利，他们才会张开双臂欢迎高科技。 上个世纪80年代初，比尔·盖茨提出“让每个人桌上都有一台PC”时，还是大型机的天下，盖茨的这一想法遭到了当时沉迷于大型机的厂商的嘲笑。可是后来个人电脑不仅风生水起，还创造了新的生态链。当然，当微软成为桌面“霸主”之后，也面临着被“晾在一边”的危险——创立于1998年的Google靠互联网搜索开辟了另一片市场，对微软发起了挑战。 “谁会需要这样一个**呢？” 当你听到这样的质疑时，或许又一个明日之星即将诞生。 规模效应 流程再造 把新酒装在旧皮袋里，恐怕就把皮袋裂开，酒和皮袋就都坏了，要把新酒装在新皮袋里。 ——《圣经》马太九章 惠普、联想、戴尔或宏碁的电脑有什么区别？美的和格力的空调有何不同？中国移动、中国电信或中国联通的网络质量差别很大吗？ 如果让这些企业的产品经理来回答，相信每个人都能滔滔不绝说上几个小时。然而事实是，消费者无论选择哪家的产品，都能满足他们对产品功能的单纯需求。 正因为如此，企业会觉得“一招鲜吃遍天”的岁月一去不复返，单纯的产品创新已经不起决定性作用——事实上，这正是产业走向成熟的表现。 如果技术之间的差异在缩小，那么现在真正起作用的因素是什么？是什么可以让企业产生差异化？或许除了品牌的号召力以外，更为重要的是规模，包括生产规模和销售规模。 有意思的是，当本刊记者向业内人士询问“如果8年中仅有一家企业连续上榜，你认为是谁”时，答案无一例外地指向了华为。原因是这家企业始终稳扎稳打，并且是体现规模优势的最典型代表，以至于大家忘了它并非一家上市公司（“中国科技100强”是通过上市科技企业的财务指标排名产生）。 事实上，华为和连续8年上榜的中兴通讯有着不少相似之处。让我们来看看这两家公司崛起之前电信设备制造业的商业模式：在这个由技术驱动的产业领域，企业投入巨资研发新技术和产品，通过定高价赚取高额利润，回收研发成本，再投入开发新产品；当产品量产、跟随者大量进入后，开始降价，产品生命周期快速进入末期，开始向市场推广新产品，赚取高额利润，周而复始，形成良性循环。 2001年前后，互联网的泡沫开始破裂，华为改变了自己的商业模式。由于它具备了规模效应带来的成本优势，同时利用国内人力成本低的优势，华为可以做到在新产品投入市场之初就把价格定到很低，竞争对手可能要到3年以后才敢降到这个价格。这样致使国外竞争对手处于成本上的劣势而丢掉市场份额，同时，还抑制了新的竞争者加入战团。华为这一招屡试不爽，事实证明，虽然在一开始它要背负亏损，但从产品的整个生命周期来看，华为大赚。 规模效应带来的一个连锁反应是流程的改造和创新。 连续5年进入“中国科技100强”的青岛海尔正在经历一场轰轰烈烈的“千日流程再造”计划。2008年，海尔集团的收入达到1220亿元，然而从2004年起，其收入增长速度一直低于家电行业平均水平，利润率更是自2002年后便持续下滑，2006年降到了1.4%。于是从2007年4月开始，在张瑞敏的带领下海尔开始再造流程。 据悉，该计划现在已经接近尾声，海尔的库存周转天数从32天降为3天。受益于此，青岛海尔2008年末利润增长接近30%。 打破神话 寻找新市场 “信息崇拜制造的当代神话，使人们误以为它是惟一的朝阳技术，其他的一切都已经日薄西山。这种神话可以给比尔·盖茨的口袋里带来更多的钱，却不能改变这样一个事实，信息技术的发展也同样依赖于其他技术的发展。” ——《超限战》 在每年制作“中国科技100强”榜单时，本刊编辑部听到最多的是这样的感叹：城头变幻大王旗、是非成败转头空……除了每年都会无一例外地出现“黑马”外，从连续上榜企业的数量也能看出国内科技行业的浮躁。从2001年起连续8年上榜的只有中兴通讯一家；从2004年起连续5年上榜的只有5家：中兴通讯、航天信息、宝信软件、中国联通和青岛海尔。 “现在感觉最深的是，IT产业中大家的行动大都是短期（利益）的。”日前，杨叙不无担忧地对《数字商业时代》的记者说道。然而，中国政府的经济刺激计划以及由此体现的决心让杨叙充满了信心，他开始思考更深层次的问题：IT产业该如何重新定义自身在中国经济中的位置？IT产业该如何与农村市场和传统产业结合，以图获得自身的升级？ 一旦传统行业真的用IT武装自己，将焕发出巨大的活力，而IT业也将由此获得救赎。 近日，从四川五粮液集团传来消息，其与国内最大的电信运营商中国移动集团签署了战略合作协议，中国移动将助力五粮液集团的信息化建设开展深入合作。中国移动相关负责人透露，截至目前，中国移动已为全国十几万家各级政府单位、200多万家大中小型企业提供了通信及信息化服务，并面向农业、教育、金融、能源等20多个行业提供了通信及信息化整体解决方案。 电信运营商和酒厂的结合，留给人们无限的想象空间，对于IT、通讯行业而言，还有太多领域可以发掘。被业界认为是下一个大趋势的“云计算”已经风起云涌，在这个构想中，IT行业将变得如同电力一般随手可得。 信息技术的诞生是伴随着神话色彩的，这个神话正在被打破。“20年前，高科技公司里的人都是学计算机专业出身，你再看看今天，来自不同专业背景的人才越来越吃香。”一名IT业老兵对记者笑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