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几年后,市面上会出现很多研究美国通用汽车兴衰、破产启示的书。在我看来,通用汽车破产有两点深刻的启示。
第一,不与时俱进就会走向衰落和灭亡。
我在法国当大使期间,有一次皮尔·卡丹请我出席一个现代艺术展览开幕式,让我当主宾。他这个做法显然是对中国的重视,我接受了他的邀请。我走进展览会时,看到有十几只红色的恐龙。在开幕式上,皮尔·卡丹首先做了讲话,对中国当代艺术的发展赞不绝口,认为中国当代艺术如此发展,作品如此丰富,是中国社会正在进步的反映。我在致答辞中首先从恐龙讲起,我说:那些制作红色恐龙的艺术家的寓意是要从恐龙消亡的事例来警示人们不适应世界的变化是不行的。
在中国有一句很流行的话,就是与时俱进,这是中国人从自己过去长期落后中总结出的教训。中国曾经是世界上科技发明的中心,四大发明对推动人类社会的进步发挥了不可磨灭的作用。但是为什么后来中国落后了,其根本原因就是中国没有与时俱进,把自己封闭起来,夜郎自大,看不到世界上发生的变化。邓小平说,封闭导致落后,落后就要挨打。所以,今天的中国到处都在提倡与时俱进,中国今天取得的巨大发展正是与时俱进的结果。
把中国这个流行词汇用在通用汽车上面,就会发现不与时俱进使得通用汽车走向了衰落和破产。通用汽车在崛起的初期,生气勃勃,富有创造力,很善于与时俱进。但是,1973年爆发第一次石油危机后,世界上许多汽车公司积极应对:日本的汽车公司研发了一批既省油、性能又好的汽车;欧洲的汽车变小了。而通用却没有适应这一发展潮流,继续造体积大、耗油量多的汽车,以不变应万变。而在另一方面,强大的工会力量导致成本的大量增加。通用公司的人对我说,通用每生产一辆汽车,就有1500美元给工会。
第二个启示是必须顺应当今世界上的大趋势。
对于全球经济发展来说,有两个大趋势特别值得注意。第一个大趋势是一批发展中国家在崛起。现在全球正在崛起的发展中国家人口大约占世界人口的一半,约33亿人,这可是人类历史上的第一次。占世界人口一半的发展中国家在崛起,这与当年西方国家崛起时的情况有着很大不同。西方国家在崛起的时候人口有限,而且他们可以支配全世界的资源。而今天这么多国家在崛起,再遵循西方崛起时的发展模式,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资源可用,这就决定要减少对资源的消耗,寻找新的再生能源,这可能是当今世界发展的一个大趋势。
另一个大趋势是,人类正在面临着严重的挑战,气候变化就是其中最突出的一个。气候变化已不是科学家在书斋里所讨论的问题,全世界都深切感觉到了它的影响。气候变化是人类大量排放温室气体所造成的,现在全球温室气体排放在迅速增加,显然人类要继续生存下去必须要应对这一挑战。
这两个大趋势就使得人类处在一场新的能源革命、新的产业革命和新的生活方式革命的前夜。一切违背三大革命趋势的企业是会被淘汰的,全球金融危机加速了这一进程。
通用汽车之所以破产是因为它没有顺应这两大趋势,不考虑世界上大的发展趋势,而且要逆潮流而动,即便是全球最大的汽车制造公司,也不能逃脱灭亡的命运。当然,通用汽车公司破产并不意味着这个公司即将消亡,美国和加拿大政府将持有它75%的股权。奥巴马政府的意图十分清楚,是要通过破产的办法让通用汽车公司彻底脱胎换骨,成为21世纪有生命力、适应时代潮流、与时俱进的新的公司。