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文 | 曹远征
中国改革开放30年是一个故事，而任何故事都有昨天、今天与明天，那30年改革开放中的昨天怎么样？今天在什么地方？明天又要到哪去？ 过去3 0年，中国经济有了极大的发展，“中国奇迹”一词也应运而生，所谓的“中国奇迹”从经济学层面理解有五个特征：第一，经济高速增长。在过去3 0年中，中国经济每年平均增长9.8%。第二，较低的通货膨胀率。在过去30年中，通货膨胀率在5%以下。第三，较高的就业率和较低的城镇失业率。城镇失业率不超过4%。第四，经济的稳定增长，特别是90年代以后，中国的经济质量在提高。第五，占世界人口五分之一的国度，持续30年的经济增长，这在人类历史上是前所未有的。这就是被经济学家津津乐道的中国奇迹，无论国内还是国外。那么，这个奇迹是怎样发生的呢？我觉得主要源于三个因素：一是中国是发展中国家，与其他发展中国家一样，都有工业化的因素。工业化是中国经济发展的第一个因素，但仅有这个因素还不够，因为新中国建立后，中国曾提出工业化的方向，以农业为基础，以工业为先导，但在30年前，中国经济的增长速度并不是很快。二是改革。通过改革，中国采取了市场趋向性的经济体制。30年中，这一体制在改善金融配置效率方面有了巨大的进步，从而使中国有了高速的增长。三是开放。因为开放，中国融入世界，在世界的舞台上合作竞争，并通过合作竞争引领进一步高速增长。中国从封闭条件下的传统国家主导型工业化变成了开放条件下，融入全球过程中的市场导向型工业化，这是中国继续增长的一个关键。这也是我们昨天所经历的过程。 那么，今天我们面临什么？我们说今天的世界是全球化的世界，是经济的全球化。按照经济学解释，经济全球化有两方面的内容：一是市场经济体制扩散到全球，交易成本急速下降；二是工业化发展方式扩展到全球。全球都采取工业化的发展方式，比如说某一产业的每个环节、每个过程，都可以分散在很多国家，在全球范围内建立一个工业化体系。而这一全球性工业化体系，提高了资源配置效率，增加了规模效益。由此，出现了一个我们称之为全球化的统领。什么叫全球化统领？就是全球经济增长要改善。比较一下，过去五年，全球经济增长高于过去30年一个百分点，就中国来言，过去30年，经济平均增长率为9.8%，但过去五年的平均经济增长率为10.5%，增长那部分就被认为是全球化统领。
而在这样一个全球化的过程当中，随着国际分工的深化，世界逐渐分成了三个相互依存，或者说相互依赖的三个板块，形成了一个新的市场供应结构，这个结构是我们所面临的新结果。这三大板块是：一是以中国为代表的亚洲新兴经济体，它是一个低成本的，以制造业为竞争优势的经济体。在全球化过程中，它低成本的制造业，一方面为全球贡献了廉价的产品，降低了通货膨胀，另一方面，也分享到了全球化带来的好处。比如中国制造使中国成为世界工厂，而这在金融方面则表现为巨额的贸易顺差。二是以美国为代表的西方发达国家。它们也为全球化作出了贡献，就是凭借金融服务的优势，改善全球金融效率、金融创新，但也同样分享了这一好处。现在大家讨论最多的次贷危机，就是全世界老百姓帮助美国买不起房子的人买房子。而此时在亚洲新兴经济体中，就形成一个从未见过的特殊循环。就中美两国来说，中国的输入使美国出现了巨额的贸易顺差，而这一贸易顺差反过来投入美国资本市场，就形成了美国的资本流入。在这一循环过程中，中国通过出口廉价产品获得巨额顺差，反过来又将资金投入美国，使美国老百姓更容易负债，形成负债消费，而次贷危机在某种意义上就是负债消费。从美国来看，它现在的消费比重占80%以上，而家庭负债率则高达132%，也就是说100块钱的收入却要花132块钱，那其中的32块钱只能从别处借。也正是这样一个负债消费带动美国经济进入本世纪的高速增长，从而构成中国最大的出口市场，这也就形成中美之间相互依存、相互依赖的关系。这也就构成了我们所说的中美战略经济对话的基础，只是利益攸关者，既不是朋友，也不是敌人，有共同利益。 另外， 在这两个板块之间， 出现了第三个板块，也就是资源输出国，它主要是石油输出国组织、俄罗斯等。随着亚洲新兴工业化过程的急速加速，对资源的需求越来越大，这些国家的出口在不断增加，资源的量也在增加，更重要的是出口价格相应的提高，也使它们分享了全球化的好处。这一分享过程通过资源价格的提高而实现，可现实却威胁到这一循环，这也就构成了现在正迅速传导的金融危机。对中国来说，资源价格高企必将促使低成本的生产难以为继，而这也正是前段时间不可持续性出现的原因。油价的高企、成本的升高迫使美国通货膨胀提高，也迫使美国不断加息，从2004年到2006年美国共加息17次，最后房地产泡沫的撕破，则形成了今天的次贷危机。 我们说现在是一个全球化的时代，大家相互依存的时代。美国负债消费泡沫的破灭，也就意味着中国出口会受到严重影响，这就是现在我们大家看到的局面。它也从另一个方面提示我们，中国的出口导向型经济在现实面前无法继续维持下去，过去我们说它是不可持续的，现在则要说是不可维持的。那么，经济结构的调整，扩大内需就成为一个必然的政策选择。这是我们今天的故事。 那明天呢？这样一个全球化时代，对中国的机会与挑战是什么？我们看到，在这样一个全球化结构中，各个有机体都有自己的特点。上面提到的亚洲国家属于制造性国家，实体性相对来说比较完善，因此在这次金融危机中，亚洲国家在金融方面受到的冲击相对比较小。我们说损失有限，风险可控，但受到的间接影响仍然比较大。但不管怎么说，首先，实体经济相对比较稳定。其次，亚洲国家与欧美国家相比，它的储蓄偏高。在西方国家，它的负债消费形成了一个资产性经济。在国外，人们普遍的观念是先买房子，即使将来生活出现困难也可以拿房子作抵押，然后去融资，再来解决生活费用。从中国来看，我们现在还保持着国际输出顺畅，而且财政也很顺畅。在这两个条件下，我们看到了一些新的机会，我们还可以有所作为。从全球来看，有两个机会显现在我们面前，就是东盟的10+1和上海合作组织。大家应该注意，在国际方面，这次金融危机对中国最大的一个挑战，或者说最大的一个机遇也许就是人民币必须该出头了。而在这两个区域里，它已经具备了一定的条件。第一，我们看到，对中盟国家来说，人民币在当地已经是一种硬通货；第二，中国和东盟国家都是贸易逆差，贸易逆差就必须支出，我们的货币支出能否改变，这一问题已经在今年上海合作组织被提及。第三，在这些组织中间，还有多边组织，中国东盟10+1，包括中日韩，则是10+3，这在亚洲金融危机以后形成了国际合作的框架与金融安排的框架。无论是《清迈协定》、《马德里协定》，还是最近出现的所谓货币互换基金，以及上合合作组织，也都提出反对三股势力走向一个经济合作体，而是提供一个多边安排的框架。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4万亿稳定经济的投资政策，不仅是对世界经济稳定做出的一个重大贡献，也是周边国家乃至我们自己的一个机会，如果我们能做到稳定周边国家，稳定周边市场，那人民币很可能在周边空间成为一种主导货币，这是中国的一个大机遇。 所以从未来来看， 我们认为在这次金融危机中，尽管有危机，但明了如何转变危机更为重要。如果中国能够把握住这个机遇，中国的经济将会平稳增长。那么，在中国GDP总量已经位居世界第三的条件下，特别是在当今金融危机的大局下，日本经济进入衰退期，如果不出意外，2010年中国经济可能位居世界第二，到2020年左右，中国将是世界第一大经济体，这个前景令人鼓舞。但前提是我们不能出错，能保持社会平稳，保持经济增长稳定，如果能做到这些，我相信，一百多年来所有的仁人志士所追求的前景必将成为现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