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本刊记者 高韬/文 如果不是湖南人伸出的两张美元支票，澳洲首富就差点“憋死”在资金链断裂的泥潭里。
澳洲首富名叫安德鲁·福斯特（Andrew Forrest），他唯一的财富就是世界第四大铁矿石供应商Fortescue Metals Group（下称FMG)里的35.97%股份。 去年传宝钢入主FMG时，公司股价飙至10.59澳元，媒体巨子默多克在澳大利亚经营几十年都没有达到的高度——澳洲首位百亿澳元富豪就此出现，安德鲁成了一位资产达110亿澳元的澳大利亚首富。 “没有最好的机会 只有次好的机会” 但这只是“纸上富贵”。 安德鲁很难变现，而他那负债高达31.4亿澳元的公司，连日常运营都难维持。去年12月22日，FMG欠一家承包商360万澳元，结果用150万股份来偿付。这笔小钱，“澳洲首富”当时都拿不出来。 一文钱逼死英雄汉。资料显示，FMG在澳大利亚皮尔巴拉地区拥有最大探矿领地，仅在其总面积15%不到的地域就发现了45亿吨铁矿石资源。 但这家未来估值可能超过千亿美元的超级矿业集团，却有可能因为欠门口“马路装修队”几百万澳元工钱而胎死腹中。 自2003年成立以来，FMG公司资金一直紧张。据传安德鲁最近几年到中国来，主要拜访对象是中国某些中资银行领导，他想在中国获得贷款。 早在2003年，他就称已经计划投资12亿澳元建造一个港口和一条铁路，用来向中国出口铁矿砂。那时候他就和很多中国企业“曲径通幽”了，最多的时候，FMG和中国前二十大钢铁企业中的十一家签订了铁矿石合同。 上帝关一扇门，就会再开一扇门。上帝为安德鲁开开关关了那么多门，他的头探了进去又缩了回来，非要在门里找到“威廉王子”不可。 搞了6年，他的12亿澳元还没投进去，但中国人的12亿澳元却打了进来。2009年3月底，湖南省华菱钢铁集团(下称华菱集团)花费12.718亿欧元收购FMG5.35亿的股份，占后者股份的17.34%，成为FMG第二大股东。 “投资项目，就像是在谈恋爱，看对了眼就下手。安德鲁就是眼力不济，没发现合适的对象”，湖南华菱集团董事长李效伟说，“刚开始见面时，他的姿态很高傲。后来，当他明白华菱就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对象时，他的态度就完全不同了。” “没有最好的机会，只有次好的机会。过去有，将来也会有更低的价格出现。但是找资源的公司很多，比我们有实力的公司又有很多。所以以我们现有的实力来说，这次收购FMG是我们抄的一个极好的底”，在华天酒店湖南厅休息室里，华菱钢铁公司总经理曹慧泉轻轻剥开了一颗荔枝的皮，对记者淡淡地说。 “影帝”安德鲁 叫福斯特的人，演技似乎都特别好。 美国女演员朱迪·福斯特，凭借电影《沉默的羔羊》中的出色演技，举起奥斯卡的小金人。现年48岁的澳大利亚商人安德鲁·福斯特，凭借一套放风——澄清——再放风——再澄清的手段，玩转部分媒体，再加上“龙虾三吃”的招商方式，拿“影帝”来形容他的“演技”一点也不为过。 5月8日，安德鲁刚下飞机，片刻也不休息，临时加开了一场记者招待会。他主动“爆料”说FMG正准备在上交所上市，这立即引起在场记者们的兴趣。几分钟后，“消息”传播开来，FMG第二天却矢口否认。 前一天说得还有鼻子有眼，过几天就自己打自己嘴巴。看似自摆“乌龙”，其实一切尽在“影帝”掌控。安德鲁熟悉中澳两国国情，一直利用中国概念“公关”投资人，在亦真亦假的新闻中，FMG的股价也随之逆市上扬。8日“消息”出来后，悉尼时间8日当天FMG股票就大涨了16%。 李效伟说，根据舆情监测分析，FMG成立以来，与中国的往来十分活跃。此前FMG只要与中国企业接触，安德鲁接受采访的消息就满天飞。“FMG公司CEO安德鲁是一个造势的高手、资本运作的高手”。 号称“唯一”的合作，往往同时谈几家，引起紧张气氛。去年年底和华菱谈判时，FMG对外称还和英美资源、中投公司以及宝钢等企业合作。中投6月确实邀请FMG第二大股东Harbinger Capital派人来天津访问，但今年1月已暂停对冲基金业务，而英美资源早已声明不可能收购FMG。 华菱是如何搞定FMG浪子这颗“浮萍的心”呢？ 李效伟说：“若不是与米塔尔较量过，我们没有足够经验‘对付’安德鲁。之前我有四五年的磨练，对国际规则有些地方我比他还熟悉，不会受他左右。” 去年4月，和安德鲁刚接触的时候，对方开口就要255亿天价，结果62亿就搞定了。华菱集团这个入股价较当时股价还有12%的折价。 “金融危机让作秀走开”。去年年底，这位“澳大利亚最富有的人”财富停留在17亿澳元左右，远低于高峰期的130亿澳元。 去年6月，FMG全年收入2.01亿澳元，净亏损达2.26亿澳元。去年12月，公司总负债达31.40亿澳元。FMG 还官司缠身，可能要被他人索赔3亿欧元；由于缺钱安保设施做得不够，矿区里发生多名工人死亡，已经引起恐慌。 转角遇上爱。2月21日，身在巴西的李效伟，与FMG的安德鲁在电话里聊了一个小时，收购成功。 当机会之门只剩一丝门缝的时候，安德鲁钻了进去，完成了自我救赎。 巴菲特说自己的成功经验就在于能够找到“烟蒂”——价格低于内在价值的股票，并且毫不犹豫地捡起它。 对于华菱来说，收购目前的FMG，就是捡起了一个好“烟蒂”。 秃鹫法尔康 资金少点不怕，让安德鲁心惊胆战的，是一个叫菲利普·法尔康(Philip Falcone)的美国人。 法尔康是美国最大的对冲基金之一Harbinger Capital经理，华菱入主前，该公司是FMG第二大股东。 最近7年投资获利涨了760倍。2007年，法尔康获利17亿美元，在华尔街赚钱最多的基金经理人排行榜上排名第三。Harbinger Capital资产光2007年一年就增长了110亿美元，他占近75%股份。 但金融危机大山，连天鹅都难得飞过去。法尔康的基金11月份亏损23%，去年6月时候重创43%。 法尔康想方设法套现，他看上了澳大利亚的资产。去年7月29日，法尔康逼着安德鲁收购他持有的部分FMG股票。 但安德鲁自身难保没法收购，法尔康没法套现，就做空FMG。2008年9月2日，FMG指责投机者，说股票登记搜索显示公司10%的股票都在借贷中，估计是法尔康的对冲基金在卖空股票。 法尔康基金达190亿美元，他掌控的资本更多。他还是“恶人”一个，不断和人发生纠纷，过去一年就先后和报社Media General、采矿公司Cleveland-Cliffs打了官司。他还试图阻挠中钢收购mildwest公司。对于这种强势的“百亿富翁”股东，安德鲁也只能无奈地在当地报纸上干嚎两嗓子。 2008年4月一期《商业周刊》封面人物《新秃鹫投资者》就是法尔康，这名45岁的金色卷发男子正用凶狠的眼光看着前方。他目前通过某家NOMINEES(代理人)持有FMG不到7%股份。在董事会里，这将是中国人难缠的对手。 难翻的天山 商人求财，资本家求利，安德鲁和法尔康这两座大山好过。但是当地错综复杂的关系，该如何翻越呢？这座大山是三座大山中最高最隐秘的山，也是难以翻越的天山。 中钢收购OZ后要建一个港口铁路，但最终Oakajee港口项目落入了日本人的手里。地方政府尚且如此，联邦政府感情也很复杂。澳洲政府要求五矿大幅度修改合同才得以让收购进行，而中铝并购力拓5月22日也做出极大让步。 看看澳洲政府的“有条件通过”，就知道华菱集团财务投资者的身份要远远大于战略投资者了。澳政府给华菱集团指定了“规定动作”：华菱集团股份不能超过17.55%，只准华菱集团董事长一个人做董事。 FMG董事会现有3名执行董事，6名非执行董事。FMG总说李效伟将是第10名成员，拥有投票权。但他是执行董事，还是非执行董事呢？ 在前20大股东中，有九大股东 总共26.07%的股份，是通过ANZ（澳新银行）、花旗、汇丰、JP摩根、美林等机构帮人持有的，这背后的玩家是敌是友？这些暗流汹涌的“暗物质”，让湖南人在FMG董事会里的未来充满不确定性。 FMG总裁Russell Scrimshaw说，一旦华菱持股低于10%，将无法保留FMG董事会席位。如果未来FMG进行军备竞赛式的大规模配股的话，华菱集团是跟牌还是垫牌呢？ 袋鼠之国的国民始终对于中国的崛起感情复杂，澳大利亚5月2日公布国防白皮书，“如果中国不对其军事现代化进程的速度、规模和结构向人们加以充分解释，其邻国有可能对中国产生担心”。再加上先行者日本人的网络，中国人澳洲矿业的突围确实不容易。 商人重利轻义，西方商人更如此。一个未经证实的细节是，安德鲁在上海对中国媒体说：“我对中国市场的未来需求表示乐观。”“FMG的经营重点是中国”，但在一个华人论坛上，有人指出，去年年末，安德鲁从中国回来，对本国媒体却放话说，“中国的问题比想象中差”。 美国人制定规则，玩弄规则，他们制造底部； 日本人长于策略，精于算计，他们偷袭底部； 华菱人历尽辛苦但仍满怀乐观，他们抄到了FMG相对的底部，但他们能跨越眼前的“三座大山”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