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劲指出,政府永远只能控制货币政策和汇率中的一个。美国放弃了对汇率的控制,但别国盯住美元的同时,自然地把本国货币政策与美国的货币政策绑在了一起。
于 4月4日闭幕的G20峰会承诺将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的资金规模扩大3倍至7500亿美元,另新发行2500亿美元特别提款权(SDR),在现有基础上增加10倍。同时,IMF还将在今后两年提供更多贸易融资。 从理论上看,SDR不可能成为储备货币——作为IMF成员之间结算的“电子货币”,不能流通。而这恰恰是成为储备货币的前提条件之一。美元之所以成为储备货币并不是美国强加给其他国家,而是市场的选择。长江商学院会计与金融教授刘劲向媒体分析,目前美元仍然是60%的国际储备资产计价货币、70%左右的国际贸易交换媒介、80%甚至更高的国际金融交易的计价货币。若占世界GDP30%的美国反对,要取代这些大山几乎不可能。即使谋求超越美国的欧盟国家由于有通用货币欧元,也不会对超主权货币感兴趣。 事实上,取代美元或不是中国真正的目的。中国的外汇储备在2008年底达到约1.95万亿美元。截至2009年1月末,作为美国第一大债权国,中国持有美国国债金额增加至7396亿美元。然而在3月18日,美联储突然宣布直接购买3000亿美元国债和8500亿美元机构债券,这意味着美国的印钞机开始加速印钞。美联储回购国债后,虽然美国国债利率因此升高,但相对于投资收益来说,汇率本身的损失对于庞大的中国外储来说更为危险。 而美国的货币政策让中国左右为难的情况由来已久。刘劲指出,政府永远只能控制货币政策和汇率中的一个。美国放弃了对汇率的控制,但别国盯住美元的同时,自然地把本国货币政策与美国的货币政策绑在了一起。这就不难解释,2007年底到2008年7月份,中国集中精力收缩货币政策应对通货膨胀的努力,被美元持续的贬值以及紧随其后的汽油等大宗商品价格的暴涨而消弭于无形;而当全球金融危机在去年9月份深入发展后,美元进入升值通道,人民币被迫横亘在6.8平台至今未有改变,此举规避了在出口连续下降时,变相快速升值人民币的危险。此时,美元和美国债的持续升值,中美达到了一个暂时的双赢局面。但刘劲强调,从危机爆发伊始,中国决策层就应意识到,伴随着美国经济的持续恶化,美国人开动印钞机仅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因此,在发出不满的声音的同时,有必要对人民币一直以来实行的汇率政策进行反思。从2005年7月21日起,中国实施以市场供求为基础、参考一篮子货币进行调节、有管理的浮动汇率制度,但人民币盯紧美元的事实并未真正改变。苏格兰皇家银行中国区首席经济学家贝哲民(Ben Simpfendorfer)撰文表示,到目前为止,制约中国向全球货币改革贡献力量的一大因素一直是中国自身的货币政策,特别是人民币不可自由兑换的事实。 事实上,自去年底以来,中国央行与韩国、马来西亚等6个国家和地区签订了6500亿元的货币互换协议。通过本币互换,协议双方在进行双边贸易时不必再使用美元作为交易的中介货币。4月8日国务院召开常务会议,决定在上海市和广东省内4城市开展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试点。 人民币进行贸易结算仅是走向国际化的第一步,其后是金融交易计价,最终,则有可能自然过渡为世界储备货币成员。但每一步皆有赖于中国金融体系在成熟度和开放性方面能够应对国际金融市场的诡秘风云。这无疑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中国银行体系拥有约46万亿元存款,接近GDP的两倍,但几乎没有公司债市场,股市规模与之相比更显得微不足道。如此单一的资本市场体系,因政府的严格监管和封闭的运转得以避开金融危机的冲击,但本质上仍是温室中的花朵。“中国的金融仍然骑三轮车,而美国是在开跑车。”刘劲比喻说,“跑车在前面撞毁了。但是往前看,我们是要跑车还是三轮车?” (原文发表于5月5日《环球企业家》,本刊发表时有删节,标题为编者所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