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经济周刊》评论员
中国外交部副部长何亚非7月5日在罗马表示,目前学术界正在讨论创立超主权国际储备货币的设想,但这不是中国政府的立场,美元目前仍是世界上最重要的储备货币,未来几年里也是如此。 何亚非的表述准确勾勒出了当前国际货币体系的真实现状。作为全球外汇储备最多的国家,中国面对客观存在的中、美金融“恐怖平衡”,明智的选择应该是既要看到美元单极货币体系根本性的缺陷,稳步推进国际货币体系多元化,也要看到现实条件下重大变革阶段性的困顿,稳妥处理好稳定与发展之间辨证的关系。作为学界热议的话题,超主权货币概念的勃兴自有深刻的政、经背景,但至为要害的反证则是,其所指向的美元单极货币体系先天带有无法调和的“特里芬悖论”,即,世界各国为了发展国际贸易,必须用美元作为结算与储备货币,这样就会导致流出美国的货币在海外不断沉淀,对美国来说就会发生长期贸易逆差;而美元作为国际货币核心的前提是必须保持美元币值稳定与坚挺,这又要求美国必须是一个长期贸易顺差国。众所周知,时下肆虐全球的国际金融危机正是此悖论矛盾爆发的真实演绎。 迫于形势所逼,包括中国在内的很多国家纷纷致力于推动国际金融体系改革。在此过程中,创设超主权货币的设想因其具备治本的可能,故格外引人瞩目。毕竟,伴随全球经济一体化程度不断加深,至少在学术理论层面,超主权货币描述的愿景最为合意。 但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任何重大变革的推进都不可能一蹴而就,更不用说,重大变革所针对的既有格局本身,也有长期演进的自发结果,身处其中的利益主体,或多或少都会带有因此产生的路径依赖。譬如说,以中国为首的世界各国共同持有约7万亿美元外汇储备,其中60%以上为美元资产,再加上目前70%以上的商品贸易额以及80%以上的金融交易额均以美元计价,因此,无论以何种货币取代美元成为全球储备、结算新的核心工具,其间必然产生的转换成本非长期摊销不能承受。 除了成本巨大,超主权货币知易行难的另一重障碍在于效率不确定。原因主要在于: 其一,英镑、美元等主权货币之所以相继取代金、银等非主权货币成为全球储备、结算核心工具,是因为近、现代国家中央银行不仅仅负责币值的稳定,而且还需要以货币政策促进经济和就业增长,就此而论,面对各国政治、经济利益千差万别,超主权货币如何在全球范围内协调货币政策殊难想象。 其二,在各国法定货币依然流通的条件下,超主权货币与英镑、美元等一样,仍然面临如何保持币值稳定的问题。退一步说,假使全球重新采取固定汇率制度,那么,此固定汇率如何标定?此标定又如何适应不断变化的现实世界? 以上两点还只是技术问题,更为根本性的原因是,作为信用货币,超主权货币赖以存在的信用基础几近流沙。因此,至少在可预见时期内,超主权货币不足以成为美元替代物。目前,包括中国在内的世界各国切实可行的策略只能是,稳步推进国际货币体系多元化的同时,着力保持主要储备货币、尤其是美元汇率的相对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